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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出了小區後，衛薇發現隔了一條馬路對面，就是Z省師範大學，這個地方她以前來過，但和印象中又有些不太一樣，現在要冷清一些，地鐵站和那條有名的美食街都還沒有。

她看到旁邊有個報刊亭，過去拿起一份都市晚報看了一眼，确認了自己真的回到七年前。

衛薇坐上公交車，在回自己家的路上，想了很多，她找到爸爸媽媽後，要不要告訴他們，自己是他們的女兒，他們會相信嗎？能接受現在的自己嗎？

忐忑的從車上下來，她來到了熟悉的小區門口，突然想到，現在家裏應該沒人吧，爸爸媽媽應該都在上班。

“衛薇，昨天洗澡洗那麽久，你是不是在裏面玩水了？還有要給你吹頭發，你還躲來躲去，看吧，這下發燒了，學也上不了。回去後你一定要聽話，多喝溫水，不能借着生病看電視，如果不學習，就多睡覺，争取體溫早點退下來，不然明天再去不了學校，要落下好幾節課了……”

衛薇聽到這個聲音，下意識的回頭看去，只見年輕一些的黃女士拉着一個八歲左右紮着馬尾的小女孩的手，正往小區裏走。

小女孩子背着個書包，有些無精打采，但那熟悉的臉龐讓衛薇看得直發怔，以這種角度看到年幼的自己，真的是很奇妙的事。

直到一大一小的背影消失，衛薇站在原地，都沒有動過。

原來的自己還在，她肯定是不會上前和黃女士相認的，這樣只會讓事情變得複雜。

往好的地方想，雖然現在的身體頭發半白，臉上都是皺紋，沒有腰身，但是願望确實是實現了一半，她是自由的，她可以随心所欲，想幹什麽都可以了。

衛薇出門前，把房間裏挂着的挎包帶上了，這個掉皮的黑色人造革包裏，她找到了一個棕色的老式錢包，裏面有銀行卡、身份證、醫保卡。她有些心虛的拿出銀行卡來看了看，現在她吃穿花用都要靠自己了，是不是要先了解這個姚惠蘭奶奶有多少錢呢。

從銀行裏出來，她喜氣洋洋，雖然不知道密碼，但她帶了身份證，可以重新更換密碼，一張退休工資卡裏有十二萬，另一張卡裏有八萬，一共二十萬，對于她來說，這就是巨款了。

衛薇先去給自己買了一個智能手機，她現在有錢買最新款的水果機，但是錢到底不是自己的，她還是有一些心虛的，最後給自己買了一個兩千多的國産機，反正功能齊全就行。

買了手機，她在街上逛了一會兒，看着路上的行人匆匆，她有一種莫名的快樂，覺得大家都在上學上班時，只有她能自由的閑逛，這就很幸福呀。

路過影城，她進去找了一部自己沒看過的電影，買了奶茶和爆米花，坐在沒幾個人的小影廳裏，津津有味的看起電影。看電影的時候，她文明的把手機關機了。出了影廳開機時，發現未接來電有好幾個，都是‘小兒’打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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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薇嘟嘴，心想，肯定是差使自己回家帶孩子，想得美！

她興致勃勃的在外面逛了一天，才拎着一袋超市采購的零食回家。

回到家，對上的是‘小兒’肖重華幽怨的眼神。

肖重華今天別提多憋悶了，剛到公司就接到老婆的抱怨電話，開完早會後給親媽打電話，她那邊撂下宇軒給大姑，自己出門了，大姑這邊還有事，不可能幫他們帶宇軒，他只能打電話給老婆，結果玲玲公司今天有活動，她請不了假，他再給親媽打電話，就一直是關機，大姑這邊又催他，他只能自己請假回家帶孩子。

他從來沒有單獨帶過兒子，換尿布濕、喂飯弄得一團糟，而且兒子精力充沛，一直不肯午睡，他還要一直陪玩，弄得他比加班熬夜都累。

“媽，大姑說你頭暈去醫院開藥了？你是不是血壓高了，家裏血壓藥沒有了嗎？”肖重華抱着兒子，跟在衛薇後面問道。

衛薇看着客廳裏亂七八糟的玩具、地板上扔着的髒紙巾、小孩子尿過的褲子，她嫌棄的皺眉。

“你怎麽一去一整天，電話都不接。我今天還請假一天，耽誤多少事！”肖重華聽大姑說，自己媽有些不對勁，本來有些擔心，現在見她精神挺好，人也沒事，再想想自己這一天帶孩子的不容易，不由生氣地抱怨起來。

他覺得她媽這次脾氣鬧得太大了，以前她多重視自己的工作，覺得上班比什麽都重要，哪會讓自己請假回家。

“爸還沒接過來，你就先鬧起來，折騰我們幹什麽，我工作還不夠累嘛！”他越說越大聲，覺得不把問題說清楚，她媽明天還要再鬧怎麽辦！

不是面對黃女士的血脈壓制，對着這個自己的‘小兒子’，衛薇才不慣着，她難得當回人家的媽，學不到黃女士管教自己時十分之一的厲害，也不能被這個兒子吓住。

“你什麽态度，你怎麽能對我這麽說話，你都這麽大了，不要什麽指望我幫忙，衛……咳，”衛薇學着黃女士教訓人的口氣，差點把自己名字帶上，她清咳後繼續道，“你工作忙，你就不要生孩子呀，你生了沒時間養，那怪得了我嗎，我也沒時間幫你帶呀。”說完扭腰拎着她的零食袋回房間了。

