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聖誕節

聖誕節

當氣溫逐漸跌至零度時，大街小巷裏，聖誕節的美好樂聲也随之響了起來。

早在一個月之前，池夏和喻寧澤便開始為這個具有特殊意義的節日做起了準備。

倒不是因為他們對聖誕節的習俗和文化有多麽虔誠，只不過在各種影視劇和社交媒體的渲染下，聖誕節俨然已經成為真摯感情的象征。

充滿格調的西餐廳是标配，一下班，池夏便立刻關閉了電腦的開關，一路小跑着朝地下車庫沖刺。

沒有哪天會比今天更加期待下班了。

在她的設想裏，他們應該會在浪漫的燭光裏度過一個難忘的夜晚，随後手牽手走回家，在熟悉的小房子裏交換禮物，最後相擁入眠。

一切都是那麽完美。

直到那道低溫牛肉薄片佐芝麻菜沙拉上來之前，她都還是這樣想的。

但只一趟洗手間的功夫，等池夏再次回到餐桌前，不知為何，喻寧澤身邊竟多了一個人。仔細一看，居然是自己的老板葉璟。

有那麽一瞬間，她懷疑自己走錯了片場，但耳邊悠揚的薩克斯演奏提醒着池夏，這确确實實是獨屬于她和喻寧澤的約會。

池夏有些呆滞地坐回位子上，扯着嘴角和葉璟打了個招呼：“葉總，好巧。”

“是很巧。”葉璟單手搭在喻寧澤肩上，朝池夏挑了挑眉，“路過這家店剛好看到你們在裏面，反正我今天也沒人約，不如一起？”

啊？池夏徹底石化。僅幾秒的時間，她已經在腦內醞釀了無數個拒絕的理由，但看到葉璟那雙飽含期待的眼神後，卻不知怎的，硬是說不出口。

池夏這個人臉皮薄，但喻寧澤就不一樣了。他一把将葉璟的手推了下去，還額外附贈一個大大的白眼，“滾回家去，別在這裏當電燈泡。”

葉璟不服，“這聖誕節本來就是合家團聚的日子，人多才熱鬧呢！”

Advertisement

見喻寧澤不以為然，他繼續用三寸不爛之舌說服道：“也就是你們這群情侶，非要把所有節日都過成情人節，這對我們單身人士真是太不公平了......”

聽到這裏，池夏忍不住笑出了聲。葉璟稱自己是單身人士，為什麽怎麽聽怎麽別扭呢？不過話又說回來，最近似乎确實總是在公司看到他的身影，甚至有時候池夏下班了，葉總辦公室的燈光依舊明亮。

這是......轉性了？

她無法按捺自己的好奇心，終于開口：“葉總最近沒有談戀愛嗎？”

葉璟像是受驚的小鹿一般警惕地豎起了耳朵，“幹嘛？沒談戀愛就要淪為你們這對狗男女的玩物嗎？”

池夏對他時常的語出驚人早已習慣，可喻寧澤卻還是“啧”了一聲，拿起桌上的餐包粗暴地塞進了葉璟的嘴裏。

“多吃飯少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葉璟一邊嚼着餐包，一邊含糊不清地說着：“謝謝喻總監賞飯吃。”

池夏無奈地搖了搖頭，再擡眼時，恰好和喻寧澤四目相對。兩個人不由自主地把眼神落在了葉璟身上，随後迅速收回，互相交換了一下眼底的笑意，紛紛了然。

熱鬧一點也好。

葉璟出現之後，原本浪漫暧昧的氣氛瞬間被小學生聚會一般的歡樂所覆蓋，他翻看着菜單準備加幾個自己喜歡吃的菜，喻寧澤則瞥了他一眼說要AA。

氣得葉璟沖着池夏大喊大叫：“池夏！你可要想好了，這麽摳門的男人真的能要嗎？”

池夏只好順着他的話說：“沒事，反正他的銀行卡在我這，我請你。”

葉璟一愣，随後一把攬過喻寧澤的脖子，“你小子可以啊，現在這麽有覺悟了？想當年不是連人姑娘給你的情書都......”

話未說完，葉璟便被喻寧澤的眼刀吓得閉了嘴，戰術性地拿起手邊的高腳杯，把紅酒往肚子裏灌。

池夏有些困惑，“什麽情書？”

葉璟欲言又止，低頭用餘光觀察着喻寧澤的臉色，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沒有什麽比近在咫尺的答案更令人抓心撓肺。席間葉璟和喻寧澤聊起學生時期的往事，說得眉飛色舞，可池夏卻心不在焉。

直到一整塊牛排下肚，她還惦記着葉璟說了一半沒繼續下去的話題。

于是終于被她逮到一個空蕩。池夏抿了一口微酸的葡萄酒，問：“情書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喻寧澤和葉璟上一秒還在說大學時期那位文學史教授的八卦，這一刻便像被同時毒啞了一般閉上了嘴。

葉璟終于忍不住了，即便表情管理做得再到位，嘴角還是忍不住抽搐。

他笑着說：“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某些人高中的時候......”

“咳咳。”關鍵的內容又被不合時宜的咳嗽聲打斷。喻寧澤剛想開口說些什麽，卻在擡眼的一瞬間看到池夏緊皺的眉頭，最後還是縮回了角落。

這下，終于沒有人阻止葉璟的爆料了，他擡了擡眉，連語調了擡高了幾度，“大家也知道，我們喻寧澤從小到大都是學校的人氣王，走哪都一堆女孩子跟在屁股後頭......”

