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走路機器
第3章 走路機器
顧琛一路護着沈獻,離開了喧鬧的人群,來到辦公園區一處安靜的角落,将她安置在長椅上坐下。
“安全了。”
男人低沉的聲音,不帶一點感情色彩的說道。
沈獻佝偻着身體,帽檐遮住了她一大半的臉,從顧琛的角度看上去,她顯得格外消瘦,尖削的下巴,單薄的身軀,微微顫抖的身體,怎麽看都不像是一個會在生死一線,豁出性命拆炸彈的人。
“多謝。”
沈獻聲音略有些沙啞,她沒有擡頭,雙手死死抓着長椅的邊沿,仿佛這樣會讓她更有安全感一些。
顧琛沒有離去,反而在她身側坐了下來。
“你剛才,很勇敢,可以告訴我你叫什麽嗎”
“沈獻。”沉默許久,沈獻發白的雙唇擠出兩個字。
顧琛其實有很多問題想要問她,為什麽她會拆炸彈為什麽她讓所有人離開自己卻留了下來為什麽明明她很害怕,卻願意為陌生人以身涉險……最後卻只問出了一個最簡單的問題。
沈獻的工裝肩頭,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扯破了,露出了雪白的肌膚,和半截醜陋難看的傷疤。
顧琛看她不說話,伸手想幫她把衣服拉一拉。
這一舉動,卻侵犯了沈獻似的,她觸電般躲開男人的手,警惕的看向他。
顧琛有點尴尬,收回懸在半空的手。
“你剛才不怕嗎為什麽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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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顧琛還是問出了他最想問的問題。
沈獻的情緒穩定一些後,她對上男人明亮的眸子。不同于男人的沉靜,她問的有些犀利:“你不是也沒跑你留下來,只是因為困住的是你的助理如果困住的是一個普通的員工,你還會留在那裏嗎”
顧琛愕然,他沒想過這個問題。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困在那裏的人,不單單只是他的助理,更是他的生死兄弟!
那種時候,他不會丢下他不管的。
“自己回答不了的問題,就不要拿來問別人,有些東西,是沒有選擇的。危險,也不會給你那麽多時間做選擇。”
見顧琛沉默不語,沈獻不想再多言,起身準備離開。
“等一下!”
顧琛站起身來,從西服內兜裏掏出自己的名片,“我覺得,你不應該只呆在倉庫裏。這是我的名片,你任何時候都可以打給我,提出你的要求,合理範圍之內,我會盡可能滿足。”
沈獻沒有接顧琛遞過來的名片,“我很喜歡現在這份工作,今天的事也不需要任何嘉獎。謝謝!”
說完,她就打算離開。
顧琛見狀,快速将手裏的名片塞進沈獻工裝的口袋,“你可以慢慢考慮,我今天說的話,永不過期。”
沈獻不想多做拉扯,故而沒有再反駁他任何,轉身離開了。
顧琛看着離去的單薄身影,眸色深沉,他撥通了手中的電話。
“立刻派人過來配合警方調查,另外,給我查一個人……”
初秋的風吹在身上有些發涼,沈獻肩膀處裸露的皮膚和傷疤,卻像被秋風烙過一樣的發燙,發疼。
她沒有再回倉庫,給主管發了條信息請假,就離開了人潮洶湧的倉庫園區。
沈獻沒有打車,沒有坐地鐵更沒有坐公交,她依舊戴着帽子遮着臉,背着她老舊的包,包裏裝着破損的工裝。她低着頭,沿着街道疾步而行。
她就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走路機器!彷佛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躁動、恐懼、後怕、波濤洶湧的內心安靜下來。
就這樣,沈獻從烈日炎炎走到了夜色降臨,雙腿猶如灌鉛一般,但是她一直沒有停下來,臉上落下的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她嘴唇幹裂,眼神空洞。
就這樣機械的邁着雙腿,走過喧鬧的街道,跨過黃昏中發着光的天橋……一路走着回到了自己小屋。
她丢下包,從冰箱裏拿了兩瓶冰啤酒,跌跌撞撞的來到了樓頂的天臺上,坐在石凳上仰頭猛灌。
路燈啊,就在她眼前漸次亮了起來。
這座城市依舊繼續着它的燈火輝煌,沒多少人會在意在不為人知的角落,是不是有人失去生命,是不是有人發生意外。
只要事不關己,這個世界就是和平且美好的!
可是沈獻呢,她的世界是否美好
“沈獻。”
一道熟悉又略有些疏離的聲音,從天臺通道口傳來。
沈獻身形一顫,停下了正在灌酒的動作。但是她沒有回頭,好像在害怕什麽,又好像在極力否認剛才這道聲音的存在。
她一仰頭,又給自己猛猛的灌了一大口酒。
腳步聲愈來愈近,沈獻越喝越猛。
一只修長的手,從她後頸繞過來,握住她手裏的酒瓶。
“沈獻,三年了,我終于找到你了。”
男人的聲音幹淨好聽,磁性有力,在沈獻的耳邊溫柔低語。
只這一句,沈獻的眼眶迅速泛紅,水霧蒙了上來,眼前的一切都開始變得虛幻起來。
男人拿過沈獻手中的酒,邁步走到她的面前,一身黑色的衣服,将他融進了同樣黑的夜色裏。他的身體修長健碩,周身散發着鋼鐵一樣冷峻的氣息,這和他剛才說話時的溫柔形成強烈的反差。
“周沐,你來了。”
沈獻語調平靜,雙眼朦胧的看着眼前人,好像是注定了知道,他會來的一般。
周沐在沈獻對面的凳子上坐了下來,身體微微前傾,溫柔的給沈獻擦去她渾然不覺流下的眼淚。
“我看到了媒體關于申飛集團的報道。”周沐略微停頓了一下後,繼續說道:“和你的照片。”
雖然那些照片都只拍到了沈獻的半張臉,但是那麽熟悉沈獻的他,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順着申飛物流這個線索,他很快就找到了沈獻的住處。
三年了啊,他終于找到她了。
心疼的看着眼前消瘦的女子,他極力克制着自己內心翻湧的情緒。
“沈獻,你又瘦了。”
“你還是老樣子。”看着眼前黑夜一樣冷峻的男人,沈獻勉強扯出一抹笑。
那笑啊,真是比哭還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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