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章

第 2 章

燕瀾的左腿受過傷,當年南下經商奔波的路上遇到了劫匪,在逃亡過程中被刀砍傷,因着沒及時救治落下了病根,後來嚴重到每天都會被痛醒,因此她習慣在清晨半睡半醒中揉膝蓋緩解疼痛。

與往常一樣,她在将醒時便揉起了左膝,沒揉幾下一只寬大的手便覆了上來接替她,那只手溫暖,力道又剛剛好,比她揉的不知有多好,于是她便逐漸松了手。

四周暖洋洋的,她的意識也逐漸清明,忽地猛睜開眼睛,因為她陡然發現自己的左腿壓根沒有任何的痛感,能感覺到的只有手心的溫度。

程行雲坐在她身邊,輕柔地替她揉着膝蓋,微光的塵粒灑在他的側臉上,當真是歲月靜好。

他看到她醒了,手裏的動作停下來,顯得有些局促,解釋道:“我把你吵醒了?你看起來腿很痛,不安分了一段時間。”

燕瀾沒回他,細細地打量起程行雲。

劍眉星目,豐神俊朗,個高挺拔,她依稀記得這山村裏許多姑娘見着他就要臉紅的,總的來說程行雲長得還是很不錯的,不然燕瀾也不會同意跟他成婚。

程行雲遲遲沒聽到她的回複,人又直直盯着自己看,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只撂下一句“我去煮個粥”就跑了。

燕瀾靠在床頭,低頭看着自己白淨柔軟的手,不是奔波流離又因病痛而只剩皮包骨頭的模樣,她定下心神,一把掀開褲腿,光滑細膩,沒有任何疤痕。

居然真的會有這樣的事,她感覺心都要從胸膛中跳出來了,既然蒼天真的給予她一次重生的機會,她必不會重蹈覆轍。

燕瀾斂眸,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确定現在應該是她剛同程行雲大婚的一個月後,離孩子的降臨還有一年多的時間。

思及此,她環顧四周打量着這處小地方,破舊狹小,但被收拾的很幹淨。桌子破舊到感覺一踢就散了,只有竹編凳子看起來是新的,是程行雲新編的,成婚前他不知從哪裏扛來一堆竹子,坐在院子裏削了一下午,毛邊尖刺都被他削地幹幹淨淨。

程行雲不是這裏的人,她只知道他也是半路來的,這院子是買下的,房子的前主人是個頭發花白的老頭,他買下此處後把快塌的房子修修補補這才能住人,至于家具,那根本沒給他留,這都是他去市場淘的還算新的。

程行雲住進來後因着沒成婚,又沒有爹娘,更不是這裏土生土長的人,本不應該分到田地的,但好在他人好力氣大,誰家有忙都去打個幫手,時間長了鄰裏鄰居都比較喜歡他,這才分到了很小的一塊地。

燕瀾記得那塊地,幾步大,有跟沒有沒什麽太大的區別,更別提靠着這塊地養活兩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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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生活全靠程行雲出去打的零散工以及從前的積蓄,但至今為止,燕瀾沒落過任何一頓飯,哪怕是到了周圍都是日進兩食的農家,她甚至還保持着當初一日三餐的習慣。

她不知道程行雲有多少積蓄,但這對她來說遠遠不夠。

燕瀾看着有裂紋的杯盞,木竹搭起來的簡陋的不能再簡陋的梳妝臺,閉了閉眼,看不下去了。果然重來一次,她還是無法接受這個糟糕的環境。

這房子裏面最好的就是這張床,她走上前拍了拍床板,聽到床板發出吱呀一聲的悲鳴,眼角抽了抽,低下頭去看,果然,裂開了。

這木頭,當年燕家馬夫用的都比這個好。

她嘆了口氣,眼角的餘光掃到竹凳上鋪着的墊子,墊子是寶相花紋的,有個年數的老東西了,但紋路精細,即便是有個年頭,也不會是個便宜貨,最關鍵的是,這墊子應當是兩個,但只有一個竹椅上鋪的。

燕瀾突然意識到了什麽,擡頭去看,梳妝臺是竹編的新的,方桌是舊的淘來的,床榻上她的被子是厚棉的,與之形成對比的是旁邊薄的可憐的麻被。

她一把将被子掀開,連鋪的褥子都不一樣,給她的那塊一瞧就軟和,另一塊則是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草席。

程行雲可真是吝啬自己金貴她,她感覺好氣又好笑,還帶着點感動。看來她說錯了,程行雲的積蓄不僅對她來說遠不夠,對他自己來說也是勉強。

在廚房的程行雲盛好兩碗香米粥,思索了一下終是又盛了一碗,一碗送給燕瀾,一碗自己直接喝了,端着多盛的那碗敲響了隔壁彭嬸的門。

彭嬸推開門看到是他,笑着拉他進來,“怎麽還拿東西來?”

程行雲将碗撂下,摸了摸蹿過來的兩個小孩兒的頭,表情有些嚴肅的問彭嬸:“彭嬸,我不在的這兩天,我家裏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彭嬸看他表情這麽嚴肅,臉上的笑都收了收,仔細想了一頓搖頭,“我是沒聽到什麽動靜,怎麽了?”

程行雲表示知道了,點點頭,又從懷裏摸出銅錢遞給彭嬸,“彭嬸,明天我還是要出去一趟,這次得有個把月才能回來,我家裏那邊還得麻煩嬸子多照顧。”

彭嬸連忙将錢還給他,“拿着拿着,嬸子不要你的錢!小程幫嬸子家這麽多年,嬸子怎麽能收你的錢。”

程行雲堅持要彭嬸收下,“我娘子不太會做飯,她口味又比較淡...”

