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緣分
緣分
趙清寧跌跌撞撞地穿過樹林,釵環四散,衣衫染血,與叛軍連續作戰三個月,奔波不停,又要忙着救死扶傷,又要斬殺叛軍,還有時不時的追殺,她真的太累了。
她不知道在樹林裏走了多久,恍惚間只見林子盡頭有一座別出心裁的樓車,身體頓時又攀上一點兒力氣,掙紮着手腳并用爬到了樓前的菜地。
撐不住了......她想,實在太狼狽了,真的沒力氣了。
暈倒前只模模糊糊看見一青衫男子向她走來,嘴裏還喚着“弄影姑娘”。
見鬼的弄影姑娘!她不會又穿到蓮花樓來了吧。這是趙清寧暈倒前最後一刻的想法。
趙清寧出現的那一刻,李蓮花用他還算尚可的目力認出了她,是多年前與李相夷對棋三十六局的袖月樓花魁——弄影。那三十六局之後,李相夷再不曾聽聞過她的消息,如今再見,竟是這般模樣。
天下第一李相夷身中劇毒一朝隕落,成為李蓮花。
袖月樓弄影姑娘渾身浴血,遍布傷痕,似經戰亂。
李蓮花嘆了口氣,還是站起身朝倒在地裏的人走去。
趙清寧迷蒙着睜眼醒來時,入目便是勾着蓮花紋的裝潢,四下看了看,發現衣裳首飾皆在,游戲背包也是滿滿當當的金銀珠寶,倒是比從劍三剛穿越到另一個世界時身無分文來的好些。她支起身子靠床坐着,先給自己探了脈,發現體內有一股不屬于自己的至陽至純的內力在修複她的傷勢。
這內力真是精妙,竟可使枯木逢春。她想。
忽然,樓下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隐約聽着有人說冷,趙清寧掀開衾被,踩着鞋跑去樓下,看到床榻上身形消瘦、面色慘白、青筋畢露的人時,她大吃一驚:“李相夷?”
瞧着他一副身中劇毒不堪其擾的樣子,趙清寧面露不忍,想不出當年在江山笑屋頂紅綢舞劍、以胭脂代墨在牆上提《劫世累姻緣歌》的天之驕子為何竟淪落到這般境地。
趙清寧輕柔地拉過李蓮花的手摸上他的手腕,劇毒摧殘了這位曾經的天下第一的身體,一個男子的腕骨竟比女子還要纖細,趙清寧仔細探了探李蓮花的脈,又用內力在他體內游走了一圈,發現這毒果真和她那癡迷蓮花樓的朋友所說那般陰寒無比,放在這個世界确實難解。
不過趙清寧好歹也是藥聖孫思邈座下,還是劍三氪金滿級玩家,在劍三世界待的那些年更是讓她功力精進了不知道多少,一個碧茶之毒,太素九針配合離經易道,不信拿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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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蓮花中毒日久,混着碧茶之毒的毒血漸漸滲透了衣衫,為防止他失血過多,趙清寧還時不時給他刷個清心靜氣來維持他的氣力。
也不知過了多久,璀璨的陽光被稀稀疏疏的樹葉切割成斑駁的光影,洋洋灑灑地照在李蓮花清瘦的臉上,為他鍍上了一層金光。
李蓮花睡得很沉,這是他中毒後睡得最好的一次,沒有寒冷,沒有噩夢。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滿身都是幹透了的黑漆漆的血,聞着很是腥臭,但身體松快的很,揚州慢的內力竟然恢複至兩成在體內流轉逐漸修複他的經脈,困擾他五年的碧茶之毒,竟然解了。
“李門主醒了?”趙清寧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推開門,蓮步輕移,将湯藥放在了床頭,又抓過他的手替他把脈,“好的差不多了,寒毒已解,餘毒已清,就是中毒日久氣血虧損,還需要仔細調理固本培元。”
李蓮花不曾想碧茶之毒竟然被看似柔弱的弄影姑娘給解了,心底實在是震撼,不過想到當年和她對棋時她那莫測的武功,便也将疑問放回了肚子裏,“弄影姑娘說笑了,我是李蓮花,不是什麽李門主,此番還要多謝弄影姑娘為李某解毒。”
趙清寧嘴角抽搐,實在搞不懂他隐藏身份有什麽意義,“既然如此,也不必喚我弄影姑娘,我叫趙清寧,弄影這個花名不過是當年無可奈何随口瞎取的。”
李蓮花了然,随即問:“姑娘緣何出現在蓮花樓前?看姑娘當時的情形,仿佛飽經戰亂。”
趙清寧卻沒有回答,轉移話題道:“這個不急,你還是先把藥喝了,再去清理一下換件衣裳,我捋捋思路再給你解釋。”
碧茶之毒已解,之前逐漸喪失的五感再度恢複,李蓮花點點額頭,眼神四處亂飄,就是不看那碗光是聞着就令人作嘔的湯藥,推拒道:“不急不急,揚州慢至善至純,可使枯木逢春,我的身體已經在快速恢複,這藥不喝……”
趙清寧眉頭一皺,想起當年在袖月樓聽到的李相夷愛吃糖的傳言,道:“李門主,我最讨厭的就是病人不遵醫囑,我再重複一次,你寒毒雖解,但是需要仔細調養。而且這藥你也只喝這一次,苦也只苦這一次,後面的都是藥浴。”
李蓮花只好端起湯藥,視死如歸般連灌三口,力求快速咽下過渡苦味,可這舌頭實在是靈敏的過分,也不知趙清寧在裏頭加了多少黃連,即使他快速地翻出蓮子糖吃下,也依舊苦的要命。
“我說趙女俠,你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何必熬這麽苦的湯藥對付我。”李蓮花虛弱地伏在桌上,哎喲喲地叫着,仿佛趙清寧虐待他了一般,“也不知你是加了多少黃連。”
趙清寧極其無語地看着李蓮花裝,哼了一聲:“我看你這滿屋子的醫書,還有草藥,雖不是什麽在世神醫,應該也是懂藥理的,我加沒加黃連你難道不清楚?”
