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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五周年晚會如期而至。
即便已經提前彩排過無數次,但當踏入宴會廳的那一刻起,池夏還是忍不住手心冒汗,心跳加速起來。
好在合唱節目被放在了最後收尾,以至于她還能在這之前先填飽肚子。
精美的菜肴被一道道地端上了餐桌,伴随着主持人中氣十足的播音腔,池夏的心裏竟真的湧現出一股作為Halo一份子的自豪感。
看着大屏幕上閃過的一張張從公司成立至今的照片,那些點滴歲月即便自己并沒有親身經歷,卻也如身臨其境般讓人動容。
在如翻過書頁般閃過的照片裏,池夏還是忍不住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眼睛緊緊地盯着那熟悉的面容。
照片裏的人戴着一副笨拙的黑框眼鏡,穿着頗具學生氣息的白襯衫,不修邊幅的模樣和如今坐在宴會廳的喻總監大相徑庭。
身旁的同事都輕聲笑了起來。
照片繼續翻動着,池夏看到了認真工作時的喻寧澤,因為加班困倒在沙發上的喻寧澤,第一個項目成功後藏不住笑容的喻寧澤......
目光穿過交疊的背影,最終鎖定在那個寬闊的肩膀時,那一剎那,池夏似乎感覺到穿越時空般的,過去和當下的人影彙聚在一起,降落在她早已怦怦亂跳的心上。
想知道他的過去,想知道他是如何在漫長的歲月裏變成了如今的喻寧澤。
想知道他為什麽笑,為什麽皺眉,為什麽對着鏡頭露出茫然的表情。想知道他痛苦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人是誰......
強烈的沖動之下,池夏打開了那個早已塵封在屏幕角落的app,打開了那個熟悉的頭像。
即便對方并沒有在線,她還是發過去一句:“要怎麽跟喜歡的人和好?”
對話框旁那個轉動的小圓圈消失後,池夏小心翼翼地擡頭,縮着脖子望向喻寧澤所在的主桌,看到他低頭撇了一眼手邊的手機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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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ZE728上線了。
懷舊煽情的環節結束,來到了歌舞節目。昔日熟悉的同事換上精美的演出服站在舞臺上時,池夏還是忍不住看得出了神。
對話框頂部的“對方正在輸入中”持續了很長時間,以至于她的精神始終分散在手機上,連歌詞唱了什麽都沒有聽清。
這是池夏第一次主動和別人求和。
在她的認知裏,逝去的東西沒有追回來的必要,就像《基督山伯爵》裏的那句話一般:“如果你渴望得到某樣東西,你得讓它自由,如果它回到你身邊,它就是屬于你的,如果它不會回來,你就從未擁有過它。”
所以她總是随緣,任憑關系流動,即便因此失去了一些在當時可以被稱為“友誼”的情感。
但是此刻,不知為何,她卻想要伸手去抓住些什麽。
手機屏幕再次亮起的剎那,池夏看到了他的回複。
ZE728:“我們和好吧。”
ZE728:“還有,我也喜歡你。”
過于強烈的悸動害得池夏差點沒拿穩手機,要不是此時身處公共場合,她說不定會立刻尖叫出聲。
她操縱着粉色的像素小人走到ZE728身旁踹了他一腳,對方卻摸了摸她的腦袋。一種以德報怨的感覺。
池夏擡起頭,喻寧澤的背影依舊不動如山地坐在原地,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即便他明明是掀起了自己心中巨浪的那場暴風雨。
她開始期待晚會早點結束,那樣的話,她就可以立刻奔向他身邊。
流程繼續往前推進,池夏看了一眼節目單,在自己上場之前,還有一個萬衆期待的抽獎環節。
她忍不住問身旁的同事:“這次的獎品有什麽呀?”
同事連忙湊過頭來回答:“聽說一等獎是IPAD呢,二等獎好像是手機,三等獎是什麽來着......”
另一位同事補充道:“三等獎是吸塵器。”
說到獎品,飯桌上熱鬧了起來,原本低着頭扒拉食物的人也紛紛揚起了腦袋加入讨論。
“我聽說還有一個特等獎呢!”
“特等獎是什麽?難道比IPAD還高級?”
“不知道,可神秘了,說是現場揭曉。”
池夏拿起一塊排骨塞進嘴裏,默默把自己排除到這場游戲之外。從小到大,就連買彩票都中不了二十塊的人,怎麽會有在這裏中大獎的運氣呢。
果不其然,一二三等獎都花落別家,她拍了拍身上衣服的褶皺,準備收拾一下情緒去後臺準備最後的表演。
然而還沒來記得起身,自己的名字便從主持人嘴裏喊了出來。
“恭喜我們特等獎的中獎者池夏上臺!”
