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孤獨的勇氣

第13章 孤獨的勇氣

學習別人，無非就是模仿他的動作、思考方式和說話習慣。

雷澤最擅長的就是模仿。

這種能力從來不會因為他的模仿目标不同而減弱，這是他在奔狼領活下來的重要方式。

在他內心開始希望自己變成一個人類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下意識模仿起身邊的人。而在衆人中，雷澤最先選擇了溫迪。

這個離他最近的人。

溫迪吃飯，他也跟着使用那不順手的刀叉，放慢咀嚼的速度，試着喝下過分甜膩的果汁。忍耐着大口拒絕的沖動，雷澤适應的不算好，卻也成功了，但在面對寡淡無味的生菜時，他依舊拒絕。

溫迪在廣場演奏，雷澤也坐在一旁，雖然聽不懂，但能感受到音樂和詩歌裏讓人身心愉悅的力量。這時候，雷澤就願意把目光放在同他一般陶醉的聽衆身上，見到那些人臉上的笑容，雷澤暗自記在心裏。

沒有導師指引的學生領悟得很慢，沒人發現他的改變。

直到溫迪看着雷澤終于吃下生菜，兩眼立刻就亮了起來。他沒敢說話，屏氣凝神地注意着雷澤咀嚼的反應，只見雷澤皺着眉，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卻還是在最後咽了下去。

溫迪拿起一旁的酒杯放在唇邊，試圖掩飾自己的笑意。

雷澤便盯着他，眉毛緊皺。

他以為雷澤是因為生菜不好吃才有的反應，沒有太過在意，只是繼續給雷澤倒了一杯蘋果汁。

而大意的後果，就是等他出去了一下，回來後就看到了趴在桌子上的雷澤。

平時翹起來的發梢，也軟趴趴的，沒了精氣神。

溫迪心中一緊，走過去搖晃雷澤，“困了嗎？去床上睡好不好？”

過程中露出的半截通紅脖頸，瞬間被溫迪捕捉到，他伸手去揉雷澤的臉，讓其面對自己。

酒香不是撲面而來的，卻微弱的讓人心驚。

整個提瓦特都知道，未成年不許飲酒，就是酒館也會因為小孩子來買酒而勸上很久，違者還會被騎士抓走。可是就在他面前，卻讓一個小孩醉成這樣。

溫迪趕緊去查看酒杯，只見裏面原本僅剩的一個杯底變成一滴不剩。他第一次不是心疼自己的酒，而是蔫了一般，後悔自己為什麽沒有好好看着雷澤。

這樣的想法一旦産生，溫迪的心就被愧疚淹沒了。

雷澤整張臉都泛起紅暈，溫迪伸手去碰對方的額頭，燙得吓人。他把雷澤抱回到床上，突然想起來自己并不會弄什麽解酒的東西。只好探出手用神力在雷澤身體裏轉了一圈，疏解酒氣。

可是雷澤只是看着他笑，這是溫迪之前一直想看到的，選擇心裏卻很不是滋味。

處于高溫的人格外貪戀冰涼的滋味，溫迪輸送神力的手被緊緊握住，手下的人如同小獸一般嗚咽着，把不舒服的臉往自己身上湊。

“雷澤？”溫迪試圖抽回自己的手，但沒有效果，只好低下頭輕聲詢問對方現在的感受。

卻沒有得到回應。

溫迪咬咬牙，将人抱在懷裏就往外跑。

在神力的加持下，河流山川都如同過眼雲煙，頃刻間就成為身後的背影。

溫迪認識的人裏最會解酒的，是璃月的那位。

雖然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了，但真要想找，也能找到。之前他還會顧及一些事，現在卻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感受着璃月大地上充沛的岩元素之力，溫迪着急的尋找着其中的一支，他順着指引來到那個坐落在蒙德璃月交界處不遠的客棧。極有眼色的小二趕緊過來招呼，詢問他的需求，溫迪現在沒空理他，但也不想引起騷亂。

一個閃身直接抵達璃月岩王爺的面前。

此時的鐘離正坐在凳子上悠閑的飲茶，感受到溫迪後微垂的眼睑輕擡起來，随後将杯子輕放在桌面，神情淡若。只是瞥了一眼溫迪懷裏的小人時，鐘離微微蹙眉，“被你灌了酒？”

對方聲音裏帶着些不贊同，但良好的教養讓鐘離沒有多做追問。

而這種下意識的懷疑讓溫迪有些委屈，可他也顧不上和鐘離解釋，“你最會解酒了，快幫他看看吧老爺子。”

