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 章

39   第 39 章

◎我可以去找她嗎？◎

淩言然的腿腳還沒好利索, 一瘸一拐地從京邢郊山下樓，簡單地吃了一點早餐，就坐上車去上班了。

他坐進車裏：“去公司。”

他正要去拿紙巾, 就看見後座的儲物箱中的零食換了個遍。

淩言然最忙的一段時間，經常吃不上飯，秦斯斯就會在車後座放一些能夠飽腹的零食, 囑咐他再忙也要在路上吃一些。

他看着新的零食，開口詢問：“斯斯, 來過？”

司機疑惑回答：“秦小姐？沒有。”

他繼續詢問：“那這些零食誰換的？”

司機回答：“秦小姐吩咐過了，您胃不好，零食放久了會過期, 也不想浪費, 每個月給您換一批新零食, 每個月換下的沒動過的沒過期的舊零食，我們可以自行處理掉。”

淩言然沉默地聽完, 陷入沉思。

手機響動提示音，他低頭一看, 手機發來一條航班消息。

他心裏其實很清楚，秦斯斯已經辦理了多國的簽證, 這是秦斯斯的航班消息。

不知不覺, 已經到達了公司，可是淩言然遲遲沒有下車。

司機開口提醒：“淩總，到公司了。”

淩言然：“去機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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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沒反應過來：“啊？”

淩言然：“去機場。”

司機應聲：“好。”

淩言然鬼斧神差地來到了機場，他沒有下車, 遠遠地看見秦斯斯的拖着行李箱的身影漸行漸遠, 才意識到他們之間真的分手了。

他立刻推門下車, 秦斯斯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安檢口。

他再次坐回了車裏, 過了許久，司機開口詢問，淩言然的思緒才回來：“淩總，現在去哪？”

淩言然：“我今天來機場的事情，不要和任何人說。”

司機：“好的，淩總。”

兩人安靜地在車裏坐了許久。

淩言然感覺自己很奇怪，一直以為，他對分手并沒有真切的體會，親口聽見秦斯斯說分手，沒有感覺，被奶奶拿着拐杖抽打，沒有感覺。

在秦斯斯離開的背影消失後，像是思緒發了一場高燒，遲鈍木讷，心上像是空了一塊，茫然的，不知所措的。

他沒那麽喜歡秦斯斯。

這是他說服自己的借口。

淩言然：“回公司。”

淩言然才到公司，段昀就來夏川影視：“現在秦斯斯不接劇，你們分手了，她也走了，你放在我這裏的那一部劇的版權怎麽辦？”

淩言然：“找團隊拍出來，要圈內最優秀的團隊，預算不是問題。”

段昀：“……”

“怎麽感覺你還在較勁？放不下她？”

段昀聊的是版權歸屬，他家所屬公司頂多偶爾靠影視宣發，其餘時候和影視資源八杆子打不着關系，怎麽找最好的團隊拍攝，淩言然這話完全是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

淩言然沒有應他。

段昀繼續道：“看見我給你發的秦斯斯航班了嗎？去機場送她了嗎？”

淩言然：“沒有。”

“沒有啊，我還以為你會對她留最後的情面，去送她一程。”段昀散漫地回答着，卻悄然觀察淩言然的神态。

淩言然趕客：“如果沒有其他事，快點走，我還有其他事情要處理。”

段昀也沒有多做停留，立刻離開了：“好好好，走了。”

段昀離開後，淩言然就在辦公室枯坐。

明明他什麽都沒有做，段昀是怎麽知道的。

直到秘書通知他開會時間，他才帶上筆記本出門。

晚上，如果沒有工作，他也會在下了班後去酒吧坐一會。

段昀湊過來：“聽說你這幾天在公司老發火。”

席嘉木頗為責備地說道：“你怎麽什麽都知道。”

段昀痞笑道：“這個圈子裏，大大小小就這麽點事情，還有我不知道的？我還知道秦斯斯現在在哪個國家，在幹什麽。”

淩言然喝了點酒，睨他：“你接手公司事務了？這麽閑。”

段昀也喝酒了，醉醺醺地和席嘉木交換了一個眼神，靠在椅背上笑。

要說，席嘉木和段昀是最了解淩言然的人，再合适不過了。

倘若淩言然不在意，一句話都不會多說，直接繼續喝酒。

段昀詳細地描述道：“她認識了很多外國的編劇學生朋友，最近在學習一些編劇相關專業術語的外語，希望和他們更順暢地溝通。”

