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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那張照片平平無奇, 甚至都不是蘇禾自己拍的,是顧程怡拍的。
盛童鑫的身世并不光彩,他/媽是京市大佬的外面養的女人, 盛童鑫卻有親生父親的繼承權,總想着去一飛沖天, 做出一番大事業。
蘇禾和他的三觀并不合,顧程怡是看在眼裏的, 可她太喜歡盛童鑫了, 時常将盛童鑫比作古早小說男主, 身世凄慘可憐,自帶濾鏡, 讓顧程怡沉迷在他們的感情裏,無法自拔。
那年是蘇禾知道盛童鑫家事的第二年, 那時候矛盾已經開始了, 蘇禾也不經常和顧程怡在一起, 顧程怡跟盛童鑫在外面開了新的公司,讓蘇禾也入股當法人,蘇禾不願意。
段梨是跟着盛童鑫工作的, 不然她那個學歷和資歷,在京市不可能開那麽多酒吧, 算是盛童鑫在京市的灰色地帶一把手, 當時便同意入股,傾其所有。
有了段梨的加入,顧程怡和蘇禾的關系每況愈下。
段梨出差去南安,也想去看看江南最大的酒吧——霧色, 顧程怡有意和蘇禾緩和關系,便拉着蘇禾也去了。
蘇禾沒有拒絕, 不是想和顧程怡好好聊聊,而是想去霧色看看。
霧色比尋岸大得多,畢竟整條酒吧街都是陳笙的。
顧程怡和盛童鑫去的不巧,霧色來了大人物,也是京市那邊的,盛童鑫反而來了興致,非要蹭進去,跟那位大人物攀上關系。
盛童鑫還是有點小本事在的,當晚進去,蘇禾親眼看到他對那位大人物點頭哈腰,親自倒酒點煙,無不熱情,連顧程怡也羞赧直摸頭發。
蘇禾記得大學時,顧程怡說一定要創業,這樣就不用看人臉色生活,要自己做老板,腰杆挺直,賺大錢。
蘇禾頓時覺得手上的水都成了渾濁,毫無興趣,甚至窒息難受。
蘇禾從後門去車庫,坐在車上,平靜看着霧色的停車庫,因為包場緣故,停車庫并沒有幾輛車,角落裏一輛黑色的車平靜安和,并不如今晚大人物的車厲害,卻像是定海神針,就穩穩站在那。
顧程怡在群裏傳照片,是一張偷拍的合照,顧程怡半張臉出境,身後是盛童鑫和男人交談的身影,另一側坐着陳笙。
陳笙曲着腿,搭在另一條腿上,身子往後靠,姿态慵懶随性,唇角挂着淺笑,手上捏着一沓撲克牌,明明在笑,卻不達眼底,甚至看久了,會覺得他不懷好意,是在諷刺什麽。
這張照片特別清晰,可能顧程怡也不好意思拍下未婚夫對大佬谄媚的姿态,加上陳笙又是特別美的類型,她不自覺将鏡頭多偏愛陳笙幾分。
可這對蘇禾來說,這是她經歷幾年,第一次看到陳笙的模樣,仿佛是一瞬的光線突兀照進來,蘇禾害怕什麽,快速保存下來,翻開相冊,無數次拉進,看着陳笙的臉。
他健壯了許多,也不留長發了,利索的短發覆在眉心,昏暗的光将他皮膚照得慘白。
那晚顧程怡很得意,也明顯感覺出蘇禾情緒低落,以為是盛童鑫拿下那位大人物,讓蘇禾挫敗,更加得意。
蘇禾連顧程怡說了什麽都不記得了,只記得自己後面兩晚都去酒吧街晃,也不敢進去,連街都不敢入,就更別說霧色了。
她不敢面對陳笙,也不敢面對現在的自己。
她和顧程怡是遲早會決裂的,當年她抛棄陳笙,如今也要換她,被最好最信任的人抛棄了。
盛童鑫鬧了事,推給了段梨,段梨這才慌了神,找到蘇禾,蘇禾去看守所看她,竟然不知道怎麽做,換成以前,蘇禾肯定會仗義幫助,可她也恨,當初段梨和顧程怡排擠她,現在她們起了內讧,蘇禾正是拍手叫好的時候。
那時是新年,蘇禾去照相館拍了新的證件照,順便拿洗好的照片。
她沒有讓修圖師去裁剪掉顧程怡,而是回去的路上,她将照片折疊,一面是顧程怡,一面是陳笙,被折疊的中間是盛童鑫。
大年初六,蘇禾去監獄給段梨送冬天的衣服,還帶了一份周灣親手包的餃子。
段梨哭得快死了,保證說以後一定幫蘇禾,不會再當牆頭草。
蘇禾就坐在對面桌,冷漠搭起二郎腿,其實段梨沒得選,段梨都不用等到出獄,在入獄或者是被起訴的那一刻起,顧程怡就已經放棄她了。
“你最好記住你說的話。”蘇禾是這麽回答的。
雲泉在盛童鑫的入股後,由原本的直播平臺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鬥獸場,蘇禾半夜會看着屏幕裏露骨的直播畫面,陷入深思,以及各個主播鬧着抽獎之類的行為,打着擦邊線,大肆斂財,甚至進行攀比。
盛童鑫很需要錢,他那個八旬親爹快死了,遺囑還沒公布呢。
顧程怡在打排卵針,狀态也不好。
後來蘇禾也決定離開了,甚至将手上大半的股份低價賣給了顧程怡,連同周灣的。
冬日暖陽,蘇禾親自陪着顧程怡去醫院,幫她拿東西,忙前忙後,甚至比盛童鑫這個親老公還周到,顧程怡躺在病床上,很不舒服,又是吐又是疼,滞留針在手腕,像是恐怖的瘤子。
蘇禾給她喂飯,溫柔笑道:“要個孩子都這麽遭罪,以後懷孕可怎麽辦?”