喻寧澤瞪了他一眼，像是學生家長一般敦促道：“說重點。”

“哦。”葉璟回了他一個白眼，“高中的時候他是語文課代表，同班一個女生給他遞了封情書，這傻子直接當作業交上去了......”

說到這裏，葉璟嘴角的弧度更是難壓，幹脆直接趴在桌上笑了起來。可他每發出一聲愈發張狂的笑聲，喻寧澤的臉色又沉了半分。

池夏也跟着笑，“怎麽會當成作業呢？情書一般不是都會用很漂亮的紙嗎？還會貼上愛心。”

喻寧澤眼角一顫，抓住了盲點，“你怎麽知道？”

“送過？”

“我可沒有！”池夏連忙否認：“我只是看別人寫過。”

剛說完，她便覺得不太對勁。怎麽自己有種被當做犯人審視的感覺。就算自己真的送過情書又如何，那也是過去的事了。

她看向喻寧澤，看到他眼裏滿溢而出的笑意，便知道自己又被他耍了。

“你別轉移話題！”池夏氣得挺直了脊背，“後來怎麽樣了？”

葉璟終于緩過神來，伸手拍了拍喻寧澤的肩頭，“還能怎麽樣，人姑娘被他坑慘了呗。”

池夏吃了一口方才服務員端上來的小蛋糕，發表結案陳詞：“真不厚道。”

事實難辨，喻寧澤也不想過多解釋，但他将矛頭對準了葉璟，開始追起責來，“你少拿這些道聽途說的八卦壞我名聲，說得好像自己親眼看到一樣。”

是哦。池夏歪過頭。傳聞中，喻寧澤和葉璟是大學摯友，但似乎并不是同一所高中的同學。

既然話題聊到這裏了，她便問道：“葉總，你怎麽知道這些的？”

葉璟回答這個問題的表情格外臭屁，“別小看我在A市的人脈，我随便出去喝個酒都能碰到五個跟他表過白的。”

喻寧澤閉着眼別過頭，“要不你還是閉嘴吧，越說越離譜。”

池夏看着這兩個人頗為可愛的互動，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喻寧澤望着她笑得眯成一條直線的眼睛，嘆了口氣，如此輕易地原諒了葉璟的“诽謗”。

葉璟雖然喜歡搞事，但也明白今天這場是情侶局，自己作為外來無關人士，蹭吃蹭喝已經很不要臉，要是再壞了人家的感情那必然會遭報應。

于是他朝池夏眨了眨眼，找補道：“池夏，雖然追喻寧澤的女人多，但只有你追到了，所以你放心吧，他不會跟別人跑的。”

“嗯？”池夏一愣，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被另一個低沉的聲音搶了先：“誰跟你說是她追我的？”

下一秒，池夏的表情被平移到了葉璟的臉上。他看了眼喻寧澤，又看了眼坐在自己對面的人，“不會吧？”

簡直難以置信。喻寧澤會追妹子，還追成功了，開什麽玩笑，不把人吓跑就謝天謝地了好吧。

從他之前對喻寧澤處理葉希這種全網拉黑的行為模式來看，要是換一個心靈脆弱的姑娘，早就被他搞得再也不相信愛情了。也就是葉希缺心眼。

但眼下，池夏沒有否認，看來确實不是她追的喻寧澤。

葉璟用手肘推了推喻寧澤，問：“你怎麽追的？”

喻寧澤兩手一攤：“無可奉告。”

他轉頭看向池夏，“他怎麽追的？”

池夏微笑着對上葉璟的眼神，“不能說，家裏管得嚴。”說罷，她将目光落在喻寧澤的臉上，餘光瞥見了葉璟頗為無語的表情。

“你們倆耍猴是吧？”葉璟癱回座位上，一口一口往嘴裏塞着食物，“沒意思，孩子大了知道跟別人跑了。”

喻寧澤輕輕搖頭，本想再說些什麽嗆他一把，卻被手機突如其來的提示音給打斷了思路。他拿起一看，又劃拉了幾下，才擡頭看向池夏。

“今年的新年好像來得特別早。”

“啊？”池夏也打開手機自帶的日歷研究起來，“還真是，下個月居然就過年了。”

葉璟繼續擺着一坨爛泥一般的姿勢，歪着脖子說：“過年怎麽了？你們難道還要去見家長啊？”

緊接着，是一陣漫長的沉默。頭頂的燈光打在喻寧澤和池夏低垂的臉頰上，将五官襯得更加輪廓分明。歡樂的聖誕小調繼續響徹，窗外刮過一陣風。

“你們......”葉璟坐了起來，“該不會真的要去見家長吧？不是，進展這麽飛速的嗎？”

喻寧澤無視了葉璟的提問，徑直将話題抛給了池夏，“過年回家嗎？”

池夏沒有回答。

其實在前陣子，她就有過猶豫。畢竟上次和母親在公司鬧得并不愉快，後來也沒有太多交流。雖然她在此之前的每個春節都是必然會回家一趟的，但今年......

思來想去，直到切到下一首聖誕頌曲，她才擡起頭。

“還是回去一趟吧。”

葉璟嚼着章魚腿，将臉偏向喻寧澤，一邊嗯嗯啊啊地附和着：“過年還是要回老家的，你也別太粘人，小別勝新婚知道嗎？”

“嗯。”喻寧澤放下手機，擡起下巴看着把臉鼓成了包子模樣的池夏，眼底閃過一絲難以被旁人察覺的貪念，“我跟你一起回去。”

“嗯。”池夏下意識地應着，在看到葉璟瞪得渾圓的雙眼後，才意識到了不對勁。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