淩言然只是盯着手中的酒，酒面平靜得沒有波瀾。

他看了很久。

他最近在公司的事務太嚴格嗎？

或許，他也該放松一下了。

好久沒回去了。

以前，曹雨沒有搬進別墅，他一直住在裏面，後來，曹雨帶着孩子出生後，他就搬到了京邢郊山。

後來，他不喜歡回去，曹雨帶着孩子一直住着，他回去要被膈應一番，免不了發脾氣。

京邢郊山倒是可以讓他放松。

可是，現在斯斯已經不在了。

雖說，他和秦斯斯日常見面的時候也少，秦斯斯經常進組，就被劇組鎖在酒店裏，但是，他心裏總是知道秦斯斯還在，他就總有一個溫暖的地方。

分手了，他連京邢郊山都不想回去。

他沒有一個停靠的地方了。

斯斯離開之後，他的生活還在繼續轉，可又莫名覺得不是自己的生活了。

淩言然只是想着，就又把杯中酒往嘴裏倒。

段昀又湊過來，将手機遞到他面前：“你看秦斯斯去坐熱氣球了。”

淩言然看着圖片，眼眶莫名酸澀。

她的錢夠花嗎？

她把所有都還給他了，錢也沒收下，就連車都買了。

她能玩得開心嗎？

淩言然低眉，更靠近手機屏幕幾分。

段昀給他看的圖片，那是一張遙遠的人像和風景照，秦斯斯坐在熱氣球上，他眯着眼睛，看清了秦斯斯的表情。

她似乎在笑。

應該玩得很開心。

段昀繼續說道：“你放心好了，我已經讓我在那邊的朋友多關照她。”

淩言然冷笑一身，拿起酒杯，又喝了一杯後，慵懶地靠在沙發上。

他莫名理解了畢傲娟罵他的那句話。

他這個人，爹不疼，娘不愛的，就只有秦斯斯一個傻子對你愛得死心塌地的。

情感方面，不過是個窮鬼，也敢和斯斯叫嚣。

是事實。

很可笑。

“該放下了。”

窗簾被驟然拉開，刺眼的光刺進他的夢境。

所有回憶都煙消雲散。

昨夜的他，不知喝了多少酒。他又想起和秦斯斯分手後的那一段時光，想起他們的重逢，在拍賣會的樓座上相望。

她變了，褪去溫柔，她的目光變得更透徹堅定了。

那一刻，他想。

他不能接受秦斯斯再一次的離開了。

可是，現在，他再一次經歷了秦斯斯的離開。

他艱難睜眼，就看見席嘉木，站在落地窗前：“你要是在這麽醉生夢死，消極怠工。秦小姐，好不容易幫你保住了夏川影視就要被你耗空了。等她回來，你別把她手上的那份股份給賠光了。”

淩言然昨夜又宿醉了，長達一周酗酒，讓他目光渙散，頭腦發痛，思緒都無法集中，吊着一副軀殼。

他追問：“她會回來嗎？”

席嘉木沉默了。

段昀也沉默了。

他們都知道，秦斯斯的簽證可以久居，她根本沒有想過回來。

“夠了！你現在像什麽樣，沒她，你就不活了？”

“那你現在就去死！去死啊！”

所有人都知道淩言然面對的打擊不比秦斯斯小，他的所有家人都沒了，接二連三地打擊後，他還是放秦斯斯離開了。

他失去了所有他在意的。

“死不了就滾去上班！這麽大一個公司，礦工一周，哪一家公司經得住這樣折騰！所有員工都要養活，你是最沒有資格鬧情緒的人。”

淩言然抓着頭發，他的下巴已經長滿了一圈青色的胡渣。

“收拾收拾，去洗漱，去公司上班。”

淩言然宛若一具行屍走肉，到了洗手間，一照鏡子神色頹廢，目光空洞。

他收拾了一番，才有個人樣，去夏川影視上班。

日子一天天過去，夏川影視曾經的風波仿佛被時間揭去。

但是淩言然依舊會恍然若失，他完成了手上的工作後，一個人呆在辦公室時，總是會眺望偌大的落地窗，看着人潮湧動，

他總會低頭看着手機，偶爾他會發消息。

回應他的是紅色的感嘆號。

他一直在發，或是詢問，或是報備。

算是一種心理慰藉。

好遺憾，在秦斯斯離開了，他還沒要到斯斯的聯系方式。

門被敲響，秘書上來詢問：“淩總，有一位訪客，衛舟衛總來訪。”

