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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入了夜,暑氣散去,處在南湖中心的舫船,首尾雕刻成的模樣,四周懸挂數盞宮燈,搖曳燈影倒映湖面,人影幢幢。

待夜色擦黑,宋珩才與宋煙進入舫船。

一入內,與外面燈火昏昏不同,舫船內部寬敞明亮,亮如白晝,四周布置的桌椅景飾、瓶花座屏也很是考究典雅。

船內正中央的檀木座屏處擺着一個極大的木盆,盆內置冰,冰上雕花,在燈火照射下,正漫溢出森森寒氣。

男子體熱,大多圍攏在座屏處談天論地,女子則披上一件薄披風自成一堆莺言細雨。

宋煙體弱,一進船內,她就悄悄揉搓幾下小臂,怪冷的。

她揉搓的動作極小,但宋珩還是眼尖地看見,“冷?”

暑日出門,誰會想到舫船內會這麽冷。

宋珩看一眼素月,素月低頭道,“是奴婢考慮不周,沒有為姑娘備披風。”

宋珩道,“去三樓備好的雅室,裏面當不會太冷。”

殊不知兩人幾乎一出現,在座人的目光皆若有似無、隐晦地落在兩人身上。

宋煙不常面對這麽多人,一時有些難以适應,可那些人的目光太過灼人,像是把她放在火上炙烤,想忽略都難。

宋煙不自在地往宋珩身邊靠靠,想借她高大的身影躲開這些目光。

宋珩安長臂展開,安撫性地握握她的肩,“莫怕。”

随即目光乜掃過在場的衆人,舫船內窸窣談話聲立即止住,衆人也忙不疊地收回目光,只敢用眼神互相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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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見一粉一玄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樓道上後,衆人才又敢出聲。

“哎?你們說,殿下身旁那女子是誰,方才呀,我只偷看到那女子的側臉,哎呦,那肌膚白皙的,像雪一樣,這得好看成什麽樣才會出門都要蒙面示人?”

其中有名男子皺眉冥思苦想許久,突然拔高聲音,“我知曉了,那女子定是多年前的那名小姑娘……”

此刻另一邊的圓桌旁,宋雪霏、江雪陌、李樂宜三人圍坐在一起,桌上擺放着瓜果點心。

聽見衆人的談話聲,宋雪霏尖聲細氣地嘲諷道,“不知道是皇叔哪門子的泥腿子遠親,要不是皇叔,她能出什麽風頭。”

宋雪霏說完賭氣地咽下一口點心,虧她為了今日一早起來梳妝打扮,為了顯瘦,她早膳、午膳都未用,這下風頭全被皇叔那泥腿子遠親搶走了,煩死了。

江雪霏臉上一直挂着溫婉柔和的笑,像是并不在乎這些,只是若仔細看去,她的目光與檀木座屏旁的寒冰也沒什麽兩樣。

江雪霏以長者姿态一板一眼道,“雪霏,你身為長公主,出門在外,規矩禮儀不可落下,且你如今年滿十八,早該議親的年歲,你若好逞口舌之快,屆時滿城名門公子又有誰願娶你?”

聞言,李樂宜勸江雪陌,“雪霏,長公主還小,也不必如此苛求她,再說了以長公主的身份,別人巴不得能尚公主。”

宋雪霏心裏這才好受了些。

李樂宜看了看t江雪陌,江雪陌的目光始終望着三樓攝政王所在的雅室,真是魔怔了。

……

三樓雅室,屋內同樣置了冰盆,但沒樓下那麽冷。

一進屋,宋煙緊繃的神經松懈下來,她來到圓桌旁倒上一杯茶水一飲而盡,壓下嘴裏方才吃魚的淡腥味兒後,舒服地喟嘆出聲,“哎,這樣就自在多了,我再也不想見到那麽多人啦。”

面紗被她揭下一般懸在臉側,露出剛喝完水後的紅潤唇瓣。

她一直在講話,喋喋不休,對新鮮的東西感到好奇,在屋內東摸摸、西轉轉。

一會兒摸摸小榻上的薄毯,她皺皺眉,“咦,真紮手,一點也不軟。”

那是自然,宋煙屋內的東西,全都是精挑細選,給送珩親自過目之後才才開始定做。

一年四季屋內用具皆不相同,冬日鋪在地面的兔毛毯每年都會換一層新的,更別說她身上穿的衣裳是由府中繡娘提前多月開始裁做,衣裳料子有些連宮中都不曾有,是宋珩專門派出商隊去外域搜尋而來。

聽她一直講話,宋珩并不不煩,只耐心地聽着。

說完後,宋煙有些累了,她懶懶地打個哈欠,“皇叔,我有些困。”

今日幾乎一整日都在湖邊跑來跑去,與薛錦夏嬉戲打鬧,從前她從未耗費如此多的精力,會困也正常。

宋珩瞥過一眼素月,“暫且服侍姑娘去床榻上歇息。”

哪用素月服侍,眨眼間宋煙柳就倒在榻上閉上眼睛。

小榻正對着的是一面座屏,沒人能窺見榻上美人酣眠狀。

等宋煙轉醒時,迷迷糊糊中她聽到宋珩的說話聲,刻意壓低後的聲音帶着一股冷然,宋煙哼哼兩聲後捂住耳朵又沉沉睡去。

此刻屋內座屏外站滿了人,聖上、淮王以及一名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大臣。

淮王陰厲目光狠狠地盯着跪在地上那名大臣,心裏後悔不已,當時玩完後他女兒後,就該就地解決曝屍荒野才對。

今日,他淮王莫不是要徹底栽在宋珩這僞君子手上。

宋珩散漫地坐在太師椅上,聲音壓低,懶懶詢問,“說吧,為何要這麽做?”

“冤枉啊……”那大臣兀地大聲叫道。

宋珩冷眉一冽,霍霄往那大臣嘴裏塞上一塊兒破布。

宋珩微俯下.身,與那大臣面對面,眼對眼,望着宋珩無波無瀾的雙眸,那大臣眼裏皆是懼怕之意。

宋珩長指豎在唇邊,眸光淺淺,低聲道,“噓,想說什麽,小點聲,別吵,懂嗎?”

那大臣搗蒜般地點點頭,宋珩道,“給他松開。”

待那大臣交代到最後,宋珩沒了耐性,“還在撒謊,本王知道你在擔心些什麽,你女兒本王已派人接走,如今待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你若如實招來,本王自會保你全府無虞,倘若膽敢欺騙本王,下場會是什麽你自己掂量看。”

威逼加利誘,那大臣一下全招了,紅着眼憤怒地指向淮王,“都是淮王拿小女的命逼臣這樣做的。”

不翼而飛的金子盡數尋回,淮王也被聖上貶去江南一個不知名的小縣,無诏不得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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