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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下課鈴把回複打散了, 夏窈回神後，匆匆推開了他，落荒而逃。平日裏溫順地貼在脊背的馬尾, 跳得跟兔子一樣。

燕右煦沒追上去，目送她離開，手插回校服口袋裏，不急不慢地往回走, 路過廊道時還有心思停下腳步，走神欣賞起晚霞來。

莊俊名把他的東西一起帶回來了, 打量他的表情不像是挨了一頓批，奇道：“心情還不錯？”不會是覺醒了什麽奇奇怪怪的癖好吧？

“還行。”燕右煦斜了他一眼。起了心思想跟莊俊名說剛才的情況, 讓他幫忙分析，又擔心這家夥大嘴巴到處說, 燕右煦轉念一想，換了說法，嘗試道：“你教我怎麽追人？”

“哈, 你這就問對人了兄弟。”莊俊名立刻揚起笑容, 胳膊肘一拐把人往裏拉，傳授獨家秘笈，“想當初我追學姐的時候……”

“算了。”燕右煦立刻揮手打斷。以莊俊名那種蹲點都不敢往前湊的做法，自己八成是問錯人了。

“什麽叫算了？”莊俊名追在他身後, 氣急敗壞地嚷嚷道, “改天我整理成書暢銷百萬的時候, 你千萬別後悔！”

“做夢吧你！”真有那麽一天，他就免費把他所有封面和插畫都包了。

……還不如指望他會成為享譽世界的大畫家呢。

回到家吃過了晚飯, 陪比利玩了一會兒，燕右煦習慣性往畫室拐, 中途想起了自己慘不忍睹的成績，才轉向了書房。

放學時順手把帶去自習課的卷子塞進了包裏，燕右煦坐在書桌前想試着解題，第一道大題還能做得下去，第二道大題寫到一半就開始如坐針氈。他大概和物理八字不合。

如果解題能跟作畫一樣輕松愉快就好了。

燕右煦轉筆努力了兩秒，拿出手機把沒寫完的題目拍下來發給夏窈，調了特別提示音後心安理得地趴在一邊，把比利叫過來撸狗。

另一邊，夏窈看到消息提醒，點開見到發信人“草莓奶油蛋糕”猶豫了幾秒，發現是問題目，頓時松了口氣。

難得小少爺會有做作業的時候，雖然科任老師不同，但卷子都是統一印的，夏窈翻找到自己寫好的物理試卷，把自己的答題過程拍給他。

夏窈的答案寫得很詳細，但不妨礙是一行行冰冷的數字，燕右煦盯着看了一會兒，如實地在輸入框敲下：【看不懂T^T】

草莓奶油蛋糕：【可以語音嗎？你教我，算補習費？】

夏窈：“…………”好家夥，她一時間竟不知他是不是裝的。

不等她聰明的腦瓜子做出判斷，燕右煦的語音電話就打了過來。

不接吧，似乎很打擊他的學習積極性，難得小少爺開始想認真學習了。接吧……

夏窈嘆了口氣，接通了，先發制人：“你哪裏開始看不懂？長話短說吧，我還在做競賽題。”

“哦哦，”燕右煦明顯懵了下，撓着頭吶吶道，“就是代入那條公式，從哪來的？”

“上學期的課本在家裏嗎？找出來，翻到動力那一章節，把公式都背下來了……”

夏窈聽着翻書的聲音，當作了白噪音，低頭做題，時不時回一兩句。燕右煦不知不覺跟着學了一晚上，直到聽到畫室傳來的撞鐘聲，才驚覺自己也有這一天。

他看着被自己寫完的物理試卷還有寫了一半的化學作業，疲憊地靠着椅背上，吐槽：“好難……”

聞言，夏窈合上習題本，嘴角微揚，鼓勵道：“你很聰明，一點就會，一定能很快就趕上進度。”

燕右煦開心了起來，她都沒怎麽誇過他。如果現實有血條的話，他就像被作業KO了一大半生命力夠霎時恢複滿格，還能再……不，還是算了。

“窈窈，晚安。”他含笑的聲音從耳機裏透出，甜得像剛澆上糖漿的草莓冰沙。

夏窈愣了幾秒，“晚安。”

挂斷電話後，她握住筆久久沒回神。

她好像，是真的心動了……

不單是因為信息素的影響。

意識到的這一刻，過往的一切都有了回響。夏窈洗漱後躺着床上想了很久。

在這之前，她從沒想過自己會喜歡什麽類型的人，畢竟分化也就是幾個月前的事。分化前，激素水平穩定且聞不到信息素，她一直心如止水。

且在她以為自己會分化成Omega的時候，夏窈接觸最多的“異性”就是她的父親和哥哥，所以她骨子裏厭惡唯我獨尊和毒舌的人，在分化成Alpha後，也竭力告誡自己要學會尊重和理解，不要出口傷人。

夏窈抱着枕頭一起翻身，杏眼愣怔。

從理性的角度出發，她跟燕右煦的信息素匹配度是少見的95%，會被吸引是能從科學層面解釋合理的。而且他的外貌符合她的審美，高大健康漂亮，像淋了蜜的栗子蛋糕。性格總體也不錯，會有些随性和迷糊，但問題不大，不是鬧起來會拆家的那種哈士奇。

