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冤家路窄

冤家路窄

“副盟主, 到了。”姜拙擡手揮去。

空無的雪地之上，突然多了一道無形的藍色光門，光門邊沿猶如有形的旋風環繞，裏頭一片暗藍, 能隐隐看到布滿海藻的怪石, 猶如深淵巨獸般靜止在那兒。

陳不吝正要踏步進去。

姜拙腳步一頓, 回頭問：“副盟主會屏息術或者凝息術嗎？”

傅然停了下來, 轉頭看向君郯。

君郯在心頭盤問樹靈，樹靈理直氣壯地道：“我不會, 我不需要這類術法，我不适合長在深海, 等會我會在氣旋之中，助你吸收靈氣……”

君郯轉頭問應矜：“你會嗎？”

應矜搖了搖頭：“我不會。”

君郯道：“我也不會。”

莊钊不由嘆氣搖頭，面上含笑。

“這是兩種術法的法決, 隐藏氣息的時候也可以用它們。”姜拙擡指捏了一點靈光, 點入君郯和應矜的眉心。

剎那間，兩則法決在腦子裏展開，數百個文字迅速融入意識之中。

君郯仿佛看到了文字的呈現, 他迅速通讀了一遍, 在腦子裏想象法決的施展，然後動用靈力。

無需呼吸, 他便自然地存在了。

距離法決的灌頂只有不到半刻鐘的時間，君郯已然能收放自如，傅然不由重新打量起他來：“副盟主修習法門的速度，實在非常人能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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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郯道：“還好。”

“什麽, 你都會了？”陳不吝才反應過來，“這麽快！”

“只是小法門。”君郯道。

“雖是小法門, 但也不是一看就能學會，少盟主都還在修行呢！”陳不吝大嗓門，他們可是知道這位少盟主，乃是當年神女候選盛漣之子，天資注定傲人，而君郯先天資質一般，修習法門的速度卻比他還要快出許多，這若是上古，出世必驚人。

“莊老果然神人也。”姜拙道。

“這都能算出來！”陳不吝也在感嘆，正常人誰能從表象看出一人的悟性，那是另一種玄乎的東西，衆所周知成仙資質和先天資質是兩碼事，只與悟性有關。悟性高出一絲，成仙的可能便多出一線。

任何擁有成仙天資的人，若是自己人，那都令人敬重。

君郯修行結束後，應矜閉目修習術法，雙手捏訣，兩人緊握的手松開，寒氣猛烈襲體，君郯冷到有些眩暈，不由裹緊了身上的衣袍。

姜拙見他臉色，揮手弄出一道無形光罩，隔絕了寒氣，君郯道：“多謝。”

姜拙道：“無妨，你上次救過我。”

其實也不算救，只是灌入靈氣而已，結果全憑對方可怖的自愈能力，君郯心道：“樹靈，有禦寒術嗎？”

樹靈支支吾吾地道：“沒有，我不需要禦寒術……”

君郯在心裏問它：“我上次似乎在藏經閣裏見過類似的術法，雖然不是叫禦寒術這個名……”

“沒有，”樹靈倏然十分篤定地道，“我确定沒有。”

“那就奇怪了。”偌大的天清盟藏經閣，竟然沒有禦寒類的法決！

傅然擡眼看向雪霧之中，遠處似乎有人影晃動，莊钊道：“有人過來了。”

傅然道：“看來少盟主修習這兩個術法，需要花上些許時間。”

應矜睜開眼睛，道：“算了，我們進去吧，習此術也不急于一時，本身有靈力也能做到不呼吸也能潛行。”

“等會，”君郯覺得應矜還是先學會了再進去比較安全，便腆着臉問，“各位，有禦寒類的術法嗎？”

傅然道：“副盟主木屬性靈力居多，鑽木便能取火，鑽木術便可禦寒。”

鑽木術！就是這個術法，君郯是說他沒記錯，他在藏經閣裏見過此術。

君郯道：“樹靈……”

樹靈道：“嗬嗬嗬。”它可是木啊！鑽木術它何等殘暴。

陳不吝道：“過于耗費靈力，木屬性靈力珍貴至極，豈能用來鑽木取火，副盟主可還有其他屬性靈力？”

君郯道：“水屬性靈力？”

姜拙道：“水靈，雪濤秘境裏不缺。”

傅然道：“但水火不相容，還是木屬性靈力為主，水養木，木取火，方為上道。”

陳不吝道：“你太狹隘了，雷解術也可以放熱禦寒，而且就需要水靈！”

君郯沒想到他們關于一個禦寒術都能吵起來，道：“我還以為禦寒類的術法只是個小術法。”

陳不吝道：“小法術大都忘幹淨了，我這雷解術和他的鑽木術，可都不算小法術，你短時間內可能學不會。”

傅然道：“以前修煉，只要突破了煉體境，就能不懼嚴寒酷暑，但現在的修煉功法合于自然大道，修煉到丁級也畏寒，真是贻笑大方。”

可不嗎。他都丁級修士了，居然還畏寒，簡直沒道理！

姜拙寬慰道：“等副盟主到了丙級，身體禦寒能力便會大大增強，哪怕不禦寒也不會受寒冷所侵。”

君郯自認為離丙級也不遠了，道：“那便鑽木術吧。”

傅然一臉獲贊的表情，擡指一道靈光，沒入君郯眉心。

陳不吝道：“我這雷解術也不錯，能雷解水靈，以熱驅寒！”

“如果不介意教……”君郯來者不拒，他對雷解術也很感興趣，甚至大過鑽木術本身，因為他目前所有的屬性靈力，無論是木靈還是水靈，攻擊力都不算太高，但會了雷解術就不一樣了，水靈承載雷電便能釋放威能，尤其是在海水中，用電簡直無往而不利！

