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 章

21   第 21 章

◎我們算是扯平了，以後兩不相欠。◎

秦斯斯還是坐上了那輛車, 一起前往淩家的老宅。

淩言然心裏猶如一團亂麻，但還是沉着地安排道：“我讓秘書幫你請假三天。”

“不用。”秦斯斯冷靜道。“淩言然，我不是你們家的保姆, 你別安排我的生活。我會來看奶奶，完全是出于奶奶對我的情分，如果工作完成後, 我有時間，我會自己打車來醫院看奶奶。”

“況且, 你才是奶奶的親孫子。你才是更應該請假照顧奶奶的人。”

淩言然被她說得啞口無言。

秦斯斯變了。

變得很不一樣，目光中多了一份堅定的澄澈，清醒的透亮。

他想起三年前, 那時候的淩家正是淩宏茂被架空管理。

他任職總裁之時, 淩言然清除淩宏茂權力餘根, 管理層全面洗牌。

公司正亂，淩宏茂和淩言然已經是挑在明面上的家族內讧。是公司內部的一大八卦, 也是外部公司的談資。

淩言然還沒在夏川影視站穩腳跟，內憂外患, 多方勢力的牽制。一片混亂和忙碌之中，淩言然忙得腳不沾地, 一個多月沒有回家了。

就在公司重大合作會議上, 他的手機上一通來自秦斯斯的電話，他調了靜音，蓋住了手機。

而後來，他再掀起手機時, 秦斯斯的未接來電已經多達十幾個。

他這才接通了電話：“淩言然, 奶奶暈倒了。”

他聽到消息, 立刻緊急暫停了會議, 連忙趕去醫院。

就看見秦斯斯守在奶奶的病床邊上，陽光透過醫院偌大的窗戶，照在她疲憊的側顏，白皙的面容上滿是擔憂之色，單薄瘦弱，宛若風一吹就倒。

那一段時間，淩言然和淩宏茂都卷入公司的争奪中，鮮少回家，奶奶無聊總是叫來秦斯斯作伴。秦斯斯和奶奶的關系也在一天天的陪伴中，逐漸親密。

十幾個手機來電，秦斯斯該是當時是多麽慌張，在她最孤立無援的時候，淩言然不接電話。

好在秦斯斯立刻找到了畢傲娟，以畢家的人脈，安排了華城最出名的私立醫院，做了全面的檢查。

可即使秦斯斯如此脆弱，在看見淩言然的那一刻，還是安撫着他的情緒：“你也別太擔心，發現得及時，醫生說了，如果積極配合治療，痊愈的可能性很大。”

會議暫停，淩言然作為總裁，被無數個電話打來催趕。

他的電話一個接着一個，秦斯斯看出他的繁忙，安慰道：“奶奶這裏有我。”

随後，只要淩言然來醫院都能看見，秦斯斯陪在奶奶病床前。

奶奶的病情，病床邊重要有親人。那時的秦斯斯為了陪在奶奶身邊就連編劇賽事都放棄了。

這事，她只字不提，還是畢傲娟氣憤地把包砸到他身上，他才知道的。

以前的溫情宛若海洋的暖流，細水長流地包裹他的心。

而他抽離出來，對上她指責的目光：“我不是早就和你說了，每三個月帶奶奶來複診，每年都要體檢。”

她的目光中沒有愛惜的心疼，全是責備。

秘書立刻為淩言然辯解：“秦小姐，淩總有安排每三個月的複診和每年的體檢。”

惡性就是一顆不定時的炸彈，比起生命，最先炸開的是人的情緒。

奶奶醒來後，看見斯斯就招手，讓她坐到跟前。

奶奶虛弱地說着：“斯斯，怎麽來了？我不是在做夢吧。”

秦斯斯伸手握住奶奶斑駁如同舊書卷紙，軟而皺，老年斑橫布，她一遍遍細膩地撫摸：“奶奶，我在。”

奶奶回握着她，感慨道：“斯斯，真是個好姑娘，分手了還願意為了我老人家的面子來看我，要是你是我的家人就好了。”

秦斯斯回想起多年前，奶奶的生日宴會上，奶奶在三人合影後，在她耳邊悄然說了一句：“斯斯，你是我最喜歡的孫媳婦。”

當時，那一句話，讓秦斯斯面紅耳赤。

但是現在秦斯斯對這話沒有情緒波瀾。

奶奶虛弱地回應：“沒關系，你和小然沒結果就沒結果吧，你是個好姑娘，別讓感情束縛了你的手腳，你更應該有自己的選擇，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聽見奶奶的理解，熱淚盈眶。

她安撫奶奶的情緒：“奶奶我會常常來看你的，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奶奶笑了，和藹道：“老太婆都是半只腳踏入棺材的人了，生死啊，看得很開，你不用安慰我。”

