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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這是池夏第一次參加同齡人的婚禮,雖然看起來和之前參加親戚婚禮的場面也差不了多少。

對她來說,只要低着頭吃飯,時不時鼓下掌迎合一下現場的氛圍,也就相當于完成任務了。

也不知是故意還是無心,和池夏一桌的竟一個熟人也沒有。這就導致她的整個晚宴過程及其無聊,只好看着周圍的人尬笑,時不時和蘇奕暖發幾條消息問候一下她的面基之旅。

可那個見色忘義的家夥卻在短暫的寒暄後回複了句:“先不說了,我要跟他看電影了。”

池夏憤憤地放下手機,猛灌了一口橙汁,頗有一副借酒消愁的意味。

婚禮終于進行到了新郎新娘交換戒指的橋段,周圍的,不知道是不是女方親戚的中年人猛地站了起來,掏出手機瘋狂拍照,差點撞翻池夏放在手邊的高腳杯。

本想甩臉色之際,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在這樣一個稍顯混亂的場景裏,池夏就像一只被丢進了狼圈的羊,茫然無措又弱小可憐。

等臺上的愛侶終于結束了熱烈的接吻,臺下也回到了悶頭吃飯的流程,池夏終于想起要接起那通沒眼力見的電話。

卻在來電顯示上看到了喻寧澤的名字。

她下意識的想法是,該不會方案出了什麽問題吧。

心驚膽戰地按下接聽鍵,小心翼翼地将手機貼在耳邊,還沒等她開口,對方率先說了句:“你在哪?”

開口就是一句足以令打工人聞風喪膽的開場白,池夏有種心髒被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拳的感覺。

她別過頭,壓低了聲音回答:“喻總監,我在朋友的婚禮上呢。”

原以為這句話能讓自己免于被“壓榨”的命運,誰料喻寧澤卻說了句:“我知道。”

池夏不知何處而來的怒氣一下子直沖頭頂。你知道,你知道你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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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結束了嗎?”在池夏醞釀臺詞之際,喻寧澤那不急不躁的輕柔聲音再次傳了過來:“我過來接你。”

這下,她的腦回路沒能拉住剎車失靈的嘴,脫口而出:“為什麽?”

但池夏也是真的百思不得其解。他是怎麽知道自己今天要參加婚禮的?難道說群衆中出了個間諜?霎那間,她的腦海中浮現出蘇奕暖的名字。

喻寧澤回答得有理有據:“晚上一個人回家不安全,你忘了上次的事了嗎?”

但即便是在他聽不出情緒的語氣中,池夏還是感受到一絲狡黠的意味,她似乎可以看到喻寧澤正站在落地窗前,自上而下望着城市點點燈光的從容模樣。

猶豫了片刻,池夏還是問出了這個讓她困惑的疑問:“你怎麽知道我今天參加婚禮的?”

喻寧澤也似乎沒有隐瞞的意思,老實回答:“剛剛出門的時候遇到了蘇奕暖,她告訴我的。”

好啊,果然是蘇奕暖這個二五仔。

池夏頓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其實,她原本确實是打算坐地鐵回家的,畢竟來的時候已經偷偷看過打車的價格,高達五十元的費用還是讓人有些望而卻步。

更何況她想,這跟蹤狂也不至于一直逮着她一個人薅吧。

在漫長的沉默中,喻寧澤帶着有些忐忑的口吻說:“可以告訴我你在哪家酒店嗎?”

池夏只好說:“沒關系,我打車回家就行。”

只是用來搪塞他的借口罷了,說出來甚至沒什麽底氣。

喻寧澤停頓了幾秒,才終于緩緩開口:“其實,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不能在電話裏說嗎?”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池夏又補充了句:“是工作上的事嗎?”

“如果是工作上的事,你就會讓我來接你嗎?”

不知是不是錯覺,池夏總覺得說出這句話的喻寧澤看起來,非常委屈。

他這句意義不明的問句,仿佛自己是個十惡不赦,不通情理的壞人。明明對方只是釋放着善意,可她卻不由分說地拒他于千裏之外。

再說,喻總監前幾天不是也幫她解圍了嗎?也沒必要這樣提防他吧。

雖然之前确實有過一些不算愉快的誤會,但如今也可以算作是冰釋前嫌,恢複到和諧友善的同事關系了。

至于朋友......

沒等池夏糾結完,喻寧澤說:“那就算是吧。”

“我以研發總監的名義問你,你現在在哪?”

可惡。池夏忍不住捏緊了拳頭,眼前飄過一行大字:敬酒不吃吃罰酒。

她咬着牙報出了自己所在酒店的名字,喻寧澤的心情明顯好了起來,他輕快地說了句:“好的。”直到她說再見之前都沒有按下挂斷鍵。

池夏将手機放回到桌面上,假裝若無其事地将轉到眼前的小青龍夾到自己碗裏,感受着在口腔裏迸發的鮮甜味,還是難以掩蓋不知從何而來的緊張。

這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職權騷擾吧。

-

晚宴終于在池夏和新娘進行客套的擁抱後結束了。

華麗的裙子在此時變成了負擔,在酒足飯飽後,鼓起的肚子使原本就貼身的衣料顯得有點緊繃。一呼一吸間,頗有被束縛住的感覺。

她想這就是美麗的代價,怪不得那些女明星平時吃飯都不吃飽,畢竟要是像自己一樣撐到扶牆出來,那确實也挺對不起那些奢華的裙子。

就這樣以一個略顯佝偻的姿勢沿牆走到門口時,映入她眼簾的并不是剛才還被自己打上了“職權騷擾”标簽的喻寧澤,而是一個更令她震驚的身影。

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眼前這位正站在酒店正門口,穿着一眼看過去就非常昂貴的西服套裝,和一旁打扮清涼的美女拉扯着的,似乎是自己的老板葉璟。

