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僞善之人

偌大的房間, 充斥着一股淡淡香味，簡潔大方的吊燈安安靜靜地看着下方二人, 散發着柔和光芒，不言一語。

康娜很開心, 因為索西菲爾陪她玩了一整天。但她也很生氣, 因為她知道索西菲爾做了什麽，所以她才會同意庫洛洛的提議，為他所用。

索西菲爾毫無察覺，他只是很傷心，因為他在康娜這浪費了整整一天。

“康娜，庫洛洛去哪裏了？”索西菲爾落下一枚黑子, 見已經無法阻擋白子五子連珠之勢, 他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

“……”康娜歪頭看着他，擺出一如既往的呆萌神情，“不知道，但庫洛洛說會給我帶好玩的回來。”

他能去哪裏帶好玩的？索西菲爾蹙眉思考。

“耶！”康娜落下白子, 見棋盤上五顆白子連城一條白線, 她高舉雙手, “勝利。”

“康娜真厲害。”索西菲爾随口誇贊道，他此時正滿心思考着庫洛洛讓康娜把他留下的目的是什麽, 有什麽事情是庫洛洛必須要避開他做的？

康娜換了個坐姿, 從原先的跪坐在自己小腿上, 改為盤膝而坐，她盯着面前同樣盤膝而坐的索西菲爾, 目光從對方蔚藍雙眼挪到那金色頭發，又掃過那一身的黑色神職服。

索西菲爾當然注意到了這頗有審視意味的視線，他便笑着問道：“康娜，我身上有什麽東西嗎？”

在索西菲爾眼中，康娜的存在極為神秘，他不知道庫洛洛從哪裏找來這樣的一個人……而且有一點令他十分好奇，以庫洛洛的性子，他應該不會放任如此一個實力強大的團員不管不顧，甚至不讓她一同參加團體活動。康娜在旅團中的地位過于奇怪，她不像是一個作為夥伴的團員，更像是一個在旅團內受盡寵愛的孩子，幾乎每個人對她要求都從不拒絕。換成其他人他或許能夠理解，但是幻影旅團中的那幾個，性子一個比一個奇異，竟然也會容忍康娜如此幼稚作為？

莫非只是因為她過人實力？索西菲爾心中思索着，面上卻一點不顯，他笑意吟吟地等着康娜的回答。

“你信仰神明嗎？”康娜沒有回答，而是問了一個讓索西菲爾為之一愣的問題，是因為他的衣服才這樣問的嗎？索西菲爾覺得自己似乎猜到了原因，便搖了搖頭，“我的信仰啊，是我自己……康娜呢？”

“本源。”康娜吐出兩個讓索西菲爾一頭霧水的詞語，他不解詢問，“那是……”

“本源就是力量之源。”康娜嘟嘴解釋道，一副‘索西菲爾你怎麽這麽笨竟然問出這種問題’的模樣，被鄙視了一把的索西菲爾抹去額頭不存在的冷汗，笑了笑，“沒想到康娜也是個追求力量的孩子。”

“……”康娜抿了抿嘴，胖嘟嘟的小臉皺起，似在糾結什麽。索西菲爾饒有興致地盯着她此刻如同小孩子在櫥窗面前糾結兩個玩具選哪個更好的模樣，心嘆小孩子果然是世界上最可愛的生物，哪怕不是正常的小孩子也沒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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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下一秒，他的笑容僵在臉上。

“如果為了追求力量，傷害到了本源，即便有外力修複，也只能令本源表面上得到修複……”

康娜沒有繼續說下去，她看到了索西菲爾極為可怕的神情，但也只是一瞬，仿佛只是她的眼花，但康娜知道，自己覺得沒有看錯對方突然變成惡鬼般的臉龐，青面獠牙，目露兇光，兇神惡煞。

“康娜，庫洛洛在這裏吧，讓他出來。”索西菲爾挂着如常笑容，一如既往地溫和道，似乎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但康娜卻警惕地後退一步，躲過對方想要撫摸她腦袋的左手，“團長出去了。”

“我已經不會信了……因為自己無法證明他的猜測，就讓你來嗎。我真沒想到，他這麽的卑鄙無恥而且無下限！”索西菲爾依舊笑着，但他身上忽然氣勢突變，伸出的手疾如閃電扭轉方向，整個身體以一個詭異的扭曲姿态襲向康娜！

康娜輕松躲過攻擊，同時向一個方向竄去，索西菲爾眼中精光一閃，立刻明白了庫洛洛就在那裏。果不其然，一個身影突然在空氣中慢慢浮現，然後他抱起了滿臉委屈的康娜，他收起手中紅色書本，擡眼看向前方，“索西菲爾，你想對我的團員做什麽？”

“應該是……你想讓你的團員對我做什麽？”索西菲爾面無表情地反問道，“我好心收留你們，你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打探我的秘密，庫洛洛，或許你的實力已經能夠晉升其他區，但別忘了，你的團員們可辦不到像你這樣，他們還要呆在四區一段時間。”

這話已經是在威脅了，索西菲爾在用幻影旅團其他人的生命安全逼迫庫洛洛停手，“你現在收手，我可以既往不咎。”