肖重華一口氣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媽走開，直到懷裏的兒子“來來，來來”叫着，揮舞着小手，不小心一巴掌打在他臉上，才把他打清醒過來。

被寵愛的有恃無恐，以前他發脾氣的時候，他媽可不是這反應，不是應該哄着他嗎，剛才那一番話，真不像他媽會說出來的，像大姑說的，真的不對勁，難道是被他爸的事刺激的？

肖重華給老婆打電話：“你下班了嗎？我在媽這，恩，她剛回來了……行了，你先別說這些了，那她不帶我有什麽辦法，你回來再說吧。”

肖重華剛挂了電話，就發現腿上濕答答的，他趕緊把坐在他腿上的兒子拎起來，大叫道：“肖宇軒，你，你怎麽又尿了，剛給你換過褲子……媽，媽！宇軒尿了……”

見房間裏沒動靜，他後悔剛才沒給兒子穿上尿不濕，前面那條尿布濕他沒包好，漏了，他想着剛尿過應該不會再尿，結果又濕了一條褲子。好像備用褲子都沒有了，他拍了拍兒子的屁股道：“我不管了，讓你媽媽回來再給你換吧，尿尿都不知道說一句，你就這麽臭着吧！”

見兒子扶着沙發靠背笨拙走着，聽着他的抱怨還傻傻的流着口水笑着，他覺得自己真的快累死了，直接仰躺在沙發上，就希望他媽下一刻能正常起來，出來把孫子給帶走，讓他早點解脫。

不過他的美好想法是不可能實現了。

衛薇安裝好她的新手機，把該下載的APP都下好以後，新手機鈴聲就響起來了。

來電顯示是‘麗珍’，衛薇肯定不認識，但還是接了起來。

“媽，你今天怎麽還沒去接肖潇？老師都打電話過來問了。是不是宇軒那邊有事耽擱了？不能有了孫子就不管孫女，同學們都有家長接走，就肖潇一個人留在那，她心裏多難受，你如果不能接，你也要提前告訴我們一聲，我另外找人幫忙，你現在在哪了……”電話那頭的人聲音語速很快，又有些尖利，顯得有些刺耳。

衛薇頭大，這都什麽子女啊，真的把她當牛使喚了，難道她平時是背着一個小朋友再去學校接另一個小朋友放學？

“喂，喂，媽，你能不能聽到？”對方不滿連聲問道。

“我在家，你自己早點去接吧，別等我了。”衛薇說完，也不和她多說話，她覺得這種中年阿姨都很厲害，她對付不了，肯定說不過她，直接挂了電話了事。

這邊剛挂了電話，房門又被敲響，“媽，都五點多了，你今天飯也不做了嗎？”

媽，媽，我不是你們的媽，真煩人！

衛薇下午一路吃過來，奶茶、燒烤、臭豆腐，平時黃女士不讓她吃的，都嘗了個遍，現在才不餓，她趴在床上，玩起了手機游戲，反正門鎖着，他們不能進來煩她。

中間小兒子又來敲門，還抱着“哇哇”哭的小朋友說他想奶奶了，快開門。

衛薇手裏不停玩着手游，嘴裏哼唱着：“小兔子乖乖把門開開，不開不開我不開……”

快七點的時候，衛薇終于打開房門，要去上洗手間，她低着頭，手裏的手機沒放下，手指在屏幕上劃動。

劉玲玲坐在飯桌上吃帶回來的快餐，一臉怨氣的看向走出來的婆婆，聽丈夫說了婆婆今天的事，她氣得都想馬上回家，但丈夫說得對，要和他媽說清楚，到底想怎麽樣，明天還這樣的話，難道他們兩人還要再有一人請假一天嗎。

“媽，我帶了盒飯回來，你要過來一起吃嗎？”劉玲玲看着從衛生間出來的婆婆，假意的問道。

肖重華坐在桌子另一邊吃着又油又鹹的快餐，一邊擡頭觀察他媽的表情。

衛薇仍舊低着頭玩手機，“我不餓，你們吃吧。”

“媽，你買新手機了？還是智能的，你會用嗎？要不要我教你？”肖重華端着盒飯走到他媽旁邊，伸着頭問。

竟然在玩丸者榮耀？老太太能搞明白這游戲嗎？

Game over ！

一局結束，衛薇才有空搭理兒子，“不用你教，你有時間多帶帶孩子吧。”

肖重華一噎。

“你明天也不打算管宇軒了？”肖重華試探的問了一句。

衛薇擡頭看他，驚訝地道：“你還想着我帶小朋友啊，我肯定不帶的，你可不能再偷偷丢給我，不然我把小朋友帶派出所的失物認領處去。”

“你突然不帶，讓我們怎麽辦！我辭職回家帶孩子算了！”肖重華聽了後，氣得一把将手裏的吃到一半的飯盒扔到了腳邊的垃圾筒裏。

衛薇驚得後退一步，她摸摸小心髒，這個叔叔突然發火，原本還帥氣的臉上突現戾色，把她吓一跳。

“你辭職也可以，現在很多男性回歸家庭，女主外男主內也是一種流行趨勢……”她是真心的，覺得這個小兒子只要自己想得通，不失為一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