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章
第 24 章
到地方的時候,卻不見那附近有什麽人。
興許是那醫修未曾張揚,也可能是和他接待的都是修士有關。照如影踏入堂內時總感覺眉心又跳了跳,心下說不出來有點什麽預感。
到底是他陪人來,本身也不愛說話,示意曲緒送了薛昭進去,自己就在廳裏等着。
這本草堂莫約是人借來的,平時應該是做的凡人生意,草藥味挺重,還有些雜役時不時路過,看着倒是挺忙。
逢卧酒晚他兩步也跟了來,照如影猜對方是閑得無聊,純粹愛看熱鬧。
“你苑發瘟疫了?”逢卧酒掐了個法訣,傳音入密同人聊天。
照如影白了逢卧酒一眼,懶得搭理人。
“哎,你總這樣,現在我說這話你都不理我。”逢卧酒搖頭晃腦地嘆着氣,“還是感情淡了啊,虧我把賣你拿的錢分了你那麽多……”
照如影沒忍住,傳了一道回去:“逢卧酒我現在準備花我的積蓄買你的命,你打算花多少再買回去?”
逢卧酒啞了聲,搖頭晃腦的動作也頓了下來。他焉嗒了也沒一會,又想起來什麽似的:“總不會是無緣無故?”
照如影心下思緒紛飛,轉頭看他:“你知道什麽?”
逢卧酒聳了下肩:“事出有因,你查過他之前去做過什麽沒?”
聽他一提,照如影也沉思起來。他事務繁雜,分配任務一事早就沒管了。苑裏的人他指導都少,大部分時候也就是帶幾個出去練手。
但逢卧酒這樣提了,興許也是他們手裏的任務有問題。
他思考了片刻,又同人傳音:“和蓬萊山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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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不是。”逢卧酒道,“聞閣主那點情報也能推出來,他蓬萊山裏現在可有更重要的事,況且這也不像蓬萊山的手筆。”
他說這個,照如影想起來另一遭:“飛升的路是什麽?”
逢卧酒神情變得頗為忌憚,手裏的扇子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起來,就是不說話。
又過了一炷香,進了屏風後的曲緒帶着已醒的薛昭出來了。
照如影臉上還是一如既往沒什麽表情,可逢卧酒和曲緒都能看出來人這次是真松了口氣。
他幾步走到薛昭跟前,又俯下身擡手摸了下人額頭,片刻後道:“不發熱了。”
薛昭沖他也眨了眨眼,看着還是有些發虛,但臉上也揚起了先前那般笑容:“弟子沒事!大人不要擔心。”
照如影直起身,摸了下他頭,想說點什麽,又顧及是在苑外,便只是說道:“回去我們再詳談。”
曲緒也理解到可能此事還有隐情,凝重地點了點頭。
三人事一畢便謀劃着要走,屏風後卻忽然傳出一道男女莫辯的人聲:“既然來了,何不也前來讓在下看看?”
這話有些突兀,幾人對視了一眼,而後曲緒才有些尴尬的說道:“……方才那醫修也為弟子診斷了一下,我就提了一句……”
照如影倒是不會因為這種事生手下人的氣,他微微搖頭,用眼神安撫了一下曲緒:“他可有說你身體如何?”
