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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季清屹回來了。

晚飯後, 蘇以棠和薛珍珠說了這事，然後開車去縣城車站接他。

那晚電話接通後他一直不說話，電話裏都是呼呼的風聲和劈裏啪啦的雨聲, 也不知道他在什麽地方。

她小心翼翼地試探着問了句：“什麽時候回來，我去接你”。

風雨交加的聲音喋喋不休。

良久, 季清屹沙啞的聲音終于響起，他說：“明天。”

蘇以棠把車停在出站口前的廣場上, 看到冷清的出站口走出一波人流，季清屹走在人群中, 穿着一件黑色的廓形外套, 裏面是那件白襯衫，他随便一穿都很好看, 身高腿長的, 在人群中很顯眼。

蘇以棠給他去電話，告訴他方位：“廣場上那輛白色保時捷。瘦了？”

季清屹一手拿手機，一手推着個黑色行李箱, 邁着慵懶的大步穿過廣場, 一雙深邃幽黑的眸子遠遠地看過來：“你呢？”

“我什麽？”蘇以棠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麽，莞爾回道, “我身材一直很好, 你不是知道？”

季清屹已經走過來, 透過前車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挂掉電話, 把行李放進後備箱, 拉開車門坐進副駕。

“不是給孟朝陽了嗎？”蘇以棠看了眼他身上的白襯衫, 一邊啓動車子，一邊問, “什麽時候又要回來了？”

季清屹手臂搭着車窗，轉頭看窗外後退的燈柱：“那天穿忘了還。”

“哦。”蘇以棠笑起來，“那你這是打算在還之前多穿幾次？”

“沒衣服穿了。”季清屹懶散地靠回椅背，雙手随意垂在敞開的□□，餘光瞥了眼蘇以棠搭在紅色方向盤上的手，指甲依然精致，手指上沒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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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再說話，垂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蘇以棠看了他一眼，說：“累了就睡會兒吧。”

車子很快駛離縣城街道，拐上光線略暗的城郊道路。

季清屹手機響了起來，屏幕亮光在昏暗的空間裏很紮眼，他拿起來接聽，語調低懶：“什麽事？”

對面的聲音隐隐從手機聽筒傳出來，在安靜的車內，聽得還算真切：“急事，借點錢呗兄弟。”

“我離開京市了，什麽都沒帶。”季清屹回，“你需要多少？”

“一千萬行不，我一個朋友遇到點事，我幫他湊點錢，就想跟你借點。”

“有多急？”季清屹頓了頓，語氣有點疲倦，“我現在沒有，不行就再回家一趟。”

蘇以棠開口：“別回了，我有。”

她不想讓季清屹再回去，回去一趟就半死不活的，她不放心。

“等會再說。”季清屹對着手機說了聲，挂掉電話，看過來，有點疑惑地問，“什麽意思？”

“一千萬我先借你。”蘇以棠說，“你就老實在菱鎮待着，京市的那個家，你不想回可以永遠都不回。”

季清屹側頭看着她，眸色很深，似乎有某種情緒在眼底翻滾，幾秒後又漸漸消散了，他突然仰靠着椅背散漫地笑了聲：“你為什麽？”

“我有條件的。”蘇以棠轉方向盤，把車子拐進菱鎮地界。

季清屹太難追，多次拒絕她，她确實耐心耗盡了，但是她還是舍不得放棄他，那不如就按照父母對待感情的方式，用利益交換，先得到人再說。

這條石板路有點颠簸，在仿古路燈光線的描繪下，顯得坑坑窪窪。

蘇以棠松油門放緩車速，望了眼前方的路，在心裏估摸着還有多遠才能開出這段路，許是她太久沒開口，她聽到季清屹問了句：“什麽條件？”

“和我在一起。”蘇以棠目視前方，沒看季清屹，“我們相處試試，如果試了之後你還是不同意，那就算了，我不會再纏着你。”

車子終于拐上了菱河橋，蘇以棠踩油門平穩加速，藍色的燈帶在車窗上劃出亮色光影，映得車內明暗不定。

她聽到身側嗤地笑了聲，季清屹無所謂的聲音傳來：“你想試就試試。”

居然就這麽答應了，蘇以棠有點意外地側頭看了季清屹一眼，懷疑他在開玩笑，可惜他轉頭看着窗外，她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

之後兩人都沒再說話。

車子在巷口河邊停下，熄火後，仿佛有感應似的，兩人都沒下車。

季清屹已經靠回了椅背上，後頸貼着頭枕微仰着，黑睫半垂，路燈從他那側車窗照進來，描繪出他立體利落的側臉線條和突起的喉結，他這個樣子，頹懶中又透着些許浪蕩氣。

蘇以棠問他：“怎麽突然就答應了？”答應了還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我有的選嗎？”季清屹懶懶地反問了句，仰靠着頭枕側頭看過來，黑睫擡起壓出一道深邃的雙眼皮，背着光眸色很深，似乎壓抑了很多複雜的情緒，他自嘲般地笑了笑，“我不答應你轉頭就找了肆月，你和肆月現在怎麽樣了，我又算什麽？”

什麽亂七八糟的，蘇以棠反應了半天，終于忍不住笑起來，趁火打劫地故意逗他：“你算小三呗，那你剛剛還答應？”

“你都無所謂，那我還在乎什麽。”季清屹移開視線，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語氣，推開車門下車，“肆月和我又沒關系。”

蘇以棠跟着從車裏出來，見他要往巷口走，拉了他一下：“去河邊吹吹風。”

