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第75章

許馥與梁寧坤告別, 把車鑰匙抛給了陳聞也,然後徑直坐上了副駕駛位。

陳聞也沉默地望着她背影,跟在她身後上了車, 啓動車子。

兩邊的景色緩慢地倒退,陳聞也在許馥的沉默中, 也開始緩慢地倒帶回憶,然後終于張了口,“我……”

“沒事, 好好開車。”許馥望着窗外, 神色恬淡,語調也溫柔, “回家再說。”

他偏頭看她一眼, 又望回前方, 語氣很确認,“你生氣了。”

“我沒有生氣。”

“你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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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生氣。”

“你明明就生氣了。”

“我都說了我沒有生氣!”

最後一句話, 許馥發覺自己根本已經帶上了百分之百的怒火。

……怎麽這麽讨厭,陳聞也, 非要吵架是不是?

他不嫌吵架丢人她還嫌呢。

許馥勉強壓抑着,重新拾回臉來,道,“好好開車。”

陳聞也根本不聽她的。

車被他打了雙閃, 靠邊停了下來。

“姐姐,”他握着方向盤, 表情嚴肅地向她解釋,“顧司允是領航科技的CEO, 也可以算是我的競争對手。他的發家史非常黑暗複雜,本人也很危險, 什麽事情都能做得出來,我不想你和他有過多的接觸。”

“你覺得我和他有什麽過多的接觸了麽?”

“我當然沒有這麽覺得。”陳聞也蹙着眉,恨恨道,“是他像狗皮膏藥一樣追求你。”

“那你何必要給我打這麽一個電話确認呢?”

“我是在确認你的安全。”

“電話的第一句,我就告訴你我和梁寧坤在一起。”許馥總算側過頭來,悠悠地望他幾秒,問,“那時候還不足以确認我的安全麽?”

陳聞也拳頭發緊,“但顧司允果然在跟蹤你。”

“他跟蹤我,也不止這一次。”許馥道,“也就是在小區門外徘徊的水平。如果他真的敢再向前一步,我會第一時間報警。”

她拎了拎身旁的手提包,“防狼噴霧、警報器——我帶得都很齊全。”

“但我還是擔心。”陳聞也急急道,“萬一真的出了點什麽事情可怎麽辦?哪怕只是萬一,哪怕只是假設性地想想,我就覺得幾乎活不下去。”

他望着那手提包,頓了頓,又道,“……而且我也想知道,為什麽你自己可以準備這麽多東西,卻從來沒有告訴我他跟蹤你的事情?”

許馥蹙起了眉,“告訴你做什麽?畢竟也沒有發生什麽危險,而且我有自保的能力,沒有必要多麻煩一個人來為我擔心。”

“麻煩?這怎麽能叫麻煩?”陳聞也被她點燃,“為你擔心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更何況這件事情很有可能根本就是因我而起,我都還沒說是我給你添麻煩,你怎麽可以這樣想?”

“好了,我知道你很擔心。我很感謝你的擔心。”許馥眉目平和舒展,問題卻直搗紅心,“但這不足以讓你明明知道了我和梁寧坤在一起,仍然在電話裏強調‘馬上’來接我。”

她問,“你根本就不想讓我和梁寧坤風平浪靜地把那一頓飯吃完。是或不是?”

陳聞也咽了咽嗓子,剛剛的理直氣壯像被撐破了的氣球,他悄無聲息地避開她的目光。

沉默半晌,他垂着眸,收斂了情緒,終于開了口,“……梁寧坤是不是喜歡你?”

這個問題許馥在今天之前還完全回答不上來,她可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跟陳聞也說“不知道”,說她覺得沒有,說是他多想,但偏偏今天的現在不可以。

她只能“嗯”一聲,轉開視線,餘光看到男人顫顫巍巍地深吸了一口氣。

“他喜歡你,你明明也知道他就是喜歡你。”陳聞也驀然開始委屈,眼神也受傷,“所以我讨厭他,也讨厭他和你一起單獨相處。你會對他笑,還會和他愉悅地聊天,我确實很不開心。”

他越說越委屈,“而且你為什麽是和梁寧坤吃飯,要告訴顧司允是和男朋友一起?他問你梁寧坤是不是你男朋友,你還說‘是’——”

“陳聞也,”許馥打斷了他,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再努力克制,也還是正在進行一場戀愛多年都從未經歷過的沖突,而如今二人對峙吵架的樣子好像和她的父母也沒什麽兩樣,這讓她感覺嗓子發幹,喉嚨也發緊,“我們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

她努力尋找自己的理智,“我和梁寧坤是真的有事情要談。我不可能因為你不開心,就去減少一些必要的社交,更沒有興趣和不必要的人去解釋那麽多廢話。”

“……我知道了,”他很快啞了火,低低道,“對不起。”

“……沒事。”許馥笑了笑,好像毫不介意。

她偏過頭,道,“好了,回家吧,今晚要早點睡,我明天還要早起出差呢。”

-

盡管許馥回到家後一切如常,連笑意都沒有減少,就像把這一頁完完整整、不留絲毫痕跡地揭了過去,但陳聞也的心裏還是慌張。

這種七上八下地忐忑,讓他完全沉不住氣。

晚上的時候,她還能以“困了”“先睡覺”之類的原因安撫住他,等到了第二天早上,這些借口通通失效,陳聞也開始忍不住地跟在她身後連環追問。

“你在想什麽?姐姐。”

“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沒有,你擔心我,我知道,”許馥已經準備出門,檢查了一遍陳聞也給她收拾的行李箱,發現他心非常細,對日期也敏感,甚至幫她放好了衛生巾和暖寶寶,笑道,“這都能記得清楚?”

