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太平(下)
太平(下)
趙清寧眉頭緊皺。
四顧門藏書、袖月樓提供的古籍中皆有記載,雲鐵遇血則泛藍光。
而雲鐵,據她所知,是長馬刀賀家之物。
單孤刀曾與李相夷一道救助賀家,雖然來時已晚,卻被賀家托孤,事後,賀家遺孤莫名其妙死亡,單孤刀卻在李相夷十八歲生辰送了刎頸,太蹊跷了。
知道單孤刀其人本性後,趙清寧自然不惜以最大的惡意揣測單孤刀。殺人奪寶,某人不是做不出來,若讓李蓮花知道刎頸來由血債累累,不知會有多膈應。
趙清寧冷笑:“單孤刀,你可真是小人行徑。”
她一劍揮出,劍氣蕩開,雪霁山莊又要出錢進一批新的瓷器了。
春意裹挾着風雨而來,一陣風過後,遠山林木郁郁青青,一場雨過後,桃花灼灼如雲似霧,楊柳依依,新綠抽芽,如一汪碧玉。
雪霁山莊外,有人攜半山落花而來。
“姑娘、公子,大喜啊!”
此時恰值正午,剛好是飯點,雪霁山莊新來的從宮裏退休的禦廚又做了幾道禦宴上的菜肴供趙清寧與李蓮花品嘗。
李蓮花獨愛那道自川蜀之地而來的開水白菜。
高湯澆下,白菜如同昙花盛放,仿佛一場絢爛多姿的美夢。
他把勺子探進湯碗中,想舀一勺高湯嘗嘗鮮,聽到含桃自門外高喊聲音時将将把湯盛進碗裏。
李蓮花放下碗,與趙清寧茫然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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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清寧神神在在地問道:“喜從何來啊?”
李蓮花驚詫道:“咱們山莊竟有喜事?”
趙清寧聞言淡淡瞥了他一眼,“咱們山莊正經主子就你我二人,要麽你娶妻生子,要麽我嫁信有期,你認為是哪一種?”
李蓮花迅速将手在虛空橫向一抹,“此二者絕無可能。”
含桃因過度的跑動,面上飛紅,待喘勻了氣,道:“是沈公子。”
二者同時挑眉,了然于心。
“哦,沈度啊。”
“前日殿試,沈公子被聖上當場點為狀元了!”
“叮當”一聲,趙清寧夾着一片時蔬的筷子恍惚墜落飯桌。
李蓮花則是欣然起身,為友人苦讀多年夙願得償感到高興,“此事當真?”
“當真,當真。公子,消息是京城的袖月樓送來的。”
李蓮花眉眼含笑:“金榜題名,确實是大喜事啊!含桃,為了慶賀沈公子蟾宮折桂,大家自去賬房領一年的月錢,咱們蹭蹭沈公子的好運道。”
含桃欣然退下。
趙清寧尚處于出神狀态,還沒反應過來。
當初邀請沈度暫住,本質其實是一場高風險高收益的投資,她萬萬沒想到,這投資這麽快就帶來了收益,百川院眼線安插順利,江湖各派情報盡在掌握,盡管袖月樓在皇室朝廷都安插了人手,可到底只能隐于暗處。
沈度,恰好是她破開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湧動的大熙朝堂的一個最好的人選
從今往後,她在大熙朝堂,也算是有真正的人脈了。
她掩面哈哈大笑,笑聲中帶着一股與人鬥其樂無窮與天鬥其樂無窮的意味。
李蓮花見她笑了半晌尚不消停,擔憂地拽了拽她淡紫色的衣袖,“阿姐?”
感受到衣袖被拽的動作,趙清寧這才逐漸收住笑聲,但是面上還未掩下卻被強行止住的笑容顯得很是怪異,“怎麽了?”
李蓮花明知故問:“阿姐很高興?”
“高興啊,當然高興。沈公子可是你的朋友,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如今他春風得意金榜題名,我能不高興嘛。”
“哎……”
“你嘆氣作甚?”
“沈度這一去,以後要見面怕是難了,雖然也可時常去京城做客,但到底不想和朝堂牽扯過深。”
趙清寧勸慰道:“明日事明日憂,慌什麽?”
“行吧,那就讓我們來憂一憂沈度授官的事吧,也不知道當今皇帝會授予他一個什麽官職?”
