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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池夏,你要不要搬過來跟我一起住?”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池夏有些詫異。她不知道話題是如何毫無預兆地跳躍至此的,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大腦直接停止了思考。
她機械性地擡起頭,看到喻寧澤暗黑色的眸色裏倒映出兩個呆滞的自己,複制黏貼似的,看起來很蠢。
和男朋友同居這道題确實是超綱了,以至于池夏就連幻想都略顯吃力。好不容易平複下心情後,她反倒意識到了另一個問題。
“可是,我的房子還沒到期。”聽起來像是個拙劣的借口,卻也是實實在在的困局。
喻寧澤靠向沙發背,“嗯”了一聲,“還有多久?”
池夏攤開手掌認真地數了起來,沒過多久得出一個結論:“上次簽了半年,應該還剩兩個月這樣。”
喻寧澤點了點頭,“那也快到期了。”
确實。池夏開始盤算起來。
錦繡春城和喻寧澤的房子就只差了一條馬路,合租的話确實更方便,唯一的問題就是蘇奕暖那邊。之前說好了一起租房的,要是臨時變卦,她豈不是還要去找一個拼租的室友,想到這裏,池夏便覺得有點愧疚。
于是她沒有立刻答應,只是說了句:“我回去想想。”
沒想到回到家後,打開客廳的燈,迎接她的不是那株擺在玄關處的綠植,而是踩着急促腳步從卧室小跑出來的蘇奕暖。
“池夏,你總算回來了,我等你好久了。”
池夏擡頭撇了一眼時鐘,才九點半。
她一邊脫着鞋,一邊問:“等我幹嘛?該不會又要讓我幫你挑衣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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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啦。”蘇奕暖笑嘻嘻地接過池夏跨在肩上的包,臉上的表情頗為谄媚。她就這樣靠在牆邊,一直等到池夏換上拖鞋。
兩人并肩走到客廳,蘇奕暖甚至還端來一杯熱水,池夏撇了一眼,道:“幹嘛,你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
蘇奕暖輕拍了一下池夏的手背,笑得花枝亂顫,頗為誇張,“哎呀我哪有幹嘛,給親愛的室友倒杯水罷了,關心你啦。”
太假了,但凡智商超過了五十的人就不會在她這幅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裏看出一點點誠意。池夏自然也不會相信,她端起水杯,一邊斜眼看着蘇奕暖,等待她即将開始的發言。
“就是啦......”蘇奕暖朝池夏的方向挪動了一步,緊緊貼在她的身側,夾着嗓子說:“就是我男朋友想讓我和他一起住來着......”
池夏喝水的動作僵在原地,就連滑過喉嚨的那口水都差點流入氣管。
她不受控制地嗆了起來,蘇奕暖以為她被自己的話給吓到了,連忙拍拍她的後背,“你別急,我也不是說要立刻搬出去啦......”
但引發池夏被嗆到的原因不是這個,而是過于巧合的相似性。就好像老天就要推她一把,幫她把心中所想的道理給鋪平似的。
以前經常在互聯網上刷到諸如“和正緣談戀愛的話就會覺得一切都進行地非常順利”之類的帖子,每次刷到這些,池夏總是微微一笑随後快速滑過。
玄學這種東西嘛,還是當個樂子算了。
但如今她卻實實在在地有了這樣的感受,忍不住頭皮發麻,手心滲出冷汗。
蘇奕暖繼續說着:“要不你先找找看有沒有合适的室友,要是實在找不到的話我就不搬了,我可不是那種為了男人抛棄姐妹的戀愛腦!”
“哎呀我就是随口一說啦,你就當沒聽到好了,其實我也沒完全答應我對象啦......”
“停停停。”池夏哭笑不得,終于開口打斷了她:“沒事啦,你放心地搬去和你男朋友一起住吧。”
聽到這話,蘇奕暖“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不是吧池夏,你一點都不生氣嗎?”當事情發展地跟不上邏輯時,人類會表現出一種行為跟不上思維的反應,俗稱目瞪口呆。
池夏笑着擺手,“這有什麽好生氣的,你戀愛這麽順利不是挺好的嗎?”她頗為心虛地掩蓋了自己的那部分真相,看起來倒像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好室友。
可蘇奕暖還是看出了端倪。她托着下巴,若有所思,“不對,你怎麽這麽老實,居然都不抱怨幾句?”