“我的團員不需要你來擔心。”庫洛洛拍了拍康娜的腦袋，他現在可是很喜歡康娜這位大功臣，如果不是康娜看出了派克連自己都沒有感到的不對勁，他們恐怕還要一直被瞞在鼓裏，“如果你沒有對派克下手，或許今天這一切就不會發生。”

“哦？康娜發現的？”索西菲爾挑眉，他以為庫洛洛是為了其他事，沒想到他竟然發現了。他目光移向了庫洛洛懷中的康娜，“派克是我最喜歡的孩子之一，我怎麽會對她下手呢……況且我只是取出了我原來就屬于我的東西。”

“你騙人！你知道本源是什麽，你為了奪取別人的本源故意把自己的本源分裂，放在其他人身體裏。等時間到了，你的本源完全融合了其他人的本源，你就開始回收，吸納其他人的本源力量，用來提升自己的實力，根本不管其他人會受到什麽傷害，你是個壞人！”康娜生氣了，她指着索西菲爾大喊道，她很少說這麽多的話，但這次她身邊的人受到了傷害，還是以這種惡毒的方式，太過分了！這種方法在她原來的世界就是禁術，一旦使用就是全物種的全體敵人。

如果你沒有天賦，你可以努力，但你決不能去觊觎他人的天賦，剝奪本屬于他人的東西。

“我倒是沒想到你很了解這個方法，那麽你也應該知道我對派克造成的傷害很小，不會對她的未來造成任何影響……”索西菲爾微笑。

“……”康娜抿唇，只是瞪着對方。索西菲爾說的沒錯，因為他在派克體內留下屬于他的本源力量只有指甲蓋大小一片，确實沒有對派克本源造成過多的傷害。但這不能掩蓋他做的事情很過分的本質。

見康娜敗下陣來，庫洛洛開口道：“你收留孩子的目的就是為了這個？”

“一小部分是。”索西菲爾毫不避諱地承認道：“我從來不是不求回報的人，既然我收留了他們，同時提供了資源，那麽他們應該也必須要回報我。”

“你果然還是流星街的人。”庫洛洛黑眸盯着他，他也明白了為什麽派克偶爾提起以前生活時的疑惑——為什麽一些曾經十分有天賦的孩子，在長大後卻仿佛普通人一般毫無任何出彩之處，“看來派克以前很聽你的話。”

“不聽話的孩子，下場一向不好。”索西菲爾按上自己發酸眼角，不想再談這件事情，他頭疼道：“說吧，庫洛洛，你不是為了派克的事困我這麽長時間消磨掉我的耐心，你究竟想知道什麽？”

“我想知道，你、西巴納德還有沃克，你們那次任務去了哪裏？”庫洛洛眸色深沉，在那次由長老會布置下的一個與獵人協會合作的任務過後，參加任務中完全不起眼最後卻幸存下來的三個默默無聞的無名小卒突然實力大增，一躍成為三個區的區長。

他很好奇，他只知道他們去了一個地方，卻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裏。

他更好奇，是什麽讓他們突然蛻變，他們之前甚至只是三個二區的拾荒者，是連憑借自身實力都無法通過混亂地帶進入四區的垃圾存在。

“原來，你的目的是這個，西巴納德他告訴你的？”索西菲爾似笑非笑地瞥向他懷中的康娜，“康娜，你看，他完全不在乎他的團員呢，他利用你不是為了派克哦。”

“團長，他說的是真的嗎？”康娜擡頭看向庫洛洛，只見庫洛洛搖頭否認道：“這當然是假的，我問這件事只是為了替派克讨回公道。”

“你騙人，大壞蛋！”康娜很嫌棄地瞥了索西菲爾一眼，然後将臉埋在庫洛洛懷中，不去看他。

“……”索西菲爾按着的眼角跳動着，不敢相信康娜居然就這麽信了庫洛洛的話，他與庫洛洛對視着，從對方淡然的表情下看出了一絲得意之情。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庫洛洛早就發現了雖然康娜不是人，實力強大且很聰明，但她很單純，非常的單純，是非觀念也很簡單，不是強者為尊，就是和她玩得都是好人，傷害和她玩的人的人都是壞人……

傷害和她玩的人的人但是也和她玩的人，就是大壞蛋。

康娜的世界，庫洛洛懂不了，也不想懂，但他知道該采取如何方式對待他的這名團員了。庫洛洛擡眼看向索西菲爾，“尊敬的索西菲爾大人，要知道你在我的團員眼中一直是個善良偉大完全仿佛不屬于流星街的人，我一向都對未知東西抱有極大的好奇心……”

“如果你能滿足我的好奇心，我一定會告知團員你的善良是真的。”庫洛洛的話仿佛是在嘲諷，但索西菲爾一下就聽出了其中隐藏含義，他沒有告訴團員們他對派克下手的事情，“只有你們兩知道？”

庫洛洛點頭，索西菲爾不知為何，松了口氣，他笑了笑，有些唾棄自己。然只是一瞬，他便恢複過來，定睛看向庫洛洛，緩緩道：

“那個地方，不是你們現在能去的。”

作者有話要說：

索西菲爾就是在摸派克的腦袋的時候下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