“怎麽會記不清楚,”他從後面環抱住她,腦袋在她發頂蹭,“這是你最愛欺負我的日子。”

許馥有點心虛地輕咳一聲。

确實,她總是在姨媽期莫名其妙的來勁,又知道他不能拿她怎麽樣,于是無所顧忌,特喜歡說一點中聽的話,耍一點帶感的手段讓他難受到團團轉,冷水澡洗了一個又一個,最後在等他實在忍不住,求她纏她的時候才勉為其難地用手幫他解決一下。

那也很有樂趣。

她高高在上,帶着戲谑的笑意旁觀,看緋紅之意漫上他的身子和臉頰,看他顫着睫毛咬住唇,只為克制着不發出聲音,看到他羞得不願讓她再看。

“……別看了,姐姐。”

他試圖捂住她的眼睛,但她動作時輕時重,讓他的胳膊軟得無力,他也無心戀戰,幹脆随便從旁邊抽了件衣物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他倒是會悶頭裝傻,想聽不到的時候就聽不到,想看不到的時候就可以看不到。

但那帶着黑色蕾絲的衣物随意地遮住他的上半張臉,只能看到他微張的唇時,莫名就帶着些旖旎的、勾引的意味,許馥呼吸一滞,力度也失了控制,語氣惡狠狠,“故意的吧?”

“什麽,啊……故意?”他倒還真的沒注意,此刻在她手下不小心溢出一絲悶哼來,深覺丢人,不甘心地道,“等你好了我一定……”

“一定什麽?”

她手上動作沒停,人卻極輕柔地俯下身去,舌尖滾過一點,他身陷黑暗的世界裏,完全沒有防備,整個人打了個抖,然後伸手将她攬在懷裏,胡亂地親。

許馥被他抱住,撫上他微微顫抖的背脊,感受他那些吻裏冒冒失失的愛意。

“一定好好補償你。”他餍足地咬着最後幾個飄忽的字,讓她心裏都有些發毛,“我很期待,姐姐。”

……當然,也确實,補償的,非常好。

只是這麽淺淺一回憶,她就又感受到了身後男人非常強烈的荷爾蒙氣息。

這一出差就是一周,她手指在他手背上輕輕摩挲着,心底漫出幾絲不舍,可惜他本人毫無察覺,依然身陷迷陣般,勢必要将昨天的事情講清扯明。

“你昨天生氣是因為反感我打了這個電話是不是?”陳聞也追問道,“你覺得我限制你的自由,還是覺得我不夠信任你?”

許馥不說話,陳聞也明白了,“都有,對麽?”

她動作一頓,微微蹙眉,煩躁起來,“你糾結這個到底有什麽意思?這事已經掀篇了。”

年輕的人就是愛追根究底,陳聞也扶着她的肩膀讓她轉過身來,逼迫兩人四目相接,“掀篇了我也想知道,你到底為什麽生氣?”

“那你到底為什麽這麽執着地想知道原因?”許馥望着他明亮的眸,實在是很不理解,“負面情緒實在是很影響兩個人的心情。我都已經說了掀篇,就這樣掀過去不好麽?有句話叫‘難得糊塗’懂不懂?何必這樣打破砂鍋問到底?”

“我和你之間怎麽可以糊裏糊塗?你的情緒過去了,問題呢?”陳聞也一步也不肯退讓,“我不想這些沒說清楚的事情變成混亂的結,倒不掉的垃圾,塞在你的心裏,未來那麽長的日子,萬一哪一天被重新點燃怎麽辦?”

許馥心跳亂掉一拍。

未來……多麽長的日子?

她怔怔地望他,而陳聞也已經在許馥的态度之中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開始新一輪地解釋,“我真的沒有限制你的自由——我當然信任你,只是顧司允實在太不入流,我不得不多加防備。”

“那時候确實非常擔心,聽到梁寧坤,也一時沒忍住,就多說了幾句。但我很快就意識到了,我在樓下等,也沒有上去。”

他把許馥往懷裏攬,低聲求饒,“別生我的氣,好麽?我知道你們在說事情,我以後不會了。”

“你明明已經給了我足夠的安全感,是我的占有欲太強了,也太愛吃醋,我今天開始深刻地反思,争取立行立改,長久保持。”

許馥下意識地環抱住他,胳膊被他衣兜裏鼓鼓囊囊的東西硌了下,思緒被那句“未來”和“長久”混着,沒來得及思考是什麽東西,陳聞也卻當即意識到,像吓了一跳似的,退開了一步。

這一退開,她反應過來,眯起眸子問,“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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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麽東西,”他撒謊水平太差勁,做賊心虛地捂住了衣袋,“小東西。”

許馥伸出手來,“給我看看。”

他遲疑地詢問,“可不可以不給?”