病房內是陣陣笑聲，兩人坐在病床邊，聊了許多往事。

窗外晚風吹拂，樹影搖曳，一切都顯得恬靜而溫柔。

驟然之間，一道尖銳的喊叫充斥整個病房。

“媽，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你有事了，我們可怎麽辦啊！”病房之中曹雨哭天喊地地把小孩拉到跟前，“媽，你看看孫子，孫子還在這！”

“孫子快叫奶奶！讓奶奶快點好起來！”曹雨扯着小孩示意。

她這一喊，打破了所有平靜，又哭又鬧的，根本不讓人休息。

秦斯斯不耐煩道：“你有病吧，滾出去。”

“你個外人都能呆在這裏，我們正兒八經的孫子怎麽不能在這了！”曹雨尖銳的嗓音似乎要将天花板掀翻。

淩言然不過去囑咐護工一些注意事項，回來就看見曹雨又哭又鬧，還對着秦斯斯破口大罵。

他立刻讓保镖把曹雨拖出去，出去時，曹雨還在大喊大叫：“你們憑什麽拖我！我帶着孫子來看奶奶！憑什麽她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人能看，我們孫子不能看！你們憑什麽拖我！”

她的喊叫聲尖銳，響徹整個醫院。

淩言然擡手讓保安把她放開，那一剎那，她脫離了支撐，倒在地上。

醫院明晃晃的白熾燈從上而下照亮，淩言然步步靠近，頂光照射着他面容陰沉可怖，他居高臨下睨視她：“呵，憑什麽？”

“上一次奶奶住院，秦斯斯放棄了賽事名額，每天來醫院照看奶奶，你在哪？”

淩言然一步步的靠近，臉色凝重，語氣壓迫般的威脅：“奶奶上一次住院，可沒見到你，是聽說了什麽消息，才會拉着你那不值錢的兒子，來醫院演這一場家人情深的大戲，只會像只公雞一樣大吼大叫，再不閉嘴，這個醫院會有你的一席床位。”

淩言然的手段，她是知道的，說得出，做得到。

曹雨立刻噤了聲，拉起兒子的手，悻悻不滿地離開了。

秦斯斯在病房待到很晚，淩言然就一直守在病房外，不打攪兩人的聊天。

秦斯斯為奶奶蓋好了被子，就出門了。

淩言然見她出來，立刻走了過去。秦斯斯囑咐：“奶奶的病情穩住了，但是住院期間，還是要有家人陪在身邊才能安心。”

淩言然應着：“好。”

秦斯斯點頭後離開，醫院漫長的走廊，白熾燈光下，人的影子長了又短，從一個人影變成了兩個。

淩言然走到她的身邊，道謝：“謝謝你肯來看奶奶，我送你回去。”

秦斯斯看着地上的影子長了又短，與記憶重合，她想起了柳錦囑咐的話。

柳錦自從離婚後，就和秦斯斯一起住在華城的出租屋裏，柳錦一邊尋找工作，一邊持續備考cpa。

柳錦不會過多的幹預秦斯斯的工作和生活習慣，比起母女關系，兩人之間更像是合租舍友。

那天晚上，柳錦告知她找到了新工作和新房子，即将搬出去住。消息來之迅猛，讓秦斯斯一怔，随後，兩人開了酒水慶祝。

醉醺醺的氛圍打開了話題，柳錦詢問起那天的事情：“淩言然沒有再來找過你？”

秦斯斯聳肩：“嗯。那天，我說了很過分的話。”

柳錦分析道：“我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看，其實，那一天，淩言然的突然出現沒有惡意，他沒有猜想到我家會出現這種局面，他當時更多的意圖只是想要把你帶離紛争，讓你先冷靜下來。”

柳錦在循循善誘地開導她：“或許，你當時只是太情緒化了。但是，就事論事，做錯了，要道歉。”

淩言然不來找她的這一段時間，秦斯斯也意識到了那句話萬分不妥。

怪不得你爸會找小三！你活該！

這話何止是過分。

簡直是在他血淋淋的傷口上插刀。

秦斯斯平靜地說道：“我和你道歉，那天，說出了很傷人的話。”

“你三番兩次的糾纏，我的出言不遜，我們算是扯平了，以後兩不相欠。”

淩言然心頭一緊：“你就那麽讨厭我，這麽急着和我撇清關系。”

秦斯斯依舊冷靜道：“淩言然，或許你身居高位，你的身邊總是有數不勝數的阿谀奉承，你聽見的永遠是好話和誇獎。你很享受這種身居高位帶來的贊揚。”

“淩言然，承認吧，其實，你一直都不喜歡我。即使是你一直在為我送資源，也不過是因為在你心中，我并不是那個有資格站在你身邊的人，你要把我扶成有名氣的編劇，扶我上高位，成為那個配得上你的秦斯斯。”

“你喜歡的，從始至終都是名利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