沈度回揚州來向二人辭行時,二人早已從袖月樓的情報裏得知他被點為翰林院修撰。
翰林院是個清苦地方,雖然大熙有天下宰相皆出翰林、不入翰林不為相的傳統,但即使是做到翰林院掌院學士這個位置,也不過是沾個清貴二字,且金陵城寸土寸金,二人不禁憂心起沈度的生存。
“沈公子,你我之約尚未完成,你去往金陵後,每月例銀我會讓人照常送到你手裏。這是報酬,萬莫推辭。”
“沈度,這是我為你準備的踐行禮,文房四寶和一兩進院子的地契,可千萬收好了。”李蓮花本來想送個三進宅子的,可一想到沈度的性子覺得他可能不會接受,只好改為兩進的,為防他拒絕,又戲谑道:“我若是日後有難,你看在今日我送你禮物的份上,可一定幫我一把。”
沈度有感二人多年以來的幫助,感動道:“二位盛情,沈某實難相卻。承蒙二位相助多年,日後有事需要沈某,盡管開口,沈某必當竭盡全力。山高水長,二位還請多保重。”
“你也保重,等我們何時有空,就去金陵看望你。”
李蓮花說有空,必然天天都可以空出時間,但若是加上趙清寧,可就不确定了。
又是一度中秋詩會,趙清寧慣常應下袖月樓邀請去觀賽,本想讓李蓮花也來,可他一聽是袖月樓詩會就連連後退幾步擺手拒絕,帶着狐貍精一人一狗逛燈會去了。
江南富庶,揚州城的中秋燈會更是堪稱一絕,只是他當年還是李相夷的時候,忙着匡扶正義,并沒有停下腳步好好欣賞揚州城中秋燈會的景致。
他路過袖月樓時,裏面笙歌正酣,極佳的目力甚至能透過珠簾玉幕看見坐在二樓裏間的趙清寧。李蓮花颔首與她打了個招呼,而後轉頭想往城北鬥燈的地方去瞧一瞧,剛邁出一步,不知怎的心髒驀然一窒呼吸驟然急促,似是冥冥之中有什麽東西牽引着他的視線往江山笑看。
李蓮花回頭,紛雜情緒如驚濤拍岸,齊齊湧上心間,甚至連神色都浮上了不可置信的驚詫。
江山笑的屋頂,竟坐了個人。
那人白衣飒飒,肩上紅色綢帶迎風飄揚,身側放着一壺酒和……少師劍。
與誰同坐?明月、清風、我。
那人竟是李相夷……
李蓮花約摸覺得自己是瘋了,不然怎麽會看到李相夷。他心裏隐約懷疑自己是不是碧茶還沒清除幹淨或者近日多夢少眠出現幻覺了。
他愣怔地盯着屋頂上形單影只的人,身後人流湧動,眼前光影流轉,月光傾落,時間好似靜止了一般,耳畔喧鬧聲仿佛驟然靜音,整個世界好似只有自己一人能看見他。
李相夷察覺到一道疑惑的如有實質的視線投射而來,低頭向視線源頭望去,只一眼,就讓他心緒起伏。
下一瞬,他眼中的李蓮花憑空消失。
李蓮花眼前的李相夷也消失不見。
李蓮花擡手撫上胸口,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在心頭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長舒一口氣,“果然是幻覺,果然是最近沒睡好,才讓我遇到這麽荒謬的事,還是回去睡覺吧。”
于是本想去城北看鬥燈的打算也就此作罷。
李蓮花帶着狐貍精慢慢地與人潮背向而行,等他走到人影稀疏燈火闌珊處,看着眼前一道環擁揚州的護城河,忽地就想放一盞河燈了。
他默然盯着河中随水漂浮的河燈,四下望了望,并沒有找見賣河燈的攤販。
他嘆了一口氣正想放棄時,身後清晰傳來一人銳利張揚的聲音。
是李相夷。
“神醫可是想放河燈?我這兒正好有一只,神醫若是不嫌棄,盡可拿去。”
李蓮花身影一滞,轉頭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多謝公子相贈。”
他從李相夷手裏接過荷花樣式的河燈,蹲下身輕輕将河燈放下水,見它随風漾起的波浪流動,緩緩合上雙眼,雙手合十,虔誠祈禱。
李相夷氣息微不可查的站在他身側,方才李蓮花從他手中抽手将河燈接過的溫度尚在手心停留,他撚了撚手指,垂下眼簾,掩去眼底對李蓮花近乎貪婪的渴求。
見他閉眼祈禱,李相夷擡手想要觸碰他,想要抓住他一片衣角,怕他忽然消失,怕他臨風歸去。
“這位……”李蓮花已經祈禱完,現在正言笑晏晏望着李相夷。
“嗯?”李相夷溫柔地挑眉。
“我要回家了。”
“月黑風高,山林多野獸,神醫回程得小心了。這花燈送你,勉強可以照亮前路。”
李蓮花這才發現原來李相夷手裏竟還提着一盞花燈。
李相夷不由分說地把花燈賽到李蓮花手裏,“神醫,珍重。”
再擡眼時,李相夷不見了。
李蓮花擡頭望了望明月,低頭望了望花燈,“果然是幻覺吧。”
西風驟然作亂,卷起烏雲遮住皎月,于是月光暗淡下來,那盞花燈竟真有了用處。
小青峰張燈挂彩,明璨金黃的色澤一路延至山頂。
李蓮花站在如意館門前,花燈依舊亮着,依舊被他提在手中,他愣了愣神,恍然道:“原來,不是幻覺啊?”
“什麽不是幻覺?”趙清寧從一旁的玲珑館蹿出,問道。
李蓮花慢吞吞搖頭:“沒什麽。”
趙清寧注意到他手裏的花燈,“呀”了一聲:“好漂亮的花燈?是從哪裏贏來的?”
“不是贏的。”
“那是哪家小娘子看上你送你的?”
“都不是。這是故人相贈。”
趙清寧還以為他又遇到了一眼識破他身份的故人,故沒在打破砂鍋問到底,她也沒這興趣,只是對花燈上極盡工筆描繪的魚戲蓮葉間圖案好奇罷了。
李蓮花見趙清寧都回來了,以為自己在揚州城多待了好長一段時間,擡頭看了看月亮的位置,才發現不過亥時。
“阿姐回來這麽早?”
趙清寧手籠在袖子裏,道:“有事處理,故而回來得早些。”
“夜深了,回去休息吧,有事天亮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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