池夏輕抿了一口水,嘴角上揚的弧度愈發明顯。
蘇奕暖搖頭晃腦,終于像開竅般跳了起來,“我知道了!你,你該不會......”
池夏心虛地別過了眼。
“你該不會背着我偷偷發財了吧!”
有時候,不得不說,蘇奕暖的腦回路實在是清奇。池夏也不想再故弄玄虛,也是便老實交代:“其實......”
“喻總監也讓我和他一起住來着。”
“什麽!!”蘇奕暖的身影瞬間擡高了幾個分貝,池夏忍不住捂住耳朵,卻依舊感覺到空氣都在振動,“喻總監他居然這麽主動嗎!”
池夏苦笑起來,不知該如何解釋。總感覺在蘇奕暖的心裏,喻寧澤的形象就像一個陰森的穴居人,和外面的世界格格不入一般。
一個頭發亂糟糟的,穿着獸皮制成的衣服,有着自己一套準則的穴居人......想到這裏,腦海裏浮現出一個截然不同的可愛形象,池夏笑出了聲。
這一笑倒是把蘇奕暖給笑懵了,“你笑什麽?我有說錯嗎?我怎麽總感覺你眼裏的喻總監和我看到的不太一樣呢,你是不是給他加濾鏡了?”
池夏聳了聳肩,餘光瞥到牆上挂鐘的時針,站起來準備去房間拿換洗衣物,蘇奕暖像個跟屁蟲一樣在她身後問東問西。
“我跟你說,像你這種沒怎麽談戀愛的小姑娘最容易被男人騙了。雖然喻總監确實很帥很優秀,但是你還是不能一頭紮進去。”
“俗話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快跟我講講他是怎麽跟你說要一起住的,我幫你分析分析。”
池夏走到門邊,單手扶在門框上轉過身,逼得蘇奕暖來了個急剎車。她依舊帶着那張壞笑着的臉龐,眼睛眨巴眨巴。
她戳了戳蘇奕暖的鼻尖,笑着說:“放心啦,我自己的事自己有數。”
蘇奕暖本想說些什麽,但在看到她舒展的表情後又咽了回去。她輕拍開池夏的手指,像個老母親般嘆了口氣:“沒想到短短幾個月,我們都找到屬于自己的愛情了。”
“原本我還以為,會在這裏住很久的。”
說完,蘇奕暖回過頭,環視着這間不算大的房子,視線竟有些模糊起來。
池夏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在這有些傷感的氣氛中不禁回想起往日的點點滴滴。在沙發上的閑聊,互相分享彼此的外賣,訴說生活和工作上的苦惱......确實如蘇奕暖所說,那時候池夏也覺得,自己應該會單身很久。
沒想到,這份愛就像是丘比特送給自己的禮物一般,愛神之箭從天而降,筆直地擊中了心髒正中心。
這晚,她們兩個聊了很久的天,雖然以後不能合住,但也還是工位臨近的同事和茶水間的八卦搭子,這份友誼大概大概不會改變。
時間飛逝,很快就到了退租的日子。
蘇奕暖早早就收拾好了行李,她的網戀對象來接她過去。池夏站在窗邊看着他們的背影,在心裏默默希望她一切都好。
正午的太陽懸挂于頭頂,刺目又熾熱的光透過玻璃打在池夏的臉上,隐隐約約帶來一絲燙感。她看了眼手機屏幕,喻寧澤在十分鐘前發來一條消息。
Z:【我開完會了,現在過去。】
池夏回到房間,把自己的大包小包都搬到客廳,享受着在這個房子裏的最後一段時光。
其實她的東西也不算多,畢業的時候就已經扔了一批,現在留在這裏的都可以算得上是必需品。看着眼前的兩個宜家超大購物袋,她不免覺得自己也太不精致了點。
但精致也不能當飯吃,實用就好。
她低下頭打開手機,玩了幾局游戲後,門鈴響了起來。
打開門,喻寧澤沒有立刻進來,而是探着頭,鬼鬼祟祟地往房間裏張望着,直到池夏說:“進來吧,蘇奕暖已經走了。”
他這才走進客廳。兩個人一人一個購物袋,就這樣完成了搬家任務。
從馬路的一頭搬到對面那頭,簡直是池夏人生中路程最短的搬家,當她坐在喻寧澤客廳冰涼的地板上時,還是覺得一切都沒有改變。
好像等到了午夜十二點,自己仍是那個要在鐘聲敲響的瞬間趕到家裏的灰姑娘。
但今天不用回去了。
喻寧澤走到冰箱前打量着裏頭的食材,正在思考中午做些什麽好。而池夏則機械地把購物袋裏的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就這樣堆滿了客廳的角落。
“吃完飯再整吧。”喻寧澤拿着兩個雞蛋往廚房走去,路過她身邊時,垂下頭看了一眼坐得毫無秩序感的池夏。
而池夏卻像只來到新環境後倍感迷茫的小動物一般東張西望,直到喻寧澤走進廚房後,她才緩緩站起身。
她趴在門框上,望着喻寧澤忙碌的背影,用只有能聽清的細小音量,模糊地說着:“你平時用來放雜物的那個房間,可以給我嗎?”