可喜歡上他，注定是一件很麻煩的事。他是燕家的小少爺，他們在身份上差距很大，現實問題是無法逃避的，就像她的父母。

燕右煦也喜歡她嗎？能一直喜歡嗎？他可以因為喜歡而暫時不在意，那他身邊的人呢？

然而分析得再多，從感性的角度出發，懂的都懂，可喜歡和愛本身就是無法衡量和控制的事，是能夠定性卻無法定量的東西。

夏窈靠着被子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第二天一早被自己調好的鬧鐘叫醒時，懵了好一會兒才起床。

“昨晚熬夜了？”秦問蕊買好早餐回來，見她揉着眼睛出來，心疼道，“周末就好好休息，沒必要陪媽媽去做社區服務。”

“沒熬夜，洗把臉就好。”夏窈搖頭，堅持道。

秦問蕊這幾天易感期請了病假，一直在家休息，今天症狀減緩才打算出去活動下筋骨。

社區這次的主題是兒童活動日。

夏窈跟在秦問蕊身後，和其他志願者清理場地、分發物資，然後和孩子們做游戲。

老鷹抓小雞、木頭人、跳繩、丢沙袋……夏窈小的時候都沒玩過，她被約束在了私教課裏打轉，而秦問蕊卻仿佛對這些小游戲很熟悉。

玩第一個游戲的時候，秦問蕊當“母雞”，夏窈被派去當“老鷹”，負責追孩子們扮作的“小雞”。

夏窈的運動神經從小就好，分化成Alpha後體力上有了進化，加上判斷又準，游戲剛開始就很輕松地繞過了秦問蕊，把隊伍末的一只“小雞”逮住了。

“……”

孩子懵了瞬，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夏窈手足無措地愣在原地t，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是游戲規則記錯了，不能抓嗎？

“不哭不哭，我們換位，老鷹就捉不到小雞。”秦問蕊笑了出來，從茫然的女兒懷裏把孩子抱過來安撫，并朝她眨了眨眼。

接下來，夏窈的腰被一群孩子抱着，笨拙地跑動，把“小雞”全都罩在了羽翼下保護起來。秦問蕊累了，坐到一旁休息時，她還被孩子拉着玩耍，體驗了一把“小雞”的快樂。

等其他志願者把她換下來時，夏窈已經累得滿頭大汗。她在秦問蕊旁邊坐下，接過對方遞來的水，連喝了幾口才覺得嗓子緩過來了。

“啊啊啊老鷹來了，快跑！”

“小雞別跑，今天就要吃蘑菇炖小雞！”

溫暖的陽光，婆娑的樹影，院子裏的嬉笑聲接連不斷，每個人都很快樂。

夏窈側頭看向秦問蕊，她從前愛盤發，穿着高定旗袍，妝面精致貴氣，說起來話溫聲細語，就像父親藏品裏最貴重的那副仕女圖。如今沒有了華貴的包裝，她身上是平價的衣服，精打細算，用不起昔日唾手可得的化妝品，去不了揮金如土的美容院，甚至易感期都不敢請太久的假怕影響工作。

“媽媽，喜歡這樣的生活嗎？”夏窈突然生起了膽怯，不敢再打量，回頭望向那群笑鬧着跑動的孩子，輕聲問道。

“其實我……”她想把自己藏下的那筆錢說出來，本來也沒打算瞞太久。

但秦問蕊沒有猶豫地回答：“喜歡。”

母親對孩子的情緒感知其實是很敏銳的，她溫柔地伸手幫她把掉落的碎發繞到耳後，再摸了摸她的頭，“所以窈窈不用擔心媽媽。”

“來到這裏的每一天，我都過得充實且快樂，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輕松愉快。”眉目舒展的女人含笑地仰頭，沐浴在自由的天空下。

這樣啊。

夏窈垂眸，把想說的話咽了回去。

許久後她像下定了決心一般，開口道：“媽，這一次活動結束，我之後暫時都不來了。我要幫同學補課。”

秦問蕊接受得很快，像早就知道一樣，直指核心：“是上次那個Omega同學嗎？”

夏窈的耳郭倏地紅了起來，但她沒有否認，不好意思地默認了。

“我的寶貝長大了。”秦問蕊忍不住又揉了下她的頭發，笑得意味深長，“不過你們還是學生，窈窈不能欺負人。”

夏窈紅着臉心想：我才不會……誰欺負誰還不知道呢。

回到家，思及燕右煦的心願和那些不知道是不是被上課睡過去的知識點，夏窈把困擾放一邊，決定先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距離期中考試還有一個月左右，她仔細思考後，為他量身打造了一套沖刺複習計劃。

于是，當燕右煦又發來了習題，并且試探詢問她這周日能不能過來他家的時候，夏窈剛好把自己高二的筆記整理好，一并拍下來發給他。

“背下來，我周一檢查。”

啪嗒——

燕右煦手一抖，把逗比利的零食掉在了地上，被伺機而動的狗狗搖着尾巴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