陳不吝也很大方，先前君郯給他看過《混沌劍氣》，他還沒有回禮。

雷解術也以靈光的方式灌頂，君郯來回念了三五遍，才能勉強施展，但琢磨着只要多施展幾次，應該就能融會貫通。

“多謝二位！”君郯真心實意地道。

“有禮了有禮了。”

君郯學完了法決，姜拙撤下防禦罩，君郯解下大氅放入空間之中，就聽到淩亂的腳步聲靠近，那群人到了。

來的一行人輕裝簡行，修為最少都是丁級，見了君郯等人，稍有忌憚，而後收斂。

他們看不出傅然、陳不吝和姜拙的修為，但護在其中的君郯的修為不過丁級，方才穿着厚重的披風，突然間将之收了起來，為了掩人耳目，卻暴露了身上可能攜帶空間法器的事實。

于是乎，他們直接開口：“幾位若是不進去，不如讓開。”

“就是，別好狗不擋道！”

陳不吝惱道：“你叫老子，狗？”

“怎麽，你還吠？”

陳不吝氣得啞口，他鼓起腮幫子，猛地吹了口氣，狂風過境，漫天冰雪掀起，厚重的冰層朝着這群人頭頂蓋去。

冰層接連崩裂，那群人狂奔着卻逃不出冰層的覆蓋，最後怪叫着掉進冰海之中。

“眼力不濟，活該倒黴。”陳不吝哼道。

君郯正要恭維兩句，突然一個放肆的笑聲從前方不遠處傳來。

“哈哈哈，淬風副盟主，果然威震八方！絲毫不把尋常神通者放在眼裏，這就把這些人全送進深海喂魚了。”

聲音十分熟悉。

君郯眉頭一皺：“離景。”

“見過副盟主。”離景帶着一隊人，踩着破碎的冰塊，來到君郯等人面前，他臉上挂笑，沖君郯躬身見禮。

“倒是還沒恭喜你。”不等對方開口，君郯又道，“恭喜你，得償所願，成了堂主。”

“這是我的願望麽？姑且算是吧。淬風副盟主一向不重視禮數，屬下不曾想過會從副盟主這兒聽到恭喜二字，當真是受寵若驚。”離景皮笑肉不笑地道。

“以前不知道你這麽多話。”君郯道，“你到這兒多久了？”

“我等随副盟主之後啓程，副盟主到的時候，我們便到了，只等着副盟主進去，我等蹭個入口，”離景道，“不知副盟主怎麽站在門口不走呢，莫非……”他笑着道，“是想等着裏面的人出來，然後殺人越貨麽？”

“原來這就是堂主等在外面的原因啊。”君郯道。

離景緩緩收斂笑容。君郯臉上笑容更甚，他算是明白這離景的性情了，不做好事，卻想要好名聲。

離景道：“副盟主說笑了。”

應矜道：“你，甚是可笑。”

離景朝着應矜深深地鞠躬。

應矜猛地拂袖，道：“我們走。”

君郯攬過他的腰，一頭紮入環形門戶之中。傅然，姜拙，陳不吝緊随其後，莊钊落在最後頭，進去之前深深地看了離景一眼。

幾人剛進深海，便感知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之氣，前方暗海的黑影，原來并非深礁，而是堆積成山的屍骸！

“為什麽這些屍體，不浮起來或者散開。”

柔軟的海水猶如無形的阻礙束縛全身，君郯穩住身形抵抗着浮力，他拉着應矜的手臂，落在他身邊，沉着眉看向前方，傳音說了這麽一句。

應矜感覺背脊發寒，也傳音回答：“應該有什麽力量讓它們聚集在一塊，同時擁有那力量的東西，很沉。”

君郯沉吟了片刻，猛地反應過來，傳音入耳，丙級！不愧是個覺醒了前世記憶的，神女之子傳承無數，所以他一般的法門根本看不上，修為更是深不可測，全身上下也就重傷後水火不相容需要木靈相佐這一個弱點，應矜。

說來，他還不知道應矜的法器是什麽。

“小心。”姜拙提醒了一句。

“血腥味吸引來的東西，雖然不難殺，但是殺起來會擋住副盟主你的視線，到時候恐會有其他危險。”

屍山飄浮在深海之中，攜着血腥之氣，周圍圍繞着一條條巨鯊，背上魚鳍如刀，尖齒鋒利，叫人觸目驚心。

可就在這時，君郯注意到前方猶如織在一起的識海邊沿，有一具屍體動了一下，他道：“有人！？”

像是個活人，手撐着旁邊的頭顱，從屍山中把自己拔了出來，而後向着他們所在的方向，以極快的速度“飄”來！

那人在水中，就像在陸地一般行動自如，乍一看還以為海底暗流湧向這邊。君郯突然眉頭一動，不知道他有沒有看錯，那人背後似有一根若有若無的線，蜿蜒的線另一端便是那座屍山深處！

“不是活人！”陳不吝來了句。

那具屍骸速度極快，轉瞬便到了幾人面前，君郯祭出引魂旗，卻感知不到那道屍骸的魂魄。

君郯收起魂旗，祭出墨光，劈向那絲線，卻像劈上無物。

絲線依舊，屍骸撲殺至眼前。

君郯手持墨光，灌入靈力，擁有了一片劍刃碎片後，強大了數倍的劍氣破開水流，如切豆腐般輕易将屍骸傀儡分裂。

與此同時，一條巨鯊游了過來，傅然手持長劍，猛地一劃，巨鯊被一分為二，濃稠的鮮血彌漫開來。

視線被遮得嚴嚴實實，君郯拉住了應矜的手腕，微微握緊，突然腦弦一緊。

一道泛着冷光的利刃從左前方襲來，瞬息橫過他的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