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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課間時分，附中高一6班教室裏充斥着短暫的輕松氛圍，學生們三三兩兩圍在一起打鬧聊天。

祈露拿着小鏡子給自己塗潤唇膏，順便問趴在課桌上的同桌：“薇薇，周末乘風少年團的演唱會，你真的不去嗎？”

“黃女士給我報了好幾個興趣班，并全程陪同，我根本沒機會逃出來！”衛薇苦着臉道。

“唉，還想你能一起呢，我們是班裏唯二的‘一飛沖天’，如果能一起去給林皓一加油就好了。”祈露放下小鏡子，很是遺憾地道。

她看向另一邊圍在一起叽叽喳喳聊天的幾個女生，面色凝重道：“那些‘羽毛’也搶到了幾張周末演唱會的門票，肯定是在商量怎麽分配的事，雖然林皓一比陸羽的粉絲盤大多了，但是我們班卻是陸羽的粉絲‘羽毛’更多，你這個唯二粉還時不時掉鏈子……”

林皓一和陸羽都是乘風少年團的成員，這個男團出道兩年，就成了內娛最火的組合，成員有7人，其中林和陸是最受歡迎的兩個，林皓一的粉絲叫‘一飛沖天’，陸羽粉絲叫‘羽毛’。

衛薇有些無奈道：“黃女士說我的偶像可以是華羅庚、高斯、牛頓，娛樂圈的愛豆只會分散我的學習精力，引導不良價值觀，堅決反對我追星。”

祈露也知道衛薇媽媽管得嚴，十分同情道：“你媽媽真的是太厲害了，你何時才能解脫啊。”

衛薇被她說的眼神一黯，重重的嘆了口氣。

這時從那群‘羽毛’中走出來一個高挑的女生，來到衛薇她們面前，問她們有沒有多餘的門票，提出可以加兩成的價格向她們收購一張。

她叫肖潇，和衛薇小學、初中到高中，一路都是同學，但神奇的是兩個人的關系卻不怎麽好，衛薇覺得可能就是氣場不對吧。

祈露确實搶到了兩張門票，衛薇不去的話，有一張票是可以出讓的，這種演唱會門票并不怕出不了手，祈露是想留給群裏的‘一飛沖天’，不可能給‘羽毛’增加聲勢，她直接拒絕後，肖潇小白眼一翻就走開了。

祈露冷笑：“她肯定知道了你不能去，就來我們這裏收門票，我帶我爸爸進去睡覺，也不會讓‘羽毛’得逞。”

班裏還有團粉，但她們雙方都是唯粉，網上撕得厲害，三次元的世界也是視同死敵。

“她怎麽知道我不能去？”衛薇好奇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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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猜的，也可能是偷聽我們聊天知道了。”祈露猜測。

衛薇覺得對方可能是猜到的，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敵人，雙方作為多年老同學，肖潇肯定知道黃女士反對她追星的事，也知道她自由受限。

衛薇不服氣，覺得為什麽大家都能做的事，她就不行。

晚上她寫好作業，打算和黃女士進行一番友好溝通，重點是争取一下去聽演唱會的權利，最終她敗于黃女士的口才和威勢，只能氣呼呼的回到房間。

“刷牙要滿五分鐘，按我說的刷牙方法仔細刷一遍。洗了澡，地上都是你的頭發，也不知道清理一下。身體乳記得要擦，你是幹皮，不擦到時候又要喊癢……”

衛薇在黃女士的唠叨聲中從浴室出來，躺到床上後輾轉反側，心想什麽時候才能自由自在，做自己喜歡的事，不用被人管？

要問她最羨慕的人是誰，那肯定是自己姥姥了。她退休後，日常帶着寵物狗遛遛彎，回家躺下拿手機刷刷小視頻，時不時和老姐妹們外出旅游，國內跑遍了，現在開始往國外游了。不高興時，還能板着臉，把黃女士教訓一頓。

如果她一覺醒來，直接就退休就好了，不用上各種興趣班，不用高考，做最自由的人，想幹什麽，想吃什麽，沒有人再管她……

————

姚惠蘭聽大兒子說：“媽，你們雖然離婚了，畢竟一起養育了我們幾個子女，現在爸出事，就憑這麽多年情份，你也不能坐視不管吧。”

大兒媳婦跟着道：“媽，你也要體諒體諒我們，爸現在癱了，你不照顧他，那誰來照顧？不能讓重明他們辭了工作回家照顧爸吧。”

姚惠蘭壓抑着胸口翻湧的怒氣，問旁邊的小兒子：“你也是這麽想的？”

小兒子見她臉色難看，連忙道：“爸當年到底是對不起媽您，以前就說過，離了婚，大家生老病死就各不相幹了，怎麽能讓你照顧呢，沒這道理。”

“是啊，媽還要照顧宇軒呢，哪有時間再照顧爸。”小兒媳道，“大嫂，媽可是把肖潇帶到了上小學，現在帶我們宇軒，才帶了一年多。”

