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書生

孩童？？！！

山洞裏原本黑成一片，此時因着施了法術的緣故，最裏面也被照亮了。林間清風混雜着奇怪的味道在四周散開。

只見原本那條有半人高碗口粗的花蟒已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全身肌膚裸、露在外的孩童。

那孩童在花蟒原本搭建好的草垛上揮動着手腳，咿咿呀呀的小聲說着什麽。

陸有瑜秦墨兩人靠近一些，才依稀聽到那孩童正用稚嫩清脆的聲音說道——“咋就跟外頭那倆不一樣？我這胳膊腿兒咋短這麽多……”

“……噗。”最終，居然是秦墨沒有忍住，先笑出了聲音。

那原本嚣張的身形跟如今這小小一團對比起來，着實是令人發笑。

秦墨的聲音引了花蟒扭頭。

“诶诶诶，你們快進來悄悄，咋這胳膊這麽短，咋回事？”

陸有瑜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忍住笑意變換出一套自己的衣衫來，走過去替花蟒套了上去。

“蛇……咳咳。”

走近了，陸有瑜才看清楚花蟒如今的模樣。

它的确是孩童的模樣，可神情卻十分的嚴肅認真，執拗的拉扯着自己的四肢，似乎是還不适應，卻也好像是在試圖把四肢拉長。

瞧着它，陸有瑜如今無論如何也無法厚着臉皮叫出蛇哥二字來。

“咳咳咳，再扯你這胳膊就不能要了，你既然化了人身，就得穿衣服了。”陸有瑜心中并無別的意思，可還是在自己沒刻意的情況之下，掃了一眼花蟒的某個部位的尺寸，果然……他心裏竊笑了一聲，也是跟孩子一般！

雖然陸有瑜沒別的意思，也知道這花蟒怎麽說都是個幾百歲的了，但還是覺得自己有些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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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趕緊認認真真幫花蟒套上了衣服。

陸有瑜身邊自然是沒帶孩子衣服的，因此花蟒穿着他的衣服十分不合身。

花蟒黃褐色的眼睛寫滿了認真，他扶着陸有瑜艱難的翻了個身，從地上顫顫着站了起來，好半晌才适應了用腳站立，穩當了一些。

小花蟒的頭發像是自己的黑鱗所化，烏黑如墨而且長長的直拖到了地上。

它扶着陸有瑜的膝蓋，擡起頭認真看着陸有瑜：“傻小子你怎麽忽然變高了？”

“……”

陸有瑜看着如今豆丁打小，個子只到自己大腿的花蟒，苦着臉坦誠道：“是你變矮了才對！”

被這麽一說，花蟒像是意識到了什麽，低下頭捏捏自己的小巧的手，踢踢自己短胖的腿。

……

……

“我日！！！”

……

發現問題的花莽暴躁了好久，躺在地上又踢又踹，樣子就宛如一個孩子一般，陸有瑜無法，只能好說歹說，哄了半天又許諾了一些寶物，這才哄住了它。

花蟒穩定下來後，陸有瑜這才擦着汗半拉半拽的把它拖到了外面。

“你說真的？我這還能長高？”

“對對！都說了你這年紀在靈獸中算是小的，而且還是經過外力催化成的，所以化身後才是一個孩童，但是靈獸成人後，生長發育速度相當快，別擔心了。”

花蟒的衣服極其不合身，寬大的袖子肥胖的衣身，再加上與他身高極其不匹配的長發，把他整個人顯得更加小巧。

陸有瑜看他走路十分不方便，眼睛轉了轉，走到他身後想幫花蟒把頭發束起來，可是剛要動手，他想起來了自己曾經幫秦墨束成的棒槌，最終放下了胳膊。

“徒兒你來。”

秦墨瞧着陸有瑜的架勢，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小師傅不親自動手了？”

陸有瑜連連擺手：“不了不了，為師這一輩子，也就只能給你束頭發了。”

別的人……被自己束了可能是要挨打的。

秦墨伸手熟練的幫小花蟒束了個高高的發髻，沒了頭發遮擋，小花蟒臉漏了出來，居然……臉頰又嬰兒肥，下巴是雙下巴！

不過胖乎乎的還是很可愛的，陸有瑜左看右看覺得十分滿意，只有一樣，他的衣服不合身。

陸有瑜手上用力，先把多出來的衣擺袖子扯掉，又找了腰帶把衣服從腰間勒緊，這才不至于像剛才那樣難看。

花蟒任由他們擺弄，比剛才乖巧很多。

“我不要這樣穿。”

“忍一忍啊，我這也不太會弄這些，我師姐若是醒着就好了……”

“那大嬸子會做衣服。”

陸有瑜手上一抖：“那位公子的鄰居？”

花蟒點點頭。

“你其實……是想去見那人吧。”秦墨淡淡揭穿了花蟒的目的。

花蟒方才一身鱗片，臉上根本看不出來有什麽表情上的變化，如今被秦墨這麽一說，肉呼呼的臉上忽的一下變成了紅色。

“要，要你管，反正我就是不穿這個，你們陪我去。”

花蟒是在陸有瑜的慫恿下化成人形的，他一是真想幫他一把，二是想讓花蟒也幫他們一把，與他們一道去深谷秘境，也多一重保障。

陸有瑜考慮了片刻，道：“我們陪你去，只是回來了你得陪我們去趟深谷秘境。”

