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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做什麽?”枝枝慢騰騰站起身,冷臉道:“三嬸,你知道把男人帶進顧家後宅,自己的下場嗎?”

“你打量着我是個瞎子呢?這麽個人也能錯認成你的丫鬟?”枝枝的質問裏滿是不可思議,“三嬸覺得自己手段高超嗎?那便不該自己過來,說不得我也不會這麽警惕。”

慢慢走向顧三夫人,枝枝漫不經心道:“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三嬸和嬌兒,一模一樣的惡毒,你尋個男人進我的院子,是想幹什麽?”

“你以為,污了我的名聲,就能讓我替顧嬌出嫁嗎?”枝枝輕啓紅唇,“顧家家規森嚴,若我當真被害了,你以為你和他……能活下去嗎?”

“顧氏宗族,自然容不下你們,三嬸,你女兒害了我寧平姐姐,你還想害我嗎?”

顧三夫人不曉得事情是如何敗露的,嘴唇動了動,說不出話來。

她本是想着,找個男人過來,毀掉枝枝的清白,這樣的話,便可以借此威脅顧老爺和顧夫人,他們最講顏面,肯定不會任由枝枝的醜事被宣揚出去呢。

沒想到剛走過來,便被人識破了。

枝枝道:“你敢害我,就要想明白了,你害不害得起我?”

那壯實“丫鬟”聞言,終于擡起頭,露出一張粗糙醜陋的臉來,神色驚恐無比。

“三……三小姐,這不是我的主意,是三夫人逼我幹的?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對三小姐不敬啊。”

枝枝并不言語,她知道朱雀在看着自己,便手指微微顫抖,露出緊張害怕的情緒來。

低垂着眼睑,默數了幾聲,果不其然,看到朱雀的房門被打開,人就從裏面走出來。

看了眼枝枝略略發白的神情,朱雀心裏有些愧疚,上前幾步護在枝枝跟前,“三夫人好大膽子,我尚在此處,就敢帶領男人進來,污蔑東宮女官,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朱雀咄咄逼人:“這般行徑着實可恥,既然你們不要顏面,那便休怪我不給你們顏面。”

冷厲的神色使人如墜冰窖,朱雀看着顧三夫人,“我回去請人裁決,顧三夫人回去想想,該怎麽救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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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護着枝枝往屋裏走,握緊了身旁女孩兒冰涼的手。

朱雀低着頭,緊緊抿着唇,這個女孩兒肯定吓壞了,人心險惡,如她這樣單純的姑娘,定然見識不到。

她方才在屋中看的一清二楚,這個姑娘方才理直氣壯的逼問對方,可她卻渾身都在發抖,恐懼在她身體裏彌漫開來。

枝枝低着頭,聲音輕若羽毛,在天邊飄忽不定:“朱雀姐姐,她為什麽要害我?”

朱雀心驚肉跳。

當自己心虛的時候,聽別人的話總覺得是在映射自己,幸而朱雀沉穩,面上不露分毫,“三小姐,人心叵測,沒人能料到旁人的心思,您能做出如今的反應,已經是很好了。”

別看顧三夫人這手段低劣,然而對付這群生長在深閨裏的千金小姐而言,已經是莫大的刺激了。自己家的長輩這般害自己,還用了這般卑鄙無恥的手段,換個姑娘便手足無措,真真要被人算計了。

哪怕識破了又如何,耐不住人言可畏,百口莫辯。

枝枝這般冷靜,已經超乎朱雀的想象了。

枝枝低眉,眼含清愁,“我本想着安穩一生,留在顧家也好,總歸顧家缺不了我的吃喝,卻不想人心壞到這個地步。”

“朱雀姐姐,我知道你的心思。”枝枝輕嘆一聲,“我原本是不想的,那樣高的宮樓,進去了便永遠出不來,自己的親人也見不到,明明離的不遠,卻生生世世不得相見。”

“三小姐……”

“可我覺得可能由不得我了。”枝枝眼裏滴下淚來,聲音悲苦,“母親說得對,這全都是命,命該如此,再如何掙紮,都掙不開這泥潭。”

朱雀在宮裏許多年,自覺練出了一顆鋼鐵心,冷硬非常人可及。可聽着枝枝悲苦異常的聲音,她只覺得心裏一震,有些澀澀的難受。

兩人都不再言語,枝枝被扶着回了屋子,坐在圈椅中,呆呆望着窗外四四方方的天空。

枝枝慢騰騰道:“朱雀姐姐,我想進東宮了。”

朱雀既喜且悲。

喜的是自己的目的達成,她果然被刺激了,決意進入東宮。

悲的是為了自己的私心,剝奪了一個年輕活潑的姑娘後半生別的希望。

“好,我去告訴殿下。”朱雀聽見自己的聲音,帶着些微苦澀,“三小姐放心,定然不會委屈了您。”

枝枝輕輕“嗯”了一聲。

窗外蟬鳴依舊,聲音聒噪,枝枝低垂着眉眼,攤開手心望着期中紋路。

算命的說,她龍睛鳳目,必成大器,如此想來,進入東宮也是件好事,否則能成什麽大器。

沒人知道她的盤算,整個顧家只有顧夫人知道,顧寧平也隐約猜到了一二,只是不敢問出口,更不願意相信,自欺欺人地不見她。

直到這日,是八月十五,中秋佳節。

澄明的月亮挂在天空中,好似宮中造的明瓦燈,撒着柔和的銀色光芒,冷冷清清的,既高且遠。

廣寒宮裏似乎能看到伐桂的吳剛,顧家都在花園裏賞月,不知道為何,一家子分明滿滿當當的,卻顯得分外凄涼。

“這是怎麽了?”劉氏笑呵呵道,“八月十五團圓的好日子,切個月餅,團團圓圓一輩子。”

“幾個丫頭都大了,日後嫁出門去,便是夫家人,何處再來團團圓圓的時候。”顧夫人捏着帕子,輕輕嘆息,“本想着寧平和枝枝今年就不得了,不料……”

顧老爺臉色一沉,重重放下酒盞:“大好的日子,說這些幹什麽。”

“爹,您別生氣,娘也是舍不得我們。”顧靜湊在父親身邊撒嬌,朝着枝枝使了個眼色,枝枝卻微微低頭,盯着自己的腳尖,不言語。

顧靜有些焦急,她不明白這會兒是發生了什麽,為什麽全家人的态度都怪怪的,娘這麽奇怪,姐姐也不說話,連枝枝都沉默的不像她了,茫然無措地環顧四周。

“吃月餅吧。”顧夫人不欲多言。

顧老爺冷着臉,粗聲粗氣問:“你們到底想幹什麽,都奇奇怪怪的,存心氣我呢。”

空氣突然寂靜,連帶着氣氛都尴尬起來,枝枝站起身,款款走到顧老爺跟前,半晌跪在他跟前,朝他磕了一個頭。

顧老爺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他盯着自己的女兒,似乎有些抗拒,可他卻還是聽見了枝枝的話。

作者有話要說:

朱雀:覺得有些對不起她

枝枝:美滋滋,果然藍姐姐說的沒錯

太子:藍姐姐與孤孰美,為什麽你的眼裏只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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