李蓮花摸摸鼻子,讪讪一笑:“慚愧慚愧,在下不過是個半吊子,對藥理的見解實在是不值一提,趙女俠一出手就将這天下無解的碧茶之毒給解了,着實是佩服佩服。我一介游醫,怎比得上趙女俠師承名家,起死回生呢。”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且這湯藥真的是太苦了,我這輩子都沒喝過這麽苦的湯藥。”
趙清寧覺得這不遵醫囑還要反駁醫者的病人真是讨厭,“良藥苦口。而且你放心,你這輩子還長,日後說不定還有更苦的藥。”
李蓮花沉默了,深深覺得要是再說下去說不定能每天喜獲一碗黃連水,他撚了撚沾着血污的衣袖,如今劇毒已解五感恢複,聞着昨夜解毒滲出的毒血,當真是腥臭難聞,于是果斷起身,“多謝趙姑娘相救,我先去洗漱,至于藥浴,還得勞煩趙姑娘了。”
趙清寧微微一笑:“不勞煩。當然,如果李門主能幫我也燒一鍋水供我洗漱就更好了。”
秉着趙清寧畢竟救了他的想法,李蓮花走進廚房掀開防塵的鍋蓋,從水缸裏舀了幾大瓢水倒進鍋裏,最後蹲下來将柴火點燃放進竈膛裏。他看着竈膛裏躍動的火焰,明亮的火光映着他的臉龐,四散的熱意竟讓周身感到些許灼熱,“五年了......沒想到還能有解毒的一天。”
其實李蓮花這話說得很不對,要是讓趙清寧聽見一定得破口大罵。中毒了不去求醫反而躲起來浪跡江湖,再好的身體也得被拖垮,而且他若是能在中毒墜海醒來後就去求醫,調養身體,努力尋找解藥,這毒說不準都不用等趙清寧來解。
二人洗漱過後,趙清寧征得了李蓮花的同意,在李蓮花的藥櫃裏尋找之後的藥浴需要的藥材。她環抱着藥篩,一壁抽開櫃子,一壁抓藥,“李蓮花,你這裏藥材不全,得去藥鋪抓藥,我看看,還缺……”
聽着趙清寧順口念出的一系列價位較為昂貴的藥材,李蓮花連忙叫停,“且慢且慢,趙女俠,你說的這些藥材我目前這個情況很顯然是買不起的。要知道我可是一天只賺五兩銀子。”
趙清寧震驚且疑惑:“什麽?你一個醫者,怎麽會只賺……”她心念電轉,反應過來,“你是賺不了呢?還是不想賺?”
李蓮花靜默不語,在他看來,一天五兩銀子,夠生活就行了。
趙清寧“啧”了一聲,從手腕上褪下一只瑩潤的一看就非常值錢的白玉镯子,遞給李蓮花,“這個镯子少說也值五千兩銀子,你去找個識貨的當鋪把它當了,咱們五五分賬,就當是租金了。”
“租金?”李蓮花疑惑,“什麽租金?”
