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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蘇禾剛到自家樓下， 朱豔霞正在跟幾個大媽聊天，老遠看到蘇禾拉着車回來，連忙上前去幫忙。

跟大媽們打了個招呼， 陪蘇禾上電梯，沉默一會， 還是忍不住，笑着問：“碰到陳笙沒？”

蘇禾輕蹙眉頭， 點頭應下：“碰到了。”

朱豔霞幹啥不行， 賣女兒倒是第一名。

朱豔霞面上露出滿意， 自顧自說：“陳笙這孩子不錯，今年江安周邊不少地方發大水， 那些地都被淹了，收成不好， 這西瓜也比其他地方出來的晚， 賣不出去， 聽到我這麽一說，立馬跟咱們江安的果園人家簽了合同。”

“他嘴上說是他們店正好需要，我看就是好心， 以前也沒見他需要啊。”

“這人啊，不能看對你好不好， 得找個本身就很好的人。”

蘇禾無言以對， 趁着電梯到了，連忙出去，不搭理朱豔霞的話，朱豔霞有些不滿， 更多的是奇怪。

“你就這麽不待見人家，人家沒得罪過你吧？還記得你高考前， 都是他來幫你搬東西呢，平時也沒少幫你幫我們的，咋了？他以前是欺負過你嗎？”

朱豔霞也反思了，七年前，江安挺亂的，陳笙一個外來戶，開個店，其實也跟社會的三教九流關系不錯，蘇禾那時候又是個女孩子，剛成年，年紀輕，長得好看。

陳笙看着不像那樣的人。

可總要有個由頭，雖然蘇禾平時是有點看誰都不順眼的欠揍樣。

“他欺負我？”蘇禾聽到這話，沒明白，看向朱豔霞，朱豔霞眼神閃躲，推着她進門。

蘇禾這才明白過來，頓時叫喚起來：“沒有，陳笙……不是這樣的人。”

不存在什麽社會青年猥亵少女之類的，要說強迫，也是蘇禾先親的人家，陳笙可是一點都沒有主動和透露心思，甚至還拒絕過呢。

不過這個時間段聊這個，頗為暧/昧，蘇禾以前談戀愛是挺偷偷摸摸的，要是被朱豔霞抓住，現在陳笙指不定在哪呢。

朱豔霞又提起以前，蘇禾藏着秘密心思，不好坦白，一想到一會還要出去，就更不好意思。

蘇禾擡手擋住臉，倉促道：“你別老是陳笙陳笙的，現在惦記人家，之前人家租房子怎麽不對人家好點？”

“你還別說，那時候我覺得陳笙不一定能看得上你。”朱豔霞這話是認真的，一點調侃都沒有。

蘇禾氣笑了，往房間方向走兩步，又氣不過，回身找她：“我怎麽就配不上了？陳笙憑什麽看不上我？”

朱豔霞心一慌，連忙說：“我去切西瓜。

蘇禾盯着她移動。

蘇樂九點五十放學，一般十點就能到校門口，今天陳笙特意給他發消息，說會去接他。

蘇樂心裏滋味複雜，朱豔霞小時候也不怎麽接送他，平時他都是跟同學一塊溜達回去，也就蘇禾上次送他上學。

這次是一個不想幹的人來接他，勉強算是姐姐的暧/昧對象，預備役姐夫。

蘇樂五十五分就到校門口，這個點學校門口除了小吃攤，都是學生紮堆離開，他拉着包袋，看向校門四周，路燈下盤繞飛蛾。

并沒有陳笙的身影，蘇樂掏出手機，正打算問一句，突然聽到路邊一輛車打了雙閃，他下意識看去。

黑色的駕駛位，陳笙靜靜坐着，一旁的路燈光線投入車內，他的臉置于昏暗，挺拔的鼻梁将光線切割開，正勾唇笑着看蘇樂，露在窗外的手指捏着半截煙管，手指揮了揮，示意蘇樂過去。