季清屹沒說什麽，跟在她身後，兩人并排站在沿河的青石板平臺上。

明月高懸夜幕，在蜿蜒流水上灑下粼粼波光。

蘇以棠忍着笑解釋：“肆月什麽都不是，我可舍不得讓你做小三。”

“但是我發現之前還是小看你了季清屹。”蘇以棠三觀都要被他給弄碎了，懷疑他這趟回家到底是受了什麽樣的重大打擊，但是他剛從情緒低谷裏出來，現在也不适合細問，“如果我真和肆月在一起了，你能接受？”

季清屹雙手插在褲子口袋，擡頭看着夜空：“随便吧。”

他都差點死了，還管什麽小三不小三。

葉芳華的死斷了他最後的念想，他這輩子再也沒可能得到母親的關注，證明自己不是她憎惡的那種人。

那一晚蘇以棠把他從深淵拉回來，他答應回菱鎮的那一刻，也清醒地看清了自己的內心，所以他穿着她喜歡的白襯衫回來，只要她開口，就算她只想玩玩，他也奉陪。

沒想到她居然直接拿錢砸他。

也就是她，如果換成別人，他十倍砸回去讓那人有多遠滾多遠。

“我們先試試什麽？”蘇以棠輕慢的聲音在他身側響起。

風從水面吹來，帶着她的氣息靠近，一陣清新的玫瑰香味擦過他的鼻尖。

季清屹垂眸，看到蘇以棠笑意晏晏的桃花眼從他眼睛下移，毫不遲疑地落在他唇上，簡直把見色起意四個字直接寫在臉上。

“接吻嗎弟弟？”

季清屹有點恨恨地磨了磨後牙槽，微擡着下颌斜睨着蘇以棠：“你每次談戀愛都這麽趕進度嗎？”

蘇以棠彎着眼睛笑起來。

“好像只對你這樣。”她想了想，無比确信地點了點頭，“可能這就是生理性喜歡吧。”

神他媽的生理性喜歡，季清屹勾着唇角笑，一臉散漫地移開視線，看着映着月光閃爍不定的蕩漾水波，漫不經心又直白地和她确認：“你到底是喜歡我，還是只想睡我？”

蘇以棠覺得這兩者不沖突：“因為喜歡所以想擁有。”

她擡手挽住季清屹手臂，手沿着他結實流暢的小臂慢慢往下，指尖輕輕刮過他的手腕，最終伸進他褲子口袋，和他的手碰在一起。

她動作已經很收斂，在口袋裏沒有亂動，季清屹的手轉了個角度，溫熱的手指抓住她的，把她的手握在手心從褲子口袋裏拿了出來。

“你還喜歡過多少人？”他問了句，轉而把她的手塞進他外套口袋，然後調整角度，和她掌心相對，十指相扣。

蘇以棠感受着來自他掌心的溫度，對這個問題有點拿不準，本着坦誠的原則，她實話實說：“我的喜歡上頭快下頭也快，有時候手都沒摸到呢就不喜歡了，确切來說的話，能算得上戀愛的可能有三四個？有的只是玩玩，每段時間都不長。”

季清屹磨後牙槽：“膩了，你甩的他們？”

蘇以棠笑得很坦然：“你怎麽這麽了解我？”

“……”

季清屹覺得自己腦子有病，玩玩而已他為什麽要關心她的過去，他不想再和她說話了，另一只手從口袋裏摸出煙盒，看了蘇以棠一眼，頓了頓又把煙盒塞回口袋，心說，何止了解，簡直看透了，最好明天就把他甩了。

外套口袋裏，蘇以棠柔軟的指尖輕輕點了點他手背，聲音也輕柔下來：“煙瘾犯了？我陪你吸一根？”

“有糖嗎？”他問，同時帶着蘇以棠轉身往路邊走。

蘇以棠看出來他想回去了，于是把手從他口袋裏拿出來，掏出車鑰匙開後備箱，同時倒了兩粒清口糖出來，趁着季清屹俯身拿行李箱的時候，直接把糖塞他嘴裏。

“你談過幾次？”蘇以棠鎖車，和季清屹兩人穿過飛檐拱門，走進窄巷。

行李箱被季清屹換到另一邊，兩人挨着一起往前走，垂在身側的手背偶爾輕碰相貼。

行李箱滾輪碾過凹凸不平的青石板，發出綿延如沙礫般的聲響，打破寧靜的月色。

“沒談過。”季清屹沉靜的聲線混在行李箱滾輪中。

“你居然沒談過？”蘇以棠向他投去震驚的視線，下一秒笑意意味深長起來，視線下移，“那你豈不是……”

“往哪看？”季清屹無奈了，一擡手直接虛虛覆上那雙很不純潔的桃花眸，懶着語調有點咬牙切齒，“你腦子裏能不能想點別的？”

蘇以棠笑起來，拿開他的手，沒再往下看，邁着愉快的步伐繼續往前走：“那你之前還吹牛初中就開始談了，我還以為你是個情場老手呢。”

“所以你就往死了撩？”季清屹一邊懶慢地邁着步，一邊居高臨下地斜睨着她，不以為意的散漫中又莫名透着股驕矜勁兒，“現在知道不是了，所以能麻煩你走一下程序嗎？”

“好好好，慢慢來。”蘇以棠欣然答應，牽住他的手輕輕晃了晃，語氣中透着哄騙的笑意，進度慢不了一點，“那明天姐姐先教你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