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薄情歡（2）

第22章 薄情歡（2）

蕭元祁立在大殿之上，坐在高位的男人審視着他，他的這個兒子是最優秀的，他年輕力勝處事進退得宜。

可越這樣，他便越擔心，他會早早的取代自己。

高處的權利太誘人，他還想再多待幾年。

于是關于蕭元祁的遇刺和失蹤，他雖猜到是誰下的手，卻礙于親情和權勢，也只是遮掩過去。

“狩獵當日行刺的人已被下了大獄，只不過還未審出幕後主使，他們便自盡了。”

蕭元祁早已料到會是這樣，所幸他手中有些證據。

“這一路可好安好？”

“回父皇，安好無虞。”

“那為何不早早回來？”他的聲音絲毫沒有多少對孩子的關切，只有試探。

蕭元祁神色不變秉承道:“兒臣傷勢過重，修養了許久才逐漸康複。”

二人一來一往虛假的父子關系，真實的君臣猜忌。

“聽說你帶回來了一個女子？為何不一同帶入宮裏？”

“無關緊要之人，且出身鄉野不懂規矩，怕沖撞了父皇，她曾救助兒臣，兒臣便帶她來京償還這份情。”

“你有分寸就好，朕也乏了你退下吧。”

蕭元祁恭敬的行了禮，而後轉身臉色陰沉下來，這個位子，他做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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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了大殿，輕車路熟的前往坤寧宮。

踏進坤寧宮的門，有幾個灑掃的小丫鬟擡起頭瞧瞧的看上一眼，太子殿下連着幾個月都未曾有過消息，讓不少芳心暗碎。

現在看見他一如既往的豐神俊朗，她們慶幸殿下無事的同時，臉頰偷偷帶上一抹桃紅。

蕭元祁微微皺了皺眉頭，下一刻就聽到訓斥聲響起。

“收了你們的心思，真是越發的大膽了，若是再有下次，你們收拾了東西去浣衣局。”沉穩又嚴厲的聲音兜頭給她們潑了一盆冷水。

這聲音是陪着母後的老人蘭姑姑，坤寧宮裏的大小事務都經她的手，深受母後的信任。

丫鬟們百着一張臉，低着頭敬畏的應着：“姑姑，不會再有下次了。”

蘭姑姑走到蕭元祁面前行了一禮，“小丫頭們失了規矩，讓殿下見笑了，娘娘等候多時了，殿下裏面請。”

高位上的人面容端莊，身着重工繁繡的衣衫，頭上的金鳳纏絲釵挽起發絲盡顯雍容之氣。

“你傷的可重？現下可大好了？”她口吻慈愛。

“母後放心，兒臣已無大礙。”

“那對母子這次元氣大傷吃了大虧，卻還不能把他們連根拔起。”

“此事不急在一時，父皇對她們總歸情分多一些，兒臣既已回來了，便不會給他們翻身的機會。”

皇後點點頭，話題轉到另一個地方，“你帶回來的那個姑娘什麽時候讓我見見？”

“她膽子小，又是剛到京城，過兩天兒臣再帶她來拜見母後。”

“你對她生真情了？”雖是反問，卻已然肯定，她曉得自己的兒子，平日裏不近女色不懂憐惜，現在卻對一個女子這般緊張，必是心裏有了她的位置。

她神色凝重了起來，“你想給她什麽身份？”

“側妃。”

“不合禮制，給她一個寶林的位置足矣。”

“她救了兒臣，還懷了兒臣的孩子，兒臣不想委屈她。”

蕭元祁反駁了她的意見，态度堅決。

“她懷了孩子？”皇後略微沉吟，倒也不是不可，只是心下還是隐隐有些擔憂。

她怕他一時被情愛沖昏了頭腦，現在正是關鍵時刻，斷不可掉以輕心，被人拿捏住把柄。

“冊封之事先不急，等她把孩子生下來再入玉蝶也不遲，再說你還未迎娶太子妃，先冊封側妃總歸不太合适。”

皇後循序漸進，“等她生下孩子和孩子一起上玉蝶不是更好，況且你現在身邊只有這一個女子，你是想讓她成為全京城貴女的靶子嗎？”

蕭元祁略微思索，等沈意生下孩子之後，地位穩住了再行冊封确實比較穩妥，他答應下來。

“我想起一事，沈貴妃今日不得聖上召見，便派人遞了消息進去，皇上次日讓我安排一場賞花宴，給蕭啓敬挑一個正妃，瞧着她們又想要翻身。

你現在剛回來，雖然不急着安排，但還是要早作打算，你心裏可有合适的太子妃人選？”

“父皇早晚都會心軟原諒，遲早的事，不過她們翻不起什麽水花，太子妃之事還不急。”

“我瞧着林太尉家的嫡女倒是不錯，知書達理又受家風熏陶頗有幾分手段，不知你還記不記得，你們兒時還一同在國子監裏學過，他父親在朝中也有些威望，只是不知你意下如何？”

“兒臣知曉了，母後先籌劃蕭啓敬的事情，他想來也不會放過這個收攏勢力的好機會。”

二人又聊了一會兒，蕭元祁看時候不早起身告退。

回了東宮之後，蕭元祁召來管事的詢問：“她今日都做了什麽？”