抽油煙機的聲音蓋過了她的音量,喻寧澤沒聽清,便偏過頭問了句:“什麽?”
或許是他習慣性的皺眉所帶來的震懾,令池夏誤以為是自己的發言惹他不快了,于是換了措辭,解釋起來:“就是能不能有個過渡期之類的,先自己睡各自的房間。”
此時,番茄炒蛋已經出爐,窗口傳來的微風将熱氣騰騰的香氣傳到了池夏的鼻下,瞬間,她的肚子便不争氣地叫了起來,打破了原本還算嚴肅的“談判”氣氛。
喻寧澤輕笑着走過來,摸了摸她的腦袋,問:“能給我一個理由嗎?”
池夏有些難以啓齒,抿了半天的嘴,終于掙紮着說出:“因為我沒有跟別人睡在一張床上過,萬一我打呼嚕磨牙呢......”
人都是要面子的嘛,特別是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
喻寧澤臉上的笑意更甚,眼睛彎了成一輪新月,“我不會嫌棄你的。”
池夏垂下腦袋,“讓我先做一下心理建設嘛......”
“行。”喻寧澤又轉身走回竈臺前,“反正我這房間多,你每天換一個都沒問題。”
見他如此輕巧地答應下來,池夏立刻跑回客廳開始忙活起來。
沒多久,東西基本上都理得差不多了,可不管翻來覆去找幾次,她都沒能找到自己的牙刷。看起來是落在洗手臺上了。
再回去拿有些麻煩,再加上那支牙刷也用了很久,她打算去門口的便利店随便買一支應急。
池夏喊了句:“我去便利店買點東西。”正欲出門,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入懷裏。
“怎麽了?”她問。
喻寧澤用下巴輕蹭着池夏的肩頭,低聲呢喃:“一想到以後能和喜歡的人一日三餐,就覺得好像在夢裏。”
關于他的過去,池夏從不過問,她想他們的時間還很長,有些事不必急着弄個明白。就像翻開一本世界名著一般,引人入勝的開頭,扣人心弦的展開,恍然大悟的結尾。
而她因探索而花費的時間,也能逐漸化為更深的愛意。
池夏被喻寧澤蹭地發癢,便笑了起來,“等我回來之後,能看到一桌的美食嗎?中華喻當家?”
喻寧澤也跟着笑,呼出的氣流噴在她的頸窩,“保證完成任務。”
她帶着意猶未盡的感覺走出家門,按下電梯的下行鍵。等待的過程裏,嘴角依舊保持着上揚的弧度,遲遲沒有下去。
“叮——”伴随着電梯門打開,她正要進去,卻看到裏頭站着一個陌生的女人,也打算出來。
喻寧澤的公寓是一梯一戶,這個樓層除了他沒別人,這麽說來,這位陌生女士就必然是來找他的。想到這裏,池夏不禁打量起她來。
一身改良式旗袍,烏黑茂密的卷發落在胸前,豔麗的紅唇,精致的五官,以及在狹小空間裏飄蕩着的,具有侵略性的濃烈香氣。
不知怎的,她覺得這個人看起來有些似曾相識,眉眼間,仿佛帶着些熟悉的影子,卻怎麽都想不起來。
女人看到池夏後,臉上并沒有露出池夏那般驚訝的神色,只是擡了擡下巴,問:“你剛剛,是從喻寧澤的房子裏出來的?”
明知故問。但池夏還是回答:“是。”目光依舊停留在女人的臉上。
“你就是池夏吧?”沒等對方回答,她便拿出一張名片遞給池夏,眼中帶着笑意:“我是喻寧澤的母親,有空喝一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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