顧程怡賭氣般說:“先懷上再說!”
蘇禾斂眸,長睫垂下,用勺子團着飯,像是在說飯冷了一樣随意,“我打算離開京市了。”
顧程怡側目看她,蘇禾擡頭笑:“我在老家有個男人。”
“神經。”顧程怡有些生氣。
蘇禾要回去,但也不是發神經,房産都沒買,當初可是好價買的,百貨商場的股份也留着,唯獨雲泉的股份大部分抛售。
她只是對雲泉,和顧程怡比較失望而已。
可是沒多想到,回去不到半年,照片先丢了,剛回家,手镯丢了,現在照片也丢了。
除了陳笙,也沒有別人了。
手镯好找,照片比較難。
周灣休假了,段梨也坐着輪椅在酒店裏工作,賴雨思都快累死了,平時都是周灣教她查賬之類的,現在周灣突然休假,只能找蘇禾幫忙。
蘇禾一邊幹着行政,一邊幹着財務,閑暇時間還得給人面試。
再擠出一點點時間,想想照片的事情。
那張照片裏的陳笙拍得可好看了,丢了怪可惜的。
吳彥在一樓安排網咖的裝修工作,經常看蘇禾在招待臺走神發呆,幾次下來,明顯不對勁。
主要是蘇禾頻頻往對接的網吧看,有時候真看到陳笙了,吓得立馬轉頭,丢下手上的工作,去後院了。
吳彥很不高興,對段梨說:“我看那個陳笙也就一般,禾姐對他有必要念念不忘嗎?”
段梨敲着鍵盤,忙着找團隊寫網站代碼,聽到這話,很長時間才抽空說:“你瞎啊?那陳老板是一般?那可是不一般的好看,你可比不上。”
吳彥蹙眉,偷偷轉身拿出手機,對着自己照了照,并沒有覺得。
蘇禾還是想開平臺做自己的擅長的類型,江安的直播市場倒是一般,蘇禾做網咖,本來就想做網咖的線上直播平臺,一舉兩得。
段梨不能亂走,正好在網上找團隊,不找不知道,一找吓一跳。
她叫來蘇禾,指着電腦上新聯系的團隊,“這家還承包了三回居的運營,你知道三回居嗎?就是陳笙的公司,他的酒吧和圖春意都是在這家企業名下。”
蘇禾并不意外。
段梨又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家團隊,就是三回居的?只是他們平時閑的沒事出來接外包?”
“應該……肯定是吧。”蘇禾抓了抓臉頰,有些想逃避這事。
段梨卻拉住她,“去跟陳總談!”
“不了吧?我跟他不熟。”蘇禾幹巴巴笑。
段梨拍桌:“你幹什麽呢?工作呢,你怎麽老想着你那點兒女情長啊?”
蘇禾被怼得無話可說,段梨繼續盯着她:“你不找,我就讓周灣去找,現在周灣的未婚夫是圖春意的老板,現有的人情幹嘛不用。”
“不是……我回江安,不是為了和陳笙合夥做生意的。”蘇禾抽回手,開始打馬虎眼,“我去找找京市那邊,我好歹混了那麽多年,一點點人脈還是可以有的。”
段梨看着她離開,氣得想摔鍵盤。
蘇禾一點都不想去找陳笙,多丢人啊,她不告而別,抛棄人家,轉頭被人家發現,她私藏人家的照片,還反複觀看亵渎,極其丢人,絕對不去。
蘇禾為了躲段梨,甚至在家躲了兩天,大不了不掙錢了,都餓死算了,她也不去找陳笙。
朱豔霞看她一連在家好幾天,也不出門工作,同事來電話也不接,甚至連房門都不願意出去。
便找了個由頭,讓蘇禾去B區找一個老鄰居拿西瓜,老鄰居是開水果市場的,朱豔霞經常找他們買水果。
蘇禾拉着朱豔霞的紫色折疊小推車出門,一點都不想出去,不過天色漸晚,陳笙經常去健身房,健身房也不在B區,八成是碰不到的。
蘇禾從觀賞橋上過,都沒看到一個跟陳笙有關系的人,頓時輕松不少。
待她跑下橋,正打算沿着小河邊的石頭路走,卻見柳樹下,站着一個抱着小孩的男人,背影似曾相識,蘇禾多看兩眼,正奇怪呢。
那人正好抱着孩子回頭,跟她對上眼,蘇禾呆若木雞。
陳笙單手抱着李常兒子,另一只手抓着小孩子的書包,斜睨過去,看到蘇禾微微勾唇,跟照片上的神色近乎一模一樣。
陳笙兩指勾了勾,讓她過去。
有點像守株待兔,又不太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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