“沈姑娘看了半日的書，午後抱着那只貓在院子裏曬了會太陽，瞧着精神不錯，廚房上了兩道素菜兩道葷菜，加了一道甜點，沈姑娘吃着還算如意。”

蕭元祁聽着，似乎能想到她慵懶的模樣，嘴角不由得浮起一絲笑意，他揮了揮手讓管事的下去了。

步子不受控制般來到了沈意的院子裏，他在她門外徘徊，手指觸着門扉，想推門而入，卻想起那天晚上她無言的沉默，像刀子紮在他心上。

他這一舉動算什麽？聽得她的一點境況便巴巴的跑來搖尾乞憐？他有些唾棄自己。

手指放了下來，終究還是作罷了，他轉身去了書房。

屋內沈意吹熄了蠟燭，一室的黑暗，她蜷起身子，白日裏溫暖的日光從身上剝離，餘下的只有冷寂。

她毫無睡意，翻身的動響引來了雲片，它跳到床上來，趴在床頭，守着她，小貓柔柔的一團。

沈意偎着它，聽見它緩緩的呼聲，慢慢的困意湧了上來，她也逐漸入睡。

一連幾天，沈意沒有見到過蕭元祁的身影，聽着管事的解釋，“太子殿下剛回來，一堆事務要處理，騰不出時間來見姑娘。”

她也只是微微一笑，好似毫不在意。

心下卻荒涼一片，她對他已經有了足夠的失望，為什麽此時這顆心，還是會有些微疼的失落。

“玉兒，今日該你當值了？”煙兒催着她趕快洗漱，她無視着翻了個身繼續睡了過去。

“殿下回來之後，就沒來院子裏瞧過她一眼，這幾日也沒聽到要給她名分的消息，籠絡不住殿下的心，有無甚姿色，像是被殿下厭棄了，無名無分的又不是主子，我才不去伺候她呢。”

煙兒又勸了兩句，見她沒什麽反應，無奈的收拾了一下，前往沈意的廂房。

玉兒悄聲道:“死心眼，活該你吃苦受累。”

“娘子，起來洗漱了。”她端來熱水，輕輕喚着沈意。

“我自己來就好。”她也算不得什麽正經主子。

等到晌午玉兒趕着午飯的點姍姍來遲。

煙兒替打打着掩護,“她今早起床時，身體有些不舒服，我便多替她一會兒。”

誰知玉兒并不領情，斜睨了一眼沈意，施施然的去廚房領飯。

“她……”煙兒有些難為情。

“沒關系，讓你們跟着我，也算是為難你們了。”沈意輕輕的笑了笑。

她本就不需要別人服侍，從前眼睛不好時，她也能自己照顧自己。

“能跟着娘子是煙兒的福分。”沈娘子待人溫柔，這裏的活計也不算勞累，她沒有別的心思，這樣過下去就已經很好了。

“這是你們的午飯。”玉兒打斷她們的話，把食盒遞了過去，随後嫌棄的拍了拍手，打開另一個油紙袋包裹着的東西，在一旁吃了起來。

沈意打開一看，兩碗糙米飯，一碟青菜，一碟豆幹，看上去寡淡無味。

廚房的人也慣會看人下碟，一開始巴巴的挑着新鮮的東西往這邊送，現在見太子殿下對這院不上心的态度，也懶得巴結了。

在東宮無名無分之人地位尴尬，還不如随便一個丫鬟小厮，最起碼她們能融進團體裏，互相照應着。

“姑娘還懷有身孕，他們…他們太欺負人了，我去找管家。”煙兒合上蓋子頗為不忿，沈娘子一向不争不搶，這幫人就欺負到頭上來了。

“煙兒算了，你去找了管事，管事說了這一次，他們收斂幾天，過幾日又故态複萌，總不能一直麻煩管事的。”沈意攔住她，餘光瞧見玉兒油紙裏包着的燒鴨。

“玉兒，你這東西是哪來的？”

“怎麽？這可是李廚特意給我的，沒你們的份。”她将東西遮住護了起來，她認了李廚做幹爹，多多少少的能落下些好東西。

雖然一開始她确實想饞一饞她們，可沒料到這個沈意臉皮厚到這種地步，竟找她來要。

“我是想着你和他關系比近，這樣如何，每日給我們改善一道菜，我付你銅錢。

當然，我們也可以直接去找李廚和他交易，但想着你是我院子裏的人，不如把錢給你，你還能落得些好處不是。”

玉兒眼睛盯着沈意手中的錢，這錢她可以私吞，也可以順水推舟做人情，何樂而不為。

沈意卻想，李廚市儈圓滑，恐怕會獅子大開口，或者拿了錢不辦事，相比之下玉兒好拿捏一些。

她們達成一致，沈意用幾枚銅幣改善了夥食，玉兒平白得了錢也自是高興。

日子倒還能過得下去，只是銀錢終究有限，這樣坐吃山空也不是辦法，沈意讓煙兒去買些小雞慢慢的喂養，再在前面的水缸裏灑些魚苗。

玉兒不屑的看着她們，灰頭土臉的像兩個村婦，她摸了摸自己的臉，耐不住性子悄悄活絡起別樣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