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妄念，愛念

第04章 妄念，愛念

得了沈意的話，張嬸也松了口氣畢竟她也是真心愛護這孩子，為她着想。

“都回去吧，回吧，那人和沈小娘子清清白白的，不日就要離去，大家平日裏都承過沈小娘子的恩惠，讓我聽見誰嘴巴裏不幹不淨我第一個告訴沈小娘子，平日小病小災的也就別來找她了。”

她過去将一群圍伸着脖子看她，還想坐閑唠嗑的人打發走，又取了些栗子給沈意送過去。

“沈小娘子，這是今天上山剛撿拾的野栗，新鮮着呢，我就放這了。”

她将栗子放在沈意的手邊，就回去做飯了，沈意也不方便追趕，只得在身後喊了聲謝，且記住這份情。

沈意摸着栗子，想了想今天的晚食可以做一個金玉羹，昨日買來養在水塘裏的鲈魚也可以撈出來，再做一個鲈魚燴。

先将金玉羹的材料準備好，栗子去殼，山藥去皮，切片，蜂蜜備好，另一邊燒起開水。

沈意剝栗子時總不得其法，蕭元祁看在眼裏，走過來接過她手中的栗子剝了起來。

悉索的聲響從他手下傳出來，幹脆又利落。

聽着聲音，沈意不知為何又想起當日上藥時握住自己的那雙手，臉上又泛了些粉意。

她提起話題，想使二人之間的氣氛沒那麽沉寂：“齊玉，你的傷也快好了，你準備什麽時候離開？你離開之後想做什麽？”

齊玉沒有回答，反倒讓氣氛更悶了些。

過了一會兒才聽得他的聲音：“你這麽盼着我離開？”

喜怒不辨，情緒也是淡淡的，沈意一時不知他是開玩笑，還是認真詢問，蕭元祁一直都這樣，自己琢磨不透他。

“我只覺你心有抱負，這個村莊就像是片小池塘，攪不動風雲，也尋不到機遇，遲早有一天你終是要離開。”沈意很坦誠的說出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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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希望我離開嗎？”蕭元祁眸光沉沉，眼中情緒晦暗不明，只能看得見映在其中的綠羅裙。

沈意察覺他上前一步，她與他的距離不過一尺之間隔，縱然看不見，沈意也知道那雙眼睛在盯着自己，她登時呼吸缭亂。

一時之間無法作答，她雖向來有幾分巧思，這句話裏的意思她卻不敢加以揣測。

“沈意，告訴我你的想法，我想知道。”

他離她越來越近，她想往後退，後面卻早無退路，他在一步一步的引誘着她。

這時沈意聽見水燒開時起的湧起的水泡，抓住這個理由，提醒齊玉：“水燒開了。”

她感受到籠罩主自己的身形移開了，随即她聽見一聲輕笑，似是在嘲弄她的退避和膽怯，又似是覺得捉弄她很好玩。

沈意有些莫名的生氣，她生性淡然很少有被人言語惹怒的時候，怎麽偏偏他一兩句話，就讓自己如此心伏意亂。

思及他說的，自己希望他離開嗎？她心如亂麻，一時也理不出思緒，給不出答案。

頭一次看見那小女子氣鼓鼓的神情，蕭元祁越發覺得鮮活可愛，他倚着門框低沉的語氣中卻夾雜着輕哄：“生氣了？”

“沒有。”聽這語氣，分明還是在使小性子。

蕭元祁眸光一轉，語氣帶了些悲意：“我家破人亡，獨此一身，蒙小娘子垂憐收留，只是怕你趕我走，天地之大再無容身之地，況救命之恩我還未報。”

沈意聽完不僅氣消灑的無影無蹤，還覺出一番不是滋味來。

同時孤苦人，這種感受她深有體會，卻不曾想無意中觸碰到了齊玉的傷口。

“齊玉，我沒有趕你走的意思，你想留在這裏自是可以，只是，只是…”

“人言可畏？”蕭元祁接過她的話。

沈意沒有答話，默認了他的話就是她的憂慮。

“這世道女子總歸要嫁人，清譽一事總是人言可畏。”

