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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聽見他的聲音,小姑娘也沒任何反應,依舊低頭呆呆地看着已經碎成雪渣的雪兔團。
宋珩望向素月,“帶姑娘進去。”
兩人進去後,宋珩先是掃過一眼地上的雪兔團,接着珀色瞳孔淡漠地俯乜在宋雪霏身上。
許多大人都承受不住宋珩這樣的目光,更遑論尚是孩童的宋雪霏了。
宋珩以長者的姿态道,“你毀了她的雪兔團,有錯在先,理應受罰,回去做十個一模一樣的雪兔團差人送來清風殿。”
這麽冷的天,宋煙方才捏了一個手已經凍得直打哆嗦,紅彤彤一片,這一下要做十個,對于小孩子來說,未免太嚴厲。
江雪陌自認為了解宋珩的性子,她可不會在這個時候替宋雪霏求情,就算宋雪霏是她侄女。
這一切不過是因為她迫不及待想在宋珩心裏留下一些印象,讓宋珩知道,她江雪陌是懂他的,是站在她這邊的,若是日後兩人有機會結為夫妻,她會永遠站在他的身後支持他、理解他。
既是知己,也是夫妻。
江雪陌跟着他附和,表情略帶嚴厲地看着宋雪霏,“殿下說的極是,做錯了事就當受罰,且父親從小就教導我們做事不可任性妄為,雪霏,還不快去按殿下說的做。”
江雪陌故意在此刻擡出自己的父親,就是想讓宋珩親口詢問她身世,若宋珩記住了她父親,自然會記住她。
她滿是期待地看向宋珩。
宋珩昨晚沒睡好,今晨一早又被吵醒,心情差到極點。
他不耐地斜乜兩人一眼,“還有事?”顯然對江雪陌的話一點兒也不敢興趣。
今日這一趟宋珩連她名字都沒記住,江雪陌心有不甘,遂把話題轉到宋煙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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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那小姑娘雪陌見了真是喜歡的緊,家中小輩不少,若是有機會,可以讓他們一同玩耍,有個伴,免得孤單。”
宋珩懶得與她兜圈子,聲線頓時冷得不能再冷,“她不需要什麽玩伴,有本王即可。”
一直安靜得出奇的淮王突然開口道,“還不曾聽說皇叔家中有什麽遠方親戚,不知皇叔是什麽時候把人接過來的,也不帶小姑娘逛逛上京。”
宋珩沒說話,只垂眸斜掃了一眼他的裆部,而後轉身進了屋。
淮王見狀,已然确定,昨晚那事定是宋珩派人做的。
昨晚從獵場回來後,他飲了些酒,與一婢女邊走邊親熱,剛躺上榻,婢女尖叫一聲,當時他有些遲鈍地轉頭看了一眼。
衾被下,五顏六色、大大小小的蛇鑽出來,還有濃郁的腥臭味,他吓得魂飛魄散從榻上彈起來,可那蛇一口咬住……
随行太醫看過後,說日後很有可能不能人道。
不管心裏再如何咬牙切齒,沒有證據,淮王也只能吃了這個悶虧。
待心情平靜後,淮王目光似淬了毒地望向正屋的方向,不過好在,今日這趟也不算白來,那小姑娘便是關鍵,他治不了宋珩,難道還治不了一個小姑娘嗎?
……
宋珩進屋後,素月正端着一盅鮮雞湯喂宋煙,宋煙像朵蔫了的小花坐在矮榻上,神情恹恹。
“姑娘嘗嘗,這是廚娘剛煨好的,肉又軟又爛,湯也很鮮美,咱們吃飽了就不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了。”
宋珩走到她面前接過湯匙,“我來。”
宋煙拒絕不了宋珩的好意,宋珩這般動作,讓她更覺委屈。
宋煙邊喝邊流淚,有幾滴眼淚甚至落到雞湯裏,宋珩放下湯盅,将她提起來半抱進懷裏。
他斜靠在憑幾上,宋煙坐在他懷裏,兩人之間留出一道空隙。
宋珩右手支在憑幾上,懶洋洋地問,“哭什麽?說來我聽聽。”
宋煙抽抽搭搭,“雪,雪兔子是給皇叔的,沒了。”
自從先帝和溫太妃離世後,宋煙受過很多委屈,從前先帝和溫太妃在時,她還能找二人撒嬌哭泣,可兩人離世後,她沒了依靠,也漸漸學會自己消化委屈。
可宋珩的出現,他所做的一切,又給她提供新的依靠。
今日宋雪霏故意毀壞她捏的雪兔子,宋煙很是委屈,如今宋珩這樣一問,她也不知為什麽,又忍不住哭了,她也不想哭的。
可就是控制不住。
宋珩輕哂,“沒了便沒了,再重新捏一個,沒什麽大不了。”邊說邊用長指刮去她眼角的淚。
可落在宋煙耳朵裏,便是他一點也不在乎那只雪兔,一點也不喜歡,宋煙哇的一聲,眼淚嘩嘩嘩流得更兇了。
素月無措地看向宋珩,怕宋珩就此發火,畢竟,殿下的耐性可不會一直那麽好。
宋珩對素月道,“你先下去。”
宋珩不知她為何哭得這麽兇,她哭得雖兇,但聲音并不刺耳,只是抽泣的厲害,粉妝玉砌的人兒可憐極了。
宋珩沒哄她,就聽她哭。
可半晌過去了,這個小蠢蛋還在哭,擔心她會哭出什麽問題。
宋珩這才把她抱進懷裏,低頭看她紅紅的鼻尖,長腿一擡掂了掂。
“說吧,要怎麽才不會哭?”