“去便去。”花蟒十分不在乎。

深谷秘境雖然危險，在蜀中諸多靈獸都有些忌憚，但是對于花蟒這類善于攀爬的靈獸而言，并沒有什麽顧忌的。

陸有瑜轉身擔憂的看了看仍舊昏迷不醒的映寒。

“師姐方才吃了我的丹藥，你又幫他把身上的傷口修複了一下，應該無大礙了，只是她不能再這般随我們繼續走下去了。徒兒你帶着師姐去尋陸果，讓他帶着師姐回蒼山。”

秦墨冷着臉搖搖頭：“不行，你自己不安全。”

“我們倆呢。”

秦墨蔑視了瞧了一眼小花蟒，冷嗤道：“路都走不穩。”

“……”還沒适應人身，路都走不穩的花蟒并沒有反對。

陸有瑜撓撓頭，小徒弟向來說什麽就是什麽，他覺得自己單獨行動危險，就指定不會離開自己。

他撓撓頭半晌想出來個法子。

陸有瑜的胳膊上，還有一只黑蛟呢。

上次黑蛟現身，還是由于自己有危險，他跟自己靈氣相綁，生死也連在一起，危難時候只要陸有瑜不死那它就也無事，可是陸有瑜一旦死了，它是無法獨活的。

平日裏，陸有瑜跟這黑蛟雖然交流不多，但偶爾想起來，也會跟他唠叨上幾句。

陸有瑜晃晃胳膊：“黑蛟黑蛟，你快出來，我找你有事。”

一團灰色的靈氣瞬間從環繞在了陸有瑜的胳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黑蛟眯着眼睛在半空現身。

它本以為只有陸有瑜一人，睜開眼後才發現還有秦墨跟一個小男孩。

因着忌憚秦墨，黑蛟才把懈怠壓了下去：“要我幹啥？”

陸有瑜指指映寒：“帶着師姐去找陸果，然後你護着他們回蒼山。”

黑蛟自從跟着他們來了這蜀中，就覺得自己跟這裏八字不合，這裏靈獸種類繁多，各個不是省油的燈。

一聽這話，黑蛟當即答應下來，馱着映寒朝着東邊去了。

送走了黑蛟，陸有瑜這才放心下來。

“那村子在哪兒呢，你帶路吧。”

小花蟒仍舊滿臉寫着認真，随即邁出了自己的小胖腿。

它的腿不僅胖而且短，一步一步還十分不穩當，小花蟒自己卻硬生生走出了堅定的意味來，走了約莫三四米，小花蟒被陸有瑜一把揣進了懷裏。

“指方向，我們飛過去。”

“放我下來！”小花蟒踢着自己的短腿：“我這麽被你抱着被他看見多沒面子啊！”

秦墨一指頭戳上小花蟒的腦袋：“你要不被抱着，等我們走過去，那人也差不多半截身子入土了。”

這一指頭冰冷冷的，帶着隐隐被壓制的靈氣戳過去，小花蟒瞬間洩了氣。

它指了個方向：“走這邊。”

那村落并不算太遠，飛了沒多久，就能隐隐約約瞧見交錯着的房屋。

“他家在村東頭，這個時間他應該在讀書。咱們下去吧，別被村裏人發現了。”

才剛到了村口，小花蟒就連說話的樂語氣都變了。沒有從前滿不在乎的霸道，多了一絲緊張慎重。

小小的身子被陸有瑜抱在懷裏，偶爾張嘴指指方向。

小花蟒乖得像變了一條蛇。

“到了。”

在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家門口，他們停了下來。

木頭制成的門上，還挂着過年時候貼上的紅對聯。從外面隐隐能聽到一個人的讀書聲。

小花蟒咽了口口水，從陸有瑜的懷裏翻身下來，帶着二人繞到了屋子後面。

屋後的栅欄，果然有一塊是殘缺的。

它蹒跚走過去，想要爬，卻被陸有瑜一只胳膊給再次拎了回來。

小花蟒壓低聲音：“我要進去！”

它以為陸有瑜是要把自己拎走，可是陸有瑜卻是重新把人揣到了懷裏，而後翻過了栅欄。

剛過栅欄，小花蟒就再次自己下了地。

它先是在一個窗戶口停了下來，發現自己并不能看見裏面的情形後，急急的施展靈氣讓自己半漂起來。還不太适應的它搖搖晃晃半天，才勉強穩住身形。

“你們瞧，那就是我媳婦。”

小花蟒的聲音又輕又溫柔，黃褐色的眼瞳盯着裏面的人眨都不眨一下。

陸有瑜跟着它近前看了看，透過窗戶，果然瞧見一個書生模樣的男子端坐在桌子前，認認真真的看着書，偶爾讀出聲偶爾寫幾筆。

那書生長得清秀端正，這會兒似乎是聽到了外面的動靜，剛一扭頭，三人同時閃身，避過了他的眼神後，才重新回到窗前。

書生什麽都沒有發現，卻像是知道了什麽一樣，不自禁扭頭看了看書桌旁放置着的一個藤條編織的竹籃。

竹籃裏擺放着藍布棉墊，大小看起來剛好能容納一條縮了身形後的花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