沈意将話明明白白的攤開在他的面前，她雖不在意男女大防，甚至覺得其對待女子過于嚴苛，不近人情，但她孤身一人又不能對抗這世道，只能遵從理法，讓自己活的更好些。

聽到嫁人二字，原本嘴角噙着笑的蕭元祁登時冷了下來。

“哦，我倒不知，沈姑娘這麽急着出嫁。”

沈意又被他說得羞惱了起來，轉過身去真真切切的不打算再理他了。

蕭元祁看着炸毛小貓一樣的沈意，收起了情緒，世道如此，他也該為她着想一二。

“我明日起在旁邊建一小屋居住如何？等報完姑娘的救命之恩，我自會離去。”

“如此也好。”

随後誰也沒有再講話，氣氛卻意外的和諧。

沈意将栗子下鍋煮好，撈出來慢慢的摸索着切成片狀，

架起一鍋清水重新開始煮，依次放入栗子片和山藥片，等水沸騰，又将蜂蜜倒入。

再一次燒開的時候，濕澱粉勾芡倒入，讓水再翻上一番，甜香混合着熟栗的醇厚濃郁的香氣飄散，蒸汽揮發成細密的水霧，在空氣裏飄散。

沈意的半個身子被籠罩在裏面，有女兮清榮婉麗，濯濯素手，楚腰纖細，美人動人，美食勾胃。

留在這裏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蕭元祁發現沈意很喜歡吃一些口味偏甜的東西。

他本不喜甜，卻覺得她帶來的甜意未嘗不好，他愛之念之。

将金玉羹裝好，沈意開始準備下一道鲈魚燴。

将魚肉去骨後配以輔材腌制，蜜橘乃必不可少的點睛之筆。

煙漬好之後的魚片需再放入熱油中滾一遭，魚肉的鮮美被熱油一激就揮發了出來，此時放在一旁控油，在将蔥姜翻炒入味，芶水芡，蜜橘撒下，色香味俱全。

甜羹中山藥儒軟，栗子香更是在口舌之間萦繞，魚肉入口即化，鮮滑至極，一頓晚食吃罷，沈意額頭沁出薄汗，殷紅的雙唇濕漉漉的更顯嬌媚。

沈意收攏桌子時，蕭元祁有意無意的擦過她的手。

“你眼睛不便，我來即可。”

齊玉的傷勢漸好，他早把床榻歸還給沈意，夜色将至，他了無睡意，卧榻方寸之間她身上的清香萦繞在鼻間。

蕭元祁側目看去，床塌上的人正在酣睡，窗外月色朦胧，微灑了些光華落在那人兒身上，她一個翻身，玉足裸露在外。

他喉頭微動，有不可言說的妄念在心頭滋長，他閉目翻身睡去。

這一夜他做了該荒唐至極的夢境，夢裏一雙玉足纏繞，嬌嬌怯怯的人濕着一雙眼睛看着他，那張殷紅的櫻桃唇微啓，一聲又一聲喚着。

天光乍亮，荒唐夢醒，沈意也剛剛起來洗漱 ，蕭元祁垂眸半晌，複又擡起看着那人兒，嘴角揚起志在必得的笑意。

時間還不過晌午，沈意想提出讓齊玉陪自己上一趟山，她傷了眼睛後只能在山下轉，雖也能采得些草藥糊口，但止血化瘀的草藥這幾日都所剩無幾了，村子裏的人多有傷痛，還需再備一些。

還未來得及提出來，村口處由遠及近傳來一陣騷動，她隐約聽見了王家小女的聲音，當即心頭一跳。

“沈小娘子，這孩子是來找你的，像是有急事，衣服都磕破了，我們問她，她也不說。”好心的大娘把她帶了過來。

沈意先向大娘道過謝，然後帶着她進屋，“我先給你上些藥。”

她摸到衣服破口的地方，果不其然在流血，像是驚懼過度，小女孩的身體不住的顫抖。

“別害怕，慢慢說，發生什麽事了。”沈意牽住她的手，輕輕的撫着她的背。

“那個人不知從何處聽得了消息，找上門來了。”

似是又回憶起那場景，小女孩顫抖的更狠了。

沈意将她抱在懷裏：“然後發生了何事？”

“她逼問是誰治好的阿爹，還要向阿爹下手，我阿娘和阿哥在和她周旋，我是來通知沈姐姐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