蘇樂便跟同學們打招呼，身旁纖細個高的女生朝陳笙的車多看兩眼，追着問：“誰呀？是誰？”

“我……姐的朋友。”蘇樂臉漲紅，慌亂回答。

女生恍然點頭，陳笙聽到這話，笑容立馬落下，丢了煙蒂，窩在椅子上，面色不爽。

蘇樂拉開車門進去，笑着開口：“你不會等很久吧？”

“還好。”陳笙言簡意赅，細長寬大的手摸向方向盤，驅車離開。

女生仔細看着，男人開着車，調轉方向，從她身側錯開，将她身上寬大的深藍校服吹起，像是浮動的海面漣漪。

陳笙看了她一眼，随口一問：“那就是你女朋友？”

蘇樂抿唇，心虛說：“我是認真的。”

陳笙聽笑了，像是想到什麽，搖了搖頭，突然說：“你倒是挺像你姐的。”

十八歲的年紀都一樣的不着調，想一出是一出。

“是嗎？”蘇樂其實不了解蘇禾，也想不明白哪裏像。

陳笙摸過煙盒，遞給他：“你抽煙嗎？”

蘇樂說：“我不抽。”

以為陳笙是試探和詢問，沒成想陳笙下一句：“可以試試，如果是苦的，就不用為了裝酷去抽煙，如果是甜的，那恭喜你……”

“不用學抽煙？”蘇樂接過煙盒，躍躍欲試，卻見陳笙意味深長看過來：“恭喜你，可以準備戒煙了。”

蘇樂：……

“抽煙就是為了戒煙，就跟早戀一樣，就是為了分手，為了受傷，然後抒發一點青春疼痛，這樣你就可以獲得一個存在你生命裏的初戀了。”

陳笙的話很奇怪，蘇樂沒聽過這種說話，別人都說抽煙是為了開心解壓，到了陳笙這就變了為了戒煙。

就好像一個人吃飯不是為了吃飽，而是為了……上廁所。

蘇樂捏着煙盒，看他的側顏，大着膽子問：“那你追我姐，是為了結婚生兒育女？”

“當然不是。”陳笙笑出聲，“我追她，是為了不讓我那麽喜歡她。”

“啊？”蘇樂露出一個很荒謬的表情。

陳笙又笑了，“不管是為了什麽，都不一定會成功的，就像我，我也沒有戒煙成功。”

所以陳笙明明知道，就算他和蘇禾結婚了，他也會一直喜歡蘇禾，只是一個荒唐的動機，來當做借口，本質上，他還是喜歡蘇禾才想要結婚，想要抽煙才會抽煙，而不是為了一個結果。

“那我一定會分手嗎？”蘇樂有些迷茫了。

“成與不成，是人定的。”陳笙停下車，對他說：“到了。”

蘇樂這才回過神，發現已經到了單元樓下，頓時一個激靈，解開安全帶，道謝：“謝謝……姐夫。”

陳笙扶着方向盤，冷眼看他：“現在叫我姐夫？剛才在你同學那，怎麽就變成你姐的朋友了？”

“我有嗎？”蘇樂裝傻，“你肯定聽錯了，我都是叫你姐夫的。”

蘇樂呵呵笑着，連忙關上門，生怕陳笙會追出來揍他。

陳笙無語，靠在方向盤上，看他進去，蘇樂三步一回頭，見陳笙沒有發動車子，便問：“姐夫，你怎麽還不走？”

“我抽根煙。”陳笙擡手，指尖細白的煙管翹起。

蘇樂點點頭，拖着上了一天課的身體，疲憊回家。

陳笙打着火，并沒有點燃煙，好以整暇等待着。

大概十幾分鐘過去，單元樓裏出現一個身影，蘇禾回頭盯着電梯，生怕出現一個熟人，看到陳笙的車，連忙小跑過來，拉開後座車門，竄了上去。

陳笙有些不耐煩，放下捏得不成樣子的煙，回頭正要跟她算賬，剛偏頭，差點和蘇禾臉碰臉，都停了下來。

蘇禾愣了半秒，連忙催促：“快走，我媽沒睡着，我弟剛回來，他們都以為我睡覺了。”