池夏揉了揉眼,确定自己并沒有認錯人後,默默地躲到酒店大堂的柱子後面看起了熱鬧。

一方面,她是怕這樣貿然出去被葉總看到,另一方面,她也實在好奇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雖然隔着遙遠的距離,池夏無法聽清兩人之間究竟在争執什麽,單從表情和肢體動作來看,像是陷入了無法調和的困局之中。

她看到葉璟的臉上罕見地出現了不耐煩和惱怒,緊皺的眉頭和別向另一邊的臉都直觀地給人一種不願在此地多留的信號。

于是池夏窮生奸計,小腦瓜裏冒出了一個危險的點子。

聽聞葉璟在男女關系上作風頗為豪放,而此時,在酒店這個有些敏感的場合,和這樣一位堪比女明星長相的人拉拉扯扯,即便是不多做推理,也能稍微品出一些狗血故事的味道。

在這樣命懸一線的時刻,要是她能幫葉總解圍,那自己在他心裏的形象肯定會更上一層樓,那年度優秀員工的評比豈不是......

一半是沖着想在老板面前多表現的心理,一半是雷鋒心态作祟,池夏還是沒忍住走了上去,假裝偶遇般開口:“葉總......”

還沒來得及打完招呼,她便看到葉璟投向自己的雙眼閃閃發光,沒等她反應過來,他便一個大跨步走到自己面前,伸出手将自己攬在了懷裏。

從鼻腔傳來沉穩的烏木香氣,和喻寧澤身上淡淡的薄荷味不同,葉璟的氣息簡直是将他本就引人注目的存在感又放大了幾百倍。

此時池夏像是因為迷路而走進了一片茂密森林的旅人,越往前一步,越是被這片郁郁蔥蔥而蒙住雙眼。

大腦一片空白的瞬間,葉璟的聲音依舊不顧她死活般響起:“她就是我的女朋友,你現在看到真人了,滿意了吧?”

從感性層面來講,池夏非常想大喊:“我不是他女朋友!”但理智卻告訴她,千萬不要當場打老板的臉。

如果在路人的視角,池夏現在的狀态确實像被點了定身咒一般僵硬木讷,可那位方才還在跟葉璟糾纏的女士卻顧不上這些,将矛頭全部指向眼前這個一臉嫌惡的男人。

“我們才剛分手兩個禮拜,你就跟她在一起了?”

葉璟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是啊,有什麽問題嗎?”

池夏默默地在心裏罵了句:“渣男。”臉上卻依舊帶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在這個頗為眼熟的劇情裏,她難免想起之前自己拉着喻寧澤扮演好朋友的模樣,如今再回憶一番,還是讓人忍俊不禁。

可是自己為什麽又想到喻寧澤了。池夏晃了晃腦袋,試圖将這個陰魂不散的身影從腦袋裏趕出去。

那位女士看到葉璟這幅如此決絕的模樣,也便心灰意冷地離開了,這場鬧劇總算結束後,葉璟才終于舒了一口氣,卻還是緊緊地摟着池夏的肩膀。

池夏心想或許是為了預防對方折返回來才依舊保持着原來的姿勢,直到兩人并肩走出酒店大門,被帶着暖意的晚風吹了一會,她才擡起頭,喊了聲:“葉總。”

葉璟在池夏頗為不自在的表情中這才意識到了自己的動作,立刻松開手作投降狀,“抱歉,剛剛一時情急,忘了征詢你的同意。”

池夏本想說情有可原,但轉念一想自己分明是被卷進了為葉璟的渣男行為開脫的戲碼,便心裏不是滋味。

但面對公司老板,她也不好明着發脾氣,只好低聲吐槽了句:“沒想到葉總這麽翻臉不認人。”

葉璟沒聽清,彎下腰貼近池夏的臉,問:“你說什麽?”

池夏對着他的耳朵加大了音量:“我說,人家好歹是你曾經喜歡過的人,你這樣太過分了。”

葉璟楞了一下,他看向池夏一臉正氣的臉龐,低頭笑出了聲。

他挺直脊背,在這個身高差下,似乎一擡手就可以摸到池夏的頭頂,于是他就這樣順勢把自己的手心搭了上去,用開玩笑似的口吻說:“你教訓的是,我回去之後一定會深刻反省。”

還沒等池夏作出反應,在來來往往的行人腳步聲,以及奔馳而過的車流中,她聽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她和葉璟同時将目光追向那個熟悉的聲音,只見喻寧澤正靠在駕駛室旁,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帶着一絲敵意。

翻滾的夜色裏,喻寧澤的出現就像一閃而過的流星,劃破了原本終于平和下來的氣氛。刺眼的車燈照在池夏和葉璟的臉上,就連最細小的表情變換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聲音就像塞壬的歌聲,使她完全忘了自己為何站在這裏。

“池夏。”喻寧澤幾乎是用命令的口吻:“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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