“媽當初帶肖潇時還做着早餐生意呢，現在帶宇軒兼着照顧爸也不是問題，咱媽能幹着呢。”大兒媳道。

大兒子看向弟弟，“爸現在暫住在大姑那，大姑說了，我們兩兄弟這兩天必須給一個說法，不然她直接把人送我們家裏。我和你的房子都只有兩居室，爸來了也沒地方住，何況我們全都要上班，誰來照顧爸？”

小兒子想了想，建議道：“媽，要不讓爸先在你這過渡一段時間，我們再想辦法給爸租個房子，到時候再請個人過來照顧爸。這段時間你就當幫兒子們的忙？”

大兒媳立刻道：“租房子再請人照顧也要花不少錢吧，房租一個月兩千多，雇人一個月五千多，再加上生活費醫藥費，不得上萬了！”

“就這樣吧，先讓媽照顧一段時間，找到房子再請人，請人的錢我們兄妹三人分攤。”大兒子道。

“什麽就這樣，你和你那妹妹商量過了嗎，她願意出這錢？她當時可是和老頭子鬧得挺厲害，這些年都沒來往。再說了，即便她願意出這錢，三家分攤下來，我們一家也要三千多，你每個月工資到手才四千左右，拿了這筆錢出去，你拿什麽養家。”大兒媳不滿地提醒道。

“那你說怎麽辦，總不能把我爸扔到街上去吧。”大兒子心裏漸漸有了火氣。一方面是生氣妻子不給面子，一方面也是對于面臨新的開支有了壓力。他想了想道，“爸還有退休金能補貼一下。”

“退休金也就兩千多。”大兒媳仍舊氣不平道。

“大嫂，那你說怎麽辦？”小兒子問道。

大兒媳沒有回答，轉而看向姚惠蘭，雖然婆婆臉色已經鐵青，她還是忍不住道：“媽，讓你照顧爸你不樂意，我理解，但是就當是為了兒女，你也要幫這個忙吧，真把爸推給我們，我們日子可怎麽過。”

小兒媳剛才聽大嫂一番算計，也覺得每個月家裏要出這兩三千塊，也是不小的開支，雖然丈夫工資收入還可以，但是他們還要存錢換房子，讓兒子進好的學區，這能省則省，她不禁跟着勸道：“媽，要不你再想想，大姑真把宇軒爺爺送我們家來，我們怎麽辦呀。”

幾個子媳目光一同看向自己，姚惠蘭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的跳，胸口悶脹得厲害，她冷聲道：“我和肖大民早就沒關系了，你們是他兒子，想盡孝，你們自己看着辦，想把他接到我這裏，我是不會同意的。”

兩個兒子聽到這話，相視一眼，小兒子不敢再勸，大兒子過了一會兒道：“媽，大姑明天就把人送過來了，我們一時也找不到房子，只能求你幫我們了，你放心，等聯系上大妹，我們三個會再商量怎麽安置爸，不會一直讓你照顧……”

姚惠蘭捂着胸口，擺擺手道：“你們都回去吧，我不舒服，要回屋躺躺。”

“媽，那我明天先把爸接過來？”大兒子試探地道。

“媽，你是不是血壓高了？沒事吧？”小兒子見她臉色不是很好，有些擔心地問。

姚惠蘭搖搖頭，她現在腦袋抽痛，心髒也不舒服，根本不想開口說話，走回自己屋裏，躺到床上後，隔着門，還能聽到外面的聲音。

“要不要帶媽去醫院查查，不會氣出毛病了吧？”小兒子擔心地道。

“你媽身體好着呢，去年我坐月子，她熬幾個通宵都沒事，不像我媽，身體差，晚上睡不好血壓就高，不然我更想讓我媽帶宇軒，你媽再怎麽說文化程度不高，我媽是老教師，能把宇軒教得更好。”

“弟妹說的沒錯，肖潇奶奶身體好着呢，她就是故意裝的，不想把爸接回來，以前就聽你們兄弟說你們親媽多好，真到關鍵時候，還是自私，只顧自己，剛才還說讓你們自己看着辦，虧她說得出口，根本不管兒子有沒有這個條件。”

“爸雖然和媽離婚，對我們還算可以，現在他中風倒下了，我們不能不管。媽的心挺軟的，以前村裏人有什麽事，她都會伸把手幫忙，我們把爸接回來，媽不會看着不管的。”大兒子道。

姚惠蘭聽着子媳的話，心裏一片冰涼。把孩子們一個個拉扯長大，供他們讀書，給他們娶妻生子，幫他們帶孩子，臨到老了，卻沒落一點好。兒子心裏哪有她，只把她當老媽子用了，他們應該知道，自己對那個混帳老頭是有多痛恨，他當年鬧出軌逼離婚那事，讓她在這一片再也擡不起頭，現在他中風癱了，兒子們還逼着自己去照顧那混蛋。

在陷入昏迷前，想着，她再也不想給人當媽了，如果能回到年輕時候，她想為自己活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