“當然可以。”那纖細的手掌立即收了回來,她笑眼彎彎,“怎麽會不可以?”

“別——”陳聞也咬了下唇又嘆口氣,磨磨蹭蹭地掏了出來,握在自己手心,“……你看了可不要生氣。”

盒子拿了出來,陳聞也腳尖蹭着地,垂着腦袋遞給她,許馥拎在手裏,半天沒有打開,但已經猜到了是什麽東西。

她感覺自己的心跳不受控制,半晌才問,“……送給我的嗎?”

“不是。”陳聞也答得飛快,緊接着看到她驚詫瞪圓的眼睛,連忙道,“……當然是,是買給你的,但我還沒打算送給你。”

他知道她不會同意的。

她在咖啡廳明确地說了,不想結婚,也不想有長長久久的關系。

但那有什麽的呢?

陳聞也才不擔心。

他很願意和她一起享受當下。

只要做好當下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長久難道不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他有足夠的耐心。@無限好文,盡在文學城

“‘還’沒打算的意思是,總有一天會打算是麽?”許馥頓了頓,決定問得更直白一些,“你想要和我結婚?”

陳聞也望着她,慌亂之下,臉頰也微微泛起紅來,他很大方地承認,“……當然想了。”

他怎麽可能不想要和她結婚?

“但我絕對沒有逼你的意思,”他解釋道,“我只是正好看到了……想買一個而已。”

許馥深吸一口氣,“你應該知道我沒有結婚的打算。”

“嗯,我知道,”他回憶着許馥在咖啡廳的話,向她保證道,“我也不是在以結婚為目的和你談戀愛,你放心。”

他可記得她的話呢——

要是對方以結婚的目的談戀愛,還不如趁早分手為妙。

“但你想和我長長久久,”許馥聲音很穩,但心裏莫名地發慌,她再次确認道,“你是不是想和我長長久久?”

陳聞也篤定地道,“我當然想和你長長久久。”

他去拉她的手,“誰談戀愛不想和對方長長久久?”

許馥沒法直視他的眼睛。

她被他拉着手,覺得他的體溫過于暖,灼得她很不适應,擡頭去望牆上的鐘表,道,“我該走了。”

“知道了,”陳聞也和她擁抱,他好像察覺到她心情不虞,在她耳邊輕聲道,“你不要有什麽壓力,也根本不需要考慮長久或短暫的問題,過好當下就足夠了,這些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許馥慢慢地環住他的腰,眼神落在桌上的藍色絲絨方盒上,緩緩道,“好。”

……是她太天真了。

一個玩賽車的男人,怎麽可能不尋求一個終點?

他和她談這段感情,初衷就不一樣,目的地更是完全背道而馳。

她只想尋開心,他卻在努力地試圖解決每一個問題。

是的,她承認,戀愛前期的矛盾大多可以被上頭的沖動掩蓋下去,但到了後期,一定會如雨後春筍般,源源不斷地冒出。

想要敞開心扉地擁抱一段親密關系,就會露出柔軟的肚皮和強硬的刺,勢必會兩敗俱傷,就像她的父母親,最終只剩下一顆血淋淋的、破碎的心。

他反思他的問題,勢必要找到矛盾的根源,還說要立行立改,長久保持——

什麽鬼話,許馥一丁點兒都不相信。

人是可以改變的麽?

絕對不可以。

就像陳聞也,哪怕她在之前向他強調再多“随時暫停的關系”也無用,人是根本不可能改變的,他根本就不把那些警告當回事,仍然在執着地追求着長久穩定的感情,甚至試圖為她戴上那禁锢的、華貴的戒指。

就像她,從來不喜歡被人束縛,只追求新鮮和刺激,将男人作為生活中的調味品、助推器,随時會打退堂鼓傷別人的心,從不會因為心軟而停留,更不會願意為任何人而改變自己。

但最可怕,也最讓她心驚的是——

為什麽當她接過那個盒子,望着他害羞垂眸的那一刻,竟然從心底産生了一絲動搖,真的想要打開看一眼,然後戴上試一試?

“我們竟然要分開一周的時間,這麽久,”陳聞也埋在她頸窩,嗅着她發絲的香,道,“我會好想你的。你會想我麽?”

許馥的視線從那方盒上收起,思緒不知道飄到了哪裏。

她聽見了自己的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帶着溫柔的笑,“當然會了。”

然後她離開他的懷抱,蹲下身來,拍拍一直繞在腳邊的小白狗腦袋,笑了笑。

“野寶,我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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