“當然是我暫時借住在你這蓮花樓的租金咯。我現在可是無處可去,李門主行行好,幫幫忙。”
“趙女俠,李某如今身無長物兩袖清風,你若要暫住,李某真的是怕委屈了你。”
“放心,我不委屈。總不會比當年還差。”好在汲取了第一次穿越到這個世界身無分文的教訓,趙清寧在之後的日子裏都是把全部家當貼身攜帶,游戲背包放滿金銀珠寶和衣服,還跟在藏劍的好閨蜜學習了很久的致富攻略,這不就用上了。
李蓮花捏着手裏的镯子,觸手生溫,知道這镯子絕對不只五千兩,但看趙清寧不在意的模樣,只好先将镯子收了起來,“既如此,勞煩姑娘稍待片刻,在下先去城裏了。”
“啊,去吧。”本來趙清寧正在思考如何在這個世界致富,只是随口應的,好在她及時反應過來,“你先等等,我先把藥浴缺的藥材方子給你。”
趙清寧指尖沾水滴在硯臺裏,墨塊和水暈開,小狼毫纖細筆尖被墨色潤濕,她坐姿端正地提筆寫下一頁紙,用內力烘幹墨跡後将紙疊好交給李蓮花。
“這些藥準備一個月的分量就行,到時候讓藥鋪的人送來。”
趙清寧說完又開始揮毫潑墨奮筆疾書,李蓮花略微好奇地想看看她在寫什麽,稍稍觑眼一看,只見素白紙張上寫着四個大字——“致富攻略”。
李蓮花忍俊不禁,收回視線晃晃悠悠地出了門。
李蓮花甫一出門,目的地就直奔離蓮花樓最近的城池——四山城,四山城顧名思義,城池周邊圍着許多座山,皆是陡峭難行,連馬車都難以通過,平時出入只能靠腳力。
近一個月以來他一直停留在附近,并沒有靠近四山,主要是純靠走路進城實在過于費力,李蓮花當時的身體狀況根本支撐不了他穿過山林進入四山城。現在毒解了,內力也在慢慢恢複,他當即運起婆娑步朝四山城趕。
婆娑步不愧為天下第一輕功,才一炷香就翻過了大山進了四山城。李蓮花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敲了敲手裏的镯子,聽着镯子被敲擊所發出的清脆聲響定了定神,随機攔住一個路人詢問當鋪所在位置。
李蓮花在得到幾個當鋪位置後,思索了一番,選了天機山莊在四山城的分堂,天機山莊有錢那可是出了名的,相信手底下的人眼光應該也還好。
“客官,你這镯子真是上上品啊!瞧着倒像是大唐時的首飾。”分堂堂主摸索着觸手生溫的白玉镯子,将它對着陽光仔細辨別了一番,“不知客官心裏想要個什麽價?”
李蓮花從前還是李相夷的時候,對金錢沒什麽概念,現在作為一個一天只賺五兩銀子的江湖游醫,說實話也不知道該開多少價錢,只能拿當時趙清寧把镯子遞給他時說起的五千兩銀子搪塞。
“五千兩?”分堂堂主突然沉默,雖然心底在吐槽眼前人不識貨,但秉持着客戶第一的原則,面上笑意滿滿,“不,五千兩可配不上這镯子,這樣吧客官,我出一萬兩如何?”
這下該李蓮花沉默了,看分堂堂主那樣子,一萬兩估計都還是少的。
“那就多謝堂主了。”
李蓮花收好典當的票據和一萬兩銀票,從懷裏摸出趙清寧寫的藥方,出門左拐進了一家藥鋪花了五百兩抓藥。
由于一個月的藥量過多,李蓮花一手拿不了,只能去集市上買了個背簍将藥放進去帶走,想到之前趙清寧說帶不回來就讓藥鋪送的言論,心裏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
‘趙姑娘啊,你失算了,四山城的情況光是靠普通人送貨到外面,實在是為難人了。’
這廂李蓮花背着藥材腳踏婆娑往蓮花樓趕,那廂趙清寧看着成文的致富攻略笑開了眼。
無論哪個世界,女人的錢、生老病死的錢、情報的錢都是最好賺的,這是她經過多方合作探讨出來的。
她都已經想好了,到時候就開一個搞情報的花樓,接待旅人的客棧,救死扶傷的醫館,就不信賺不到錢。
趙清寧劃拉着堆放在案幾上的珠寶首飾,自言自語,“夜長夢多,得趕緊找機會把這些東西當掉置辦産業。”
月上枝頭,滿地銀霜。
李蓮花将一襲放在托盤裏疊得整整齊齊的灰紫色衣裙交給趙清寧。趙清寧此時還沉浸在暴富的美夢裏,一時間愣愣地看着李蓮花,眼裏是大大的迷茫。
李蓮花看她到現在都只穿着一身寝衣,嘆了口氣:“你我男女有別,我這蓮花樓并沒有女子衣物,你來時的那套衣服應該已經不能穿了,回程的時候忽然想起,路過鎮上的時候去成衣店買了幾套衣服給你。”
趙清寧眼睛一亮:“李蓮花,你真是考慮周到!”她展開衣裙拿在手裏比了比,發現這是一件廣袖交領長裙,搭着同色的紗制外衣,旁邊還有朱色的縧帶,和她的身量大差不差,果然習武之人眼神就是好。
“那我先換上了。”趙清寧火速沖到裏間換裝,又火速從裏間出來,出來時連頭發都重新挽成了半披發,發間松松插着兩支白玉釵,耳邊墜着白玉珰,她走到李蓮花面前,展開雙臂轉了一圈,揚着脖頸,“怎麽樣?好看嗎?”
她旋身衣袂飄飛,像只翩跹的蝴蝶。
李蓮花笑意盎然:“好看,我眼光果然不錯,紫色确實極為襯你。”
說着又頓了頓,有些懷念,“想當初,我第一次見你,你也穿着一身紫。”
趙清寧的臉上也浮上回憶過往的神色:“是啊,沒想到距離我們第一次見面,竟然已經過去了七年。”
趙清寧時隔七年再度穿越到李蓮花的世界,還替他解了毒。
或許,這就是……
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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