這事曲緒本不打算在外面提,既然照如影問了,她便點頭答道:“經脈有損,說是金丹也必會受影響。屬于是從修行開始就埋下了禍端,要根治……很難。”
長星法門說白了是以殺養殺,靠殺人那瞬由生死變動而致的靈氣潰散助力修行。這般得來的修為原本來自不同人,也致使他們無論是金丹還是元嬰,都如碎片拼湊起來的一般。
這裂痕深植于他們身體之中。
曲緒也只是感受到普通修行難以精進,在除了長星苑那般靈氣充裕的地方休息會異常難受,甚至是修為倒退以外……其他倒也沒什麽。
但她能猜到照如影這情況恐怕比他們嚴重得多。
她所說的這些照如影也大致有所猜測。
照如影本來沒有讓其他人來診治的打算,這算是他該得的,他殺的人可比曲緒他們幾個加起來的都多得多。可他也沒那麽想死,至少在下一任出來之前他也不能死。
先前秦欲卿同他說的歲星恐不可信,那去求助于歲星的事就最好緩緩。
雖然不信這閑散醫修真有多厲害,但……總歸是碰運氣的事。
他同另外幾人點了點頭,便也去了屏風後。
一進到那屏風後,他這才發覺為何方才他和逢卧酒在外面沒聽到什麽聲響。正如逢卧酒所說,這醫修的警惕性高,屏風後就是一個小型結界,隔絕了此處與屏風外的聲響。
結界內的草藥味比外面有過之而無不及,甚至有的味道似乎并不是來自于植物。
照如影略微皺了下眉,目光從不遠處的診治用的床到床邊的器具陶罐,最後才落到了長桌對面的人身上。
對方戴着帷帽,四周垂下的白紗完全遮去了容貌,連男女都無法辨認清楚。
見到照如影後,對方倒是笑了聲,擡手道:“請先坐下,待在下為道友把脈診斷一番。”
照如影在進來時那點說不上的微妙感覺更強了幾分,他坐到了人對面,伸出手擺到了脈診上。
他還沒讓醫修診斷過。
往日就算是受傷了難受了,多也就是一顆丹藥的事,誰會顯得沒事做去找這些難找又架子大的醫修?這天下大部分修士都是同他這般,除非是遇到了吃丹藥也沒辦法解決的事,這些人才會開始想着,莫約還是得找個醫修來。
看着對方從袖中伸出的手指輕輕按在了他手腕上,他腦袋裏倒是多出來幾分評斷:這應該是個男人。
照如影殺的人多,分的活人比死人多,靠肢體分辨身份倒是有些自己的心得。
雖然對方暴露的不多,但他也能看出來對方不止是個男人,還應當是個“養尊處優”的男人,或者就是會注意保養自己的類型,慣用的武器……似乎是劍。
像見過這手,是在哪?
出神了沒一會,對方就在他的目光裏收回了手,又籠進袖子裏。
“道友似乎對在下的手很感興趣?”帷帽後的男人問道。
照如影搖頭,這人既然這麽注意隐藏身份,他還是不過多探究得好,總歸也沒人給錢他殺對方。
男人壓低聲音笑了兩聲,又起身指了指那後面的那張小床:“還請到這邊來讓在下再看看丹田。”
一提要再深入檢查,照如影心裏就更多了幾分不願。他思忖着起身,卻是沒過去:“就這樣吧,您方才有什麽感覺直說便好。”
那醫修正是聞寄月的另一身份。早先他得知了逢卧酒的身份後,便猜測他兩苑之間應當有不少聯系,守株待兔了沒多久,便注意到了前世常為照如影打下手的女人。
那女人給照如影分了不少壓力,他便只是用了點微不足道的毒,在路過時拂在了女人袖擺上,嘗試讓照如影那長星苑內其他人中點毒。
與此同時,他也以散修醫仙的名號放出點消息,于逢卧酒常駐的那情報點附近坐診。
盡管中間跟着逢卧酒的消息換了個地,但确實等來了長星苑的人……還幸運地以這身份等來了照如影。
按照他的計劃,本想這毒他人解不了,若是成了,長星苑中人遲早會找上門來,再通過他們去說服照如影再來見自己。
既然照如影親自來了,聞寄月又怎會放過他。
昨夜他已經偷偷檢查過,現在的一切也只是走個形式。
可能是端了醫修的身份,他也裝不出雲雨閣閣主時那般嬉笑。白紗後他臉上笑容丁點也無,遮掩了他面容的同時,也掩去了他的擔憂。
照如影身體情況比他想得更糟,前世他沒有修過醫,對救治人更是不甚了解。這一次好好為照如影看,卻是驗了他心裏那點猜想。
照如影的修為完全是堆上來的。像是被強行壓在一塊的泥土,一旦喪失外力,很快就會分崩離析。想要不修為盡失,就得不停往上壓泥土。一切按前世進行下去,哪怕他一直在照如影身側,對方也很可能依舊會因此而身死。
當真應了那命格。
但他壓着聲音,裝若無事地笑了兩聲,看上去根本不強求:“閣下不願詳診也無妨,以在下所觀所感,閣下已是強弩之末。眼下少動靈力,多呆在些靈氣充裕之地或可延緩,但不是根治之法。”
照如影也早有預料,仿佛沒什麽感覺一般點了點頭,糊弄了下人。
聞寄月看他那樣子也猜到了根本沒聽,又道:“閣下內傷外傷……刀口舔血所遺留的問題也不少。”他說着從袖中取出了一個小瓷瓶裝的丹藥放到桌上,“此藥或可對症,每十日服用一顆,可治些苛雜舊疾。”
這藥是他提前準備好了的,取了他自己的血肉,以他所學煉制而成。
算不上他最得意的作品,但卻是最耗費心力的。不止是治那些舊疾,用在雙修裏說不準還有別的好處……
但雲.雨閣閣主那個身份不方便送出這東西,以照如影那個愛躲的性子,絕不會收他的東西。
這會站他對面的照如影愣了下,看着瓷瓶若有所思,片刻後問道:“這藥怎麽賣?有效的話我可以大量收。”
聞寄月閉眼,忍住沒叨叨照如影一頓,他心裏念着對方是不知情,嘴上則是說道:“這只是針對你身上的舊疾,和你那經脈丹田的問題可不同,他人便是用了這藥也毫無益處。”
照如影聞言有些失望,對那瓷瓶也沒了什麽興趣。
聞寄月又道:“這藥我給你不收錢。”
照如影瞧着他沒了動作。雖然聞寄月知道對方是看不見自己臉的,可他總有些擔憂,怕照如影對上了號。
他略微抿了口氣,說道:“閣下這般身體異狀,在下也在意得很,若是願意,不妨讓在下想想辦法,嘗試診治一番?”