陳笙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臉，喉嚨發緊，指尖不自覺蜷起。

不管是七年前，還是現在，他們都做過不少次，親吻也是數不清的次數。

很久違的感覺，他們這麽平靜且近距離看着對方，沒有欲/望，沒有任何情緒，彼此看進眼裏。

曾經大概也有過，只是不太清楚了，記憶模糊。

那時候太過快樂了，到底對彼此相處的時間并不在意。

蘇禾奇怪問：“怎麽了？”

“這麽怕被人看到我們在一起？”陳笙沒頭沒腦問了一句，蘇禾古怪看他：“你倒是挺會曲解人的，就算是男女朋友，也不想被熟人看到半夜跑出來幽會的吧？”

“幽會？”陳笙抓住重點。

蘇禾臉一下就紅了，急忙解釋：“不是說我們……是被人看到，就會被誤解是……”

“我倒是沒想到我們今晚是幽會，你想得比我認真多了。”陳笙才不管她怎麽解釋。

蘇禾懷疑他是故意在這個字眼上較勁。

蘇禾并不知道陳笙家在哪一棟，倒是比想象的要遠一些，都快挨着新區那邊。

如果不是自己突然回來，陳笙可能現在都相親成功，準備結婚了。

陳笙怎麽會一直盯着她會不會回來，蘇禾認清這一點，反而輕松一點，知道陳笙接受新人，讓她的愧疚緩和。

沒有開去地下停車庫，就在路面停車位，陳笙下車給車充電，蘇禾拍着蚊子，站在一邊等他。

氣氛有些暧/昧，是超越了朋友，又不如朋友的那種，旁邊還有一家暗門做棋牌室，裏面抽煙搓牌的聲音明顯，他們太過安靜，很像出來偷人的。

蘇禾緩和尴尬，主動開口：“你跟我弟說抽煙是為了戒煙？”

“你不是說他們以為你睡了嗎？”陳笙回頭看她一眼。

蘇禾晃了晃手機，很明顯，蘇樂給她留言了。

陳笙失笑：“對啊，對我來說，是這樣。”

蘇禾立馬反駁：“那照你的意思，人活着就是為了去死？”

陳笙不知道怎麽辯解，但按照自己的邏輯來算，确實有這種意思。

陳笙問她：“那你呢？你抽煙是為了什麽？”

蘇禾猶豫兩秒，看他付了錢，将車子鎖好，朝自己走來，輕笑道：“為了你啊？”

陳笙沒想到這個回答，有點像調/戲，但蘇禾語氣認真，不像是玩笑。

第一次見蘇禾抽煙，是在玉塘街街口，如果那時候是為了他抽煙。

那就只有一種解釋。

為了勾/引他。

陳笙咬牙，捏緊手心的鑰匙，最後只得出一個結論——姐弟倆果然是一模一樣。

原來蘇禾是從那時候開始對他有意思的。

回到陳笙家，蘇禾都來不及看清屋內的情況和布局，連燈都沒開，只有微弱的燈帶有光亮。

陳笙咬着她的唇問：“那你這幾年有沒有抽煙？”

蘇禾聞到他鼻息間的煙草氣息，依舊是熟悉的口味，其實這個男人的口味挺單一的，而且不喜歡嘗新的。

黑暗裏，他們互相看着彼此，陳笙問她，她沒猶豫：“有過，偶爾頻率比較高。”

陳笙短促笑了一聲，捧着她的臉多親了兩口。

不管這一刻蘇禾是不是哄騙，最起碼陳笙是開心的，知道她這七年裏，有經常想起自己，就心滿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