池夏楞在原地,直到身旁的同事拉了拉她的胳膊才緩過神來。
她在衆人的歡呼聲中走向舞臺,站定後,下意識般将目光投向了坐在臺下的喻寧澤。
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雖然跟随着大家一起鼓着掌,臉上卻看不出喜悅,甚至還惡狠狠地瞪了身邊的葉璟一眼。
特等獎,究竟是什麽?
主持人看了一眼手中的臺本,又看了一眼池夏,随後掃視了一圈臺下的人群,問:“大家是不是都特別想知道特等獎究竟是什麽?”
同事們頗為配合地大聲喊出:“想!”
“好,那就讓我來揭曉這次五周年的特別獎品!”
“和葉總共進晚餐一次!”
話音落地,場面陷入了短暫的沉寂。同事們面面相觑,似乎都對這個讓人意想不到的獎品感到詫異。
但很快,他們鼓起掌來,臉上洋溢着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竊喜和幾分若隐若現的幸災樂禍。
“不愧是葉總!還是那麽有創意!”
“池夏!你運氣太好了!今年肯定能拿最佳員工!”
池夏只好抽動着嘴角,咧出一個算不上好看的假笑。她不知道這算幸運還是倒黴,但至少她可以一直站在舞臺上,無縫融入到合唱的隊列中。
音樂響起了。
-
晚宴比想象中結束地要晚。
在最後一個節目結束後,大家都醉意闌珊,流連忘返,坐在位子上談天說地,從回憶往事到展望未來,手中的玻璃杯在碰撞下發出清脆的響聲。
舞臺上,有幾位明顯已經上頭的員工開始了自助點歌的游戲,搞起了小型KTV,也是玩得不亦樂乎。
池夏所在的這桌稍微安靜一些,甚至有幾個人已經百無聊賴地看起了小說。她也無事生事般東張西望,在靠近出口的位置看到了喻寧澤一閃而過的身影。
她想他不會在這個時間突然離場,八成是去洗手間。但強烈的好奇心還是驅使她跟了出去,順便也散散心,遠離這場煙酒彌漫的渾濁空氣。
不知是自己走錯了方向還是猜錯了目的地,一路上都沒有看到目标的身影。于是池夏只好原路返回,路上跟幾個同樣摸魚出來的同事打了個招呼。
走着走着,路過一個露臺時,她停下了腳步。
即便是走在過道上都能感覺到不遠處傳過來的風,帶着些青草的淡淡香氣,讓人不由得覺得神清氣爽。雖然池夏并沒有喝多少,算不上醉,但還是被這帶着暖意的夜風給吸引了過去。
有時候站在這片寧靜的夜色下,她會覺得夏季的晚風總是最溫柔的。拂過臉龐的微風帶着些潮氣,把她的心打得濕漉漉的。
她拿出手機,意欲拍下這皎潔的星空,卻在屏顯上看到了一行熟悉的數字。
今天,是七月二十八號。她怎麽忘了這事呢?
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在為五周年而興致勃勃時,另一個同樣值得被慶祝的日子卻顯得不那麽重要起來。
可是怎麽會不重要呢?
想到這裏,池夏撥通了喻寧澤的號碼,聽到他的“喂”裏帶着一絲詫異,随後又迅速轉換為掩藏不住的欣喜。
今天的月色真美,風也溫柔。銀色的月光浸潤下,池夏趴在欄杆上,歪着頭,喃喃自語般說道:“生日快樂。”
“什麽?”不知是信號不好還是她說得實在過于含糊,喻寧澤又問了句:“你現在在哪?”
池夏老老實實地回答:“我在露臺這邊。”
聽筒那邊傳來逐漸加快的腳步聲,她垂下眼,看着自己倒映在不鏽鋼欄杆上的影子,說:“喻總監......”
“我在。”
“生日快樂。”這次,她說得很清楚。
電話那頭傳來死一般的寂靜,池夏沒有超能力,不能透過屏幕看到對方的表情,也猜不到他此時的思緒。晚風吹過一陣又一陣,倒是把她的醉意給帶了出來。
“喻總監,你怎麽都不會生氣的啊?”四下無人,星光點點,池夏愈發口無遮攔:“我之前都這樣對你了,而且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現在才想起來,你怎麽也不生氣呢?之前明明動不動就罵我來着......”
她想,喝醉或許只是個借口。
“你不要以為你這樣我就會心疼你,我告訴你......”池夏把下巴扣在手背上,嘿嘿一笑:“我們要不要逃走?距離十二點還有兩個多小時,要怎麽慶祝你的生日呢?”
回應她的依舊是漫長的沉默,池夏看了眼仍在持續的通話和自己映在黑屏上的蠢臉,忍不住問了句:“喻總監,你在聽嗎?”
“池夏。”
耳邊的聲音和身後的呼喚交疊在一起時,池夏轉過身,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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