沒等照如影說話,他又立刻道:“先前在下機緣巧合得到過一關于丹田碎裂修複的秘方,閣下的狀況和這有些相同,說不定有可取之處……這也算是滿足在下想要診治疑難雜症的願望。”
“就以此為交易,如何?”
照如影這次倒是沒有猶豫太久,點頭道:“好。”
他收了東西,将一枚能聯系到他的傳音玉符放在桌上,正準備離開,聞寄月喊住他:“我先前手中拿的秘方要的東西不少,閣下若是有空,還勞煩與我一同去尋得方上的草藥了。”
照如影步伐一頓,回過頭道:“我很忙。”
聞寄月微笑,沒忍住氣:“再忙也得有命忙。”
照如影有些不情不願:“我只能抽一點時間跟你去。”
“閣下修為不低,有閣下在我才能方便在那些秘境裏來去自如……取得些寶物。”聞寄月語調緩慢地說道,“保護醫修,難道不是該做的?”
照如影心下評斷了一番。若這醫修當真能用什麽辦法幫他們的忙……确實好像可以浪費點時間。
他有些勉強地應下後,又道:“你需要去的時候傳信于我便是。”
說完他再不等人,揣上了瓷瓶就走。
他心裏感覺不甚明晰……雖然在他面前有所隐瞞的人不少,可他卻少見地于此人面前有些心慌。
……什麽時候有大能是醫修?照如影心裏盤算着,出來還随口問了下逢卧酒。
逢卧酒聳肩道:“我也不知道,但說不準有些隐世的,好這口。”
他看了眼照如影,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什麽都沒問,只是說道:“這醫修名諱不詳,姓季,有人喚他素手醫仙。近十年橫空出世……喜好治些亂七八糟的病症,痊愈者也多不勝數,有人甚至在追尋他蹤跡,想求醫問診。但他本人似乎對救治過一次的病症不願治第二次,也算得他苛刻的一條。總之依我看可以一信。”
照如影覺得對方應當沒治過他們長星的人,但他還是沉默了會問道:“他以前也要人陪着去收集藥物東西作報酬?”
逢卧酒搖頭:“不啊,他行蹤不定,可讨厭人追他了。還會給人下毒呢,可怕得很。”
照如影過了會才道:“……他,算了。”
他還是不想說這個,帶着曲緒和薛昭兩人掐了法訣就走,只留下那愣在原地的逢卧酒,呆滞了片刻,看着人離去的方向,緩緩吐出一句:“卧槽……”
接着他就傳音去罵道:“照如影你真不是個東西再吊我胃口我跟你拼命!”
照如影一走就猜到人是要罵他,不過他不長嘴這事也不是一天兩天,就算逢卧酒不喜他也不會改。
到了苑內,薛昭撒了腳丫子就跑,還沒走兩步就被曲緒捉了衣領到照如影跟前。
“好了,先來跟苑主彙報一下,你生病之前可有做些什麽?”曲緒拽着人說道。
薛昭怔了怔,乖乖地站回來,掰着手指頭道:“做任務,還有睡覺,在苑裏玩。”
這聽上去倒也沒什麽,照如影追問道:“你自己有感覺是因為什麽嗎?發熱前可有感覺奇怪的?”
薛昭仔細想了好一會,搖了搖頭,片刻後才遲疑地看向曲緒:“別的不記得了,應該沒什麽,就是那天在苑主身邊的曲姐身上好像有股香香的味道。”
“因為曲姐身上以前沒味……所以我才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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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