鐘離也能感知到雷澤體內不停流轉的神力，酒氣也被揮發得差不多了，只是後勁還沒有緩過去，才讓那小孩遲遲沒有清醒過來。

他看着溫迪着急的神色，眉頭一挑。

他雖然不會被溫迪在衆人面前那吊兒郎當的樣子蠱惑，從而小瞧這位同事，但也是第一次見到溫迪慌張成這個樣子，不是第一時間去找大夫，而是帶來給自己。

不過鐘離也知道，只是解釋溫迪現在也不會聽，于是沉下聲音說道：“我去沏一壺醒神茶，很快就好，你現在在這裏等一會兒。”

“好！”

聽見鐘離的話，溫迪立刻安下心。

緊繃的精神一旦放松，居然帶來了極大的後勁，溫迪的手臂輕顫，幾乎要抱不住懷裏的雷澤，趕緊将人放到房間裏的空床上。

雷澤只是嘟囔了一聲，就恢複了安靜。

溫迪再次探查雷澤的身體，才知道雷澤的酒氣已經散了大半，他松口氣，低聲又叫了幾遍。

依舊沒有反應。

溫度還是有點高，溫迪想起來鐘離那緩慢而磨蹭的煮茶時間，再次緊張起來。

“雷澤？我出去一下，馬上就回來。”不知道雷澤會不會聽到，溫迪一臉憂愁地往外走去。

這個客棧名為[望舒]，他也曾經來過幾次，很快就找到了廚房裏正專心煮茶的鐘離。

作為璃月的神明，岩神摩拉克斯有着一切堅韌沉着的美好品質，只要他在的地方，就會像有定心石一般。如今摩拉克斯變成凡人鐘離，舉手投足間依舊能夠安撫人心。

他走到鐘離身側，詢問煮茶需要多長時間。

鐘離目光轉過來，看到他神情不似方才那般緊張，于是開口道：“緩過神了？別急，這個茶需要慢慢熬制，才能發揮最大作用，你的神力在他體內，那個小孩不會有事的。”

“……嗯。”若是在往常，溫迪決計不會這麽沉默寡言。就算真是只有一個嗯字，也會翹着尾音，在面對不同人時，解析出千百種不同意思。

這麽單一又低落的回答，可不像是溫迪會有的。

鐘離微微一愣，來到桌邊示意溫迪坐下。

而鐘離從他面前走過後，溫迪也愣了。

剛才他沒有注意到，此時才發現鐘離的身側立着一個眼熟的人。

熟悉的裝束和恍如隔世的戒備目光，眼尾同鐘離七八分相似的飛紅，可不就是鐘離好不容易拉扯大的那個孩子——魈。

“怎麽會？”魈不是仙人嗎？居然也會被換了形态。

那力量居然這麽強大。

鐘離淡淡應聲：“嗯，旅行者都和我說了，我也大致了解了。［巴巴托斯］，這事還需從長計議，旅者應該也拜托了你來照顧了幾個人，但我觀你行跡，或有諸多不解。你這段時間可以留在璃月，我也可以給你幾個建議。”

“正好魈恢複稚子心智後，對衆人戒備太深，縱然我一刻不離，也無法使其安心。你若同意留下來，那孩子也可以和魈做個伴。”

“如何？”

“好。”

雷澤和魈确實都需要有個同齡的玩伴，他也需要修補自己的不足。

不可否認的是，在溫迪認識的所有人中，鐘離是最會帶孩子的人。不僅把魈養得近乎全能，在璃月人的心目中更是君父一般的存在。這意味着璃月人不僅把鐘離當作需要敬仰的統治者，還對鐘離有着幼兒般單純的依戀心理。

說整個璃月是被鐘離拉扯大的孩子也不為過。

溫迪崇尚自由，他的骨子裏全是對自由的追崇，所以才會剛解救蒙德，就将其交給人類自治。

可是現在，溫迪突然覺得，多操些心，或許也是一種保護的方式。

“溫迪？”

聽見自己的名字，溫迪迅速望向廚房門口。此時的雷澤剛走過來，步子還不算穩當，身後指引着雷澤過來的店小二亦步亦趨，生怕雷澤摔倒。

可是雷澤根本不讓他碰，只是看到溫迪後才邁着不太穩的步子，快步走來。

“來得正好，醒酒茶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