宋煙小臉在他身上蹭了蹭,聲音又啞又軟,“要皇叔捏雪兔子送給阿煙,還要捏雪雪。”
宋珩輕啧一聲,“行,本王這就捏給你……”
素月候在屋外,過了片刻,屋內沒了聲音,等宋珩再吩咐她進去時,一進屋,她就看見窗框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雪團。
宋煙歡喜笑出聲,手裏握着一團雪,“我捏個皇叔,皇叔捏個阿煙,看誰捏得最好看。”
“輸了的人今晚不許吃紅豆廣寒糕。”宋珩在她耳邊幽幽出聲。
宋煙每晚睡前都要吃上許多甜膩的點心糕餅,正是長牙的時候,吃太多對牙不好。
宋煙信心十足地點點頭,“放心吧,阿煙才不會輸。”
須臾,兩人捏好後,互相看了一眼對方手裏的“自己”。
宋煙一看,微抿着唇,“阿煙才沒有這麽胖。”
宋珩戳戳小雪人胖嘟嘟的臉,“本王可不會騙你,準是你晚上糕餅、點心吃多了。”
宋珩又去看她手裏的“自己”,臉長脖子短的。
宋珩危險地t眯起鳳眸,“你确定本王長這樣?”
宋煙又認真地看了看宋珩,從矮幾上的瓷花瓶裏扯下一小朵梅花插在“宋珩”的腦袋上。
“這下行了叭。”
宋煙捧着小雪人東看看西看看,“好像是比剛才的好看哎。”
宋珩氣笑了,晚上宋煙沒吃上心心念念的紅豆廣寒糕,白日裏折騰了那麽久,宋煙晚上用過膳後,便賴在宋珩的床上睡着了。
不知道為什麽,宋煙回到自己的屋子就覺得冷冰冰的,皇叔住的屋子,看上去就很暖和的樣子。
素月正要将熟睡中的宋煙抱回去,宋珩道,“今晚就讓她宿這邊。”
素月點點頭,轉頭看見窗框上的一個個雪團。
“殿下,這些要丢掉嗎?”
宋珩輕嗯一聲後,又道,“等等,那兩個雪人找東西儲藏起來帶回府放去冰窖。”
小姑娘很是寶貝那兩個雪人,他看書時,自己一個人和那兩個小雪人說了一整下午的話。
……
回去時,宋煙的存在一時響徹整個行獵隊伍,至于為什麽大家反應會這麽大,還得從宋雪霏回去後捏雪團子說起。
宋雪霏嬌生慣養的,只會指使下人替她捏雪團子玩,從來沒親自動手捏過。
當時在場的還有許多其他女眷、孩童,見宋雪霏捏雪團,女眷們違心地誇耀起來。
這不誇耀還好,一誇耀宋雪霏就大哭起來,問及原因,江梅怒拍圓桌道,“豈有此理,你是堂堂十七長公主,怎能随便給一個野蹄子捏這玩意兒。”
“走,母妃帶你去問問清楚。”
想到宋珩那眼神,宋雪霏搖搖頭,“母妃,我不去,不去,是皇叔讓我捏的,母妃去了就能讓皇叔收回成命嗎?”
這自然是不可能的,在座的女眷像看笑話般看着母女倆,當即對宋煙的身份更加好奇了。
她們想的很簡單,如今朝中攝政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朝堂上她們女子說不上什麽話,可若能讨好他身邊之人,對自己以至整個家族只有好處。
要知道,在這之前,宋珩從來都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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