衛舟？

淩言然遲疑片刻：“讓他進來。”

衛舟：“斯斯，去哪了，我找不到她？淩總聯系得上她嗎？”

衛舟知道這一段時間秦斯斯和夏川影視的風波，但是，他不知道秦斯斯經歷的磨難，所以對一切發生都是雲裏霧裏的狀态。

衛舟詢問：“《戀愛沖擊》送去評獎了，受邀參加盛典，邀請函發下來了，我想問下斯斯，有沒有打算參加。”

淩言然：“她不參加。”

衛舟的臉色瞬間冷下來了：“是因為最近發生的事情嗎？關于綁架的流言，公司公關已經控制得很好了，我也和媒體記者打過招呼了，斯斯不會接受采訪，即使是接受了采訪，他們也不會詢問綁架相關事宜。”

淩言然依舊說道：“她不參加。”

衛舟見他面無表情地拒絕，心裏有了猜想，兇悍道：“淩言然，你無權幫她做決定！她去哪了！”

“這是一個機會，斯斯姐能夠接觸到影視相關的公司和導演，斯斯姐是不會錯過擁有這次機會的，我要親自問斯斯姐！”

淩言然：“你還有她的聯系方式吧。”

衛舟：“有。”

淩言然：“我沒有。”

衛舟不明所以。

淩言然說道：“秦斯斯出國了，別去找她。”

衛舟：“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斯斯姐出國了？”

淩言然淡漠道：“別問我，關于她的所有事情，我沒有權力告訴你，如果你想親自問她，先去問斯斯的媽媽。”

他看向衛舟，擡手拍了拍他的肩。

衛舟雲裏霧裏，疑惑地看了一眼淩言然，就離開了。

咖啡店裏。

衛舟和柳錦談論後離開。

淩言然走到柳錦的面前：“我可以去嗎？”

柳錦沉默了，淩言然見她動搖，立刻說道：“我不讓她發現，就看她一眼。”

“淩言然，我早有找你的打算。既然今天你過來了，我們也聊一聊吧。”柳錦擡眼看向他，叫來服務員重新點了一杯咖啡。

柳錦緩緩說道：“我了解了事情全貌，在那麽危機的時候，你幫了斯斯很大的忙。你也是個可憐人，在淩家老太太去世的這個節骨眼上，我說出這樣的話，是我做錯了，我和你道歉。”

淩言然搖頭。

柳錦遲疑了很久，才下定決心說道：“斯斯現在的情況，你确定你不會被她發現嗎？”

淩言然遲疑了片刻，驚喜道：“您是同意我去看斯斯了嗎？”

柳錦平靜地說道：“她才過去，還需要适應那邊的生活，經不起打擊。過兩個月，你和衛舟同一時間過去，悄悄的，只能遠遠地看一眼，別讓衛舟發現了，也別讓斯斯發現。”

“好。”淩言然很激動。

那天，下了很大一場雪。淩言然坐了更早一班航班，從上飛機，心就跳個不停。他往前沒有睡意，睜着眼睛，只為了等見秦斯斯的那一刻。

他在柳錦伯母給的地址外等，遠遠地看見了秦斯斯到來。

她撐着傘，雪落在透明傘面上，她頭發長長了些，一襲白色長大衣，更襯她的身上多了一份疏離清冷氣，美得脫俗。

她收起了傘，去咖啡廳的屋檐下等衛舟。

和衛舟相見的一剎那，視線短促地相交。

秦斯斯覺得怪異，似乎有目光，再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地方，什麽都沒有。

衛舟詢問：“斯斯姐？怎麽了？”

秦斯斯：“沒事。”

兩人一起進入咖啡店。

秦斯斯沒想到衛舟會過來找她，她詢問了許多國內的情況。

她只說了自己出國學習，沒有将緣由告訴他，也沒有将歸期告訴他。

淩言然從下車就一直淩言然就看着衛舟和秦斯斯約在咖啡館中，相對而坐，兩人聊了一會，衛舟每一次無意的靠近，秦斯斯都會躲開。

她的病還沒好，還是依舊佯裝得悄無聲息。

或許那一場雪和工作日的緣故，咖啡店的人很少。

兩人就這麽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屋外的雪無聲落下，屋內咖啡冒着熱氣。

秦斯斯送別衛舟，推門出來的時候，看見了雪地上一排還未被雪覆蓋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