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天谷關郡亂事(六)

第94章 天谷關郡亂事(六)

“二當家的先請起吧!”

眸光一閃,楊威煜走過來,彎腰扶起二當家。

“二當家的傷重,就且先在本官這府中好好修養…”

十分溫和的話,手中卻突現一把鋒利匕首。

二當家的腹部驟然血色噴湧,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珠。

“你…”

高大身軀一聲砰然。

砸地。

同一時,屋外也響起刀劍碰撞聲音,短短剎那,血色彌漫,橫七豎八的屍體倒地而亡。

刀刀致命。

“北烽寨匪,猖獗肆意,燒殺搶掠,本官堂堂朝廷命官,豈會與爾等茍合,真乃可笑。”

說着義正言辭的話,面上卻露出輕蔑冷笑,楊威煜扔掉手中匕首,拿出手帕擦掉手上鮮血,帕子随手扔在死不瞑目的二當家臉上。

書房門被推開,郡守衛隊長走進來。

“大人,已處理妥當。”

拱手作揖,又道:“只是大人,北烽寨雖已被滅,可卻讓那晉超給逃了,此人恐是一個後患,而且我們此舉,太子那邊該如何交代。”

楊威煜負手後背,看了一眼衛隊長,意味深長:“北烽寨劫持奁閣貨物,如今被蕭公子所滅,本官雖有心想助蕭公子,卻為時已晚…”

話中意思,他還未曾找到合适時機,蕭公子已自己查到,如此意外,他也是始料未及。

“至于那晉超…”

蜷起的手掌猛然一捏,殺意浮現。

“北烽寨被滅,本官身為一郡郡守,得知此事,豈可坐視不理,任由寨匪繼續肆意猖獗,你帶人去北烽寨,将那一應漏網之魚全部拿下,反抗者,就地格殺,寨內一應贓物等候太子處置。”

衛隊長明白,一聲諾,離開。

二當家的屍體也被處理。

楊威煜走去書案,不過片刻,一只信鴿從郡守府飛離。

天險谷道,營帳之地。

篝火映照。

雪停之後,谷道崩塌之勢也停,此刻三更之時,所有士兵皆未曾休息,而是連夜鐵鍬木板車,清理谷道內的崩塌冰雪頑石,盡快開路。

蘇父和蘇大也動手,與将士們一起,不懼寒涼艱苦。

太子雖未動手,卻也未曾呆在營帳之內避寒,而是在外監工,不時也會去給蘇父搭把手。

信鴿停落,姚葉庭走來,在他耳邊一番低語。

将楊威煜所傳之事告知。

“廢…物…”

一語淡淡低沉,雲穆睿眉宇間那抹儲君威儀深邃一息。

“告訴他,北烽寨,一個不留,倘若再有差池…”

“諾。”

姚葉庭大步而走。

傍明現,破曉出,一日暖陽映照,才稍稍驅散了昨天那一場鵝毛大雪帶來的刺骨寒涼。

五谷客棧。

天谷關郡除郡守府外,唯一一處沒有被雪災影響的地方,無論外面如何狼藉,這裏一切照舊。

“小姐…”

二層客屋內,蘇嬈目光落在床榻上安眠的兄弟倆身上,想到依影所告知,內心難以寧靜。

看着片刻,轉身走出去。

依影也跟出來。

“小姐無需自責什麽,本就是北烽寨動我奁閣在先,既然做了,就該想到有什麽後果。”

何況他們也未曾趕盡殺絕。

“我并非自責。”

蘇嬈搖頭,她并沒有自責,只是她那麽堅定的對小山保證…

“依影,找到小山他們的阿爹阿娘,我答應了小山,如果他阿爹阿娘活着,我一定幫他找到。”

邁步,蘇嬈走去另一間客屋,又一語低低喃呢:

“找到了,便放了吧!我不想親手造出一個自己來,父母之過,乃他們之錯,與孩提無關。”

“小姐…”

依影面露憂心。

“至于那個蕭子昱,我現在有些累,若他來了,讓等着,若來人是寒漠塵,也讓等着。”

屋門關閉,蘇嬈将自己包裹進被窩,完全蜷縮起。

父王,母妃,嬈嬈以為自己的心已經足夠強大,原來竟還是這麽脆弱,昨日的血色與那個冬夜一樣紅,紅的刺目,紅的嬈嬈都感覺嬈嬈的這雙眼珠又被映成了赤色,生疼生疼。

夜色星辰,一日又匆匆,今夜夜空,孤月有了星辰做伴,雖殘缺,卻不再如昨夜孤獨。

“父王…”

“母妃…”

含糊不清的呓語聲,眼角又一滴滢珠滾落。

黑暗中,那只手再次伸出,如同在別院那次,輕撫掉,未曾讓這滴滢珠沒入到枕間內裏。

那一次,蘇嬈被驚,這一次,卻已知來人是誰。

平靜的睜開了雙眸,桃花明眸四周淡淡一層緋色,內裏卻是看不透的深邃,目光落在榻邊所坐之人的臉面上,這一張銀黑的面具将他的面容遮掩的完全看不出是誰,他是誰。

“你又哭了,像我們這樣的人,不該有眼淚這種東西,它只會讓你變得愈發脆弱無能。”

一語冰寒,寒漠塵起身走去桌邊給蘇嬈倒了一盞茶,亦如上次一樣,內力溫熱,遞過來。

蘇嬈坐起身,一聲低笑:“這樣的我是不是讓你很失望。”

接過杯盞一口抿,這句話,好似帶着深意,又好似只是兩個可以相互取暖之人之間的玩笑。

“你的這個玩笑我并不覺得好笑,你也不适合如此玩笑。”

又坐到榻邊,寒漠塵直接說了正事。

“歡娘說你要見我,你所言之事,毅親王那邊會有蕭子昱接手,蘇嬈,從你将‘蕭公子’送與我開始,你就不再是蕭公子,只是蘇嬈。”

握着杯盞的手微微一捏,蘇嬈目光再次落在寒漠塵的銀黑面具上,屋中亦如上次未曾點燈,夜幕之下只能模糊的看清人影,再看不清其他。

“寒漠塵,我曾說過,與你合作或許是我這一生做過最大的一個錯誤決定,卻已是無退路可言,你知我一切,那麽相對,你是否也該将你這副面具取下,彼此坦誠,才能成為真正的一家。”

特別直白的話,蘇嬈是試探,也是她此刻一息想法。

“你想知道我是誰。”

肯定問話,手指一動,屋中燭火燃了起來,照亮了夜幕,也照亮了蘇嬈的視線,今夜的寒漠塵,身上披了一件玄色大氅,鬥篷半遮。

愈顯神秘莫測。

修長的手,白皙細膩,摸上自己面上面具。

“蘇嬈,黑暗是見不得光明的,你若知曉了我是誰,你就徹底闖入了我的世界,你與我而言是一個特例,只是這個特例能維持多久,我不知,你亦不知,你是逍遙居二主子,不知我是誰,你永遠都是,可一旦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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