話還沒說完就被彭嬸打斷,“嬸子家還能缺你婆娘一口飯嗎,放心,也不會有人欺負她的,倒是你這次出去注意些,聽說外面在鬧事呢。”

她眼尖看到程行雲的衣袖,喊了一聲,“哎呀,小程你袖口怎麽破了,你臨出門前拿來嬸子家,我給你縫縫。”

程行雲這人什麽都會幹,唯獨縫紉真是勉勉強強,屬于算縫上了但不能細看,她又把他當自己半個孩子,因此偶爾幫忙縫縫補補東西。

說到這裏,她就對他家裏那個喜歡不起來,本來以為燕瀾嫁進來程行雲的日子會更好,誰知道是個什麽都不會幹的大小姐,她實在是為程行雲不值當的。

程行雲腼腆的笑了笑,應下來後執意撂下錢便回去了。他進廚房準備刷碗,結果看到碗此時幹幹淨淨的擺在碗櫃裏,沒想到燕瀾這次居然自己把碗刷了,現在正在屋子裏不知道忙活什麽呢。

此時的燕瀾把褥子扯開了,又拽了塊舊的不用的破舊被子在縫補。

她下針很快,坐在床邊,将她自己褥子裏的棉花和破被子裏面的棉花揉在一起打松散,塞進網兜裏跟邊角縫起來,她做這些事的時候很認真,完全沒注意到他回來了。

程行雲是第一次見到她這麽認真的做一件事,于是安靜地靠在門口看着她,沒有打擾她。

程行雲本以為她是嫌自己的褥子不夠軟,但看燕瀾抖開才發現那是夠兩人睡的褥子,他原來躺的那個草席被很嫌棄地放在地上。

他看她有些費勁地把褥子翻過來,不再旁觀,大步上前給她打幫手,她看到他後很自然地給了他兩個褥子角讓他捏住,自己則飛快下針。

他注意到褥子的面子上被縫了個簡單又漂亮的黃鹂鳥。栩栩如生讓他忍不住伸手去摸,擡手時被燕瀾眼尖的發現袖口的破裂痕跡,她沒吱聲,兩個人很快将一整個褥子縫好。

褥子針腳嚴實,棉花柔軟,比外面賣的好多了。

看到程行雲将褥子鋪好後,她沖着他擡擡下巴,“衣服脫了。”

程行雲傻眼了,“啊?”

燕瀾眨巴着大眼睛看他,一臉真誠與無辜,指着他的袖口說:“這裏破了,我給你一起縫縫。”

程行雲才知道自己多想了,為了掩飾尴尬轉身背對她把薄衫脫了反手遞給她,待燕瀾接過後又去套了件衣服,耳根紅的像是要滴血般,燕瀾終于沒忍住無聲地笑了起來。

她熟練地補好又拿剪刀飛快剪了幾刀又縫了幾針,整個動作行雲流水,程行雲被她一連串的動作驚到說不出話,呆呆地拿着那衣服機械地換了上去。

縫合的地方光滑平整,比較緊的圓領口被改成了好看又舒服的樣式,天氣逐漸熱了,他又經常去幹活,這樣涼快許多,本來普普通通的舊衣服此刻像是新的一樣。

他自己是決計縫不出這水平的,彭嬸這種在村裏手藝出名的也做不到,程行雲有些意外。

燕瀾看他沉默半天不知道在想什麽,也沒多問,直到兩人傍晚吃飯時,沉默的程行雲終于開口了。

“我明天要出趟遠門,出去個把月,我跟彭嬸說了這件事,若是家裏有什麽事你便去跟彭嬸說。”他低着頭,一邊扒拉着飯一邊說。

“嗯,那你注意安全,早點回來。”燕瀾很自然的接過話茬,因為她知道程行雲為了補貼家用,經常會出去找活幹,偶爾出去個幾天,這次比較久,但是每次回來都會帶很多東西。

他這是第一次聽到她這麽說,以前都是“嗯”、“好”,最多就是“知道了”三個字,這是她第一次關心自己。

程行雲感覺胸口燙燙的。

燕瀾感覺到頭頂一股視線,擡頭恰巧和他對上了視線,程行雲清咳一聲移開視線,又小聲地說了句:“也許不用一個月就回來了。”

燕瀾好像哪裏變了,這一切正是他所期求的。當天夜裏,程行雲躺在柔軟的褥子上,怎麽都睡不着,耳邊均勻的呼吸聲如鼓點擂在心頭。

直睜眼到天邊泛起魚肚白,他悄聲下了床拿上收拾好的東西出門,沒想到驚動了燕瀾,看着燕瀾睡眼朦胧的在門口送他,程行雲第一次确切地摸到了家這個字的溫度。

這也是他第一次不想出遠門。

“照顧好自己,我很快回來。”

燕瀾睜着半只眼點頭,送走他後又一頭栽下去睡了個回籠覺,這才感覺清醒許多,開始打量家裏的東西。程行雲既然出門了,這一個月她也不能閑着。

盯着桌子上的針線,燕瀾莞爾。

她從前可是做刺繡工藝起家的,看來要回歸老本行了。當初燕母親自請的大家來教習她的女紅,後又南下游歷許久,見識過許多款式,集百家之所長,做商號的資本也是那個時候積累的。

這麽想着,燕瀾準備先去買點布,畢竟沒有好的布,再精致的繡品價值也不會高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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