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正緣

正緣

藍天碧海白鷗，一杯金色的琉璃出現在眼前。

“嘗嘗。”

奢華郵輪上，露天餐廳站着一排排高大帥氣的侍者，端着盤子正為游客提供免費香槟，杜宇威剛伸手要拿一杯——

那侍者表情一怔，忽然笑得如沐春風，甜滋滋地喊了一聲：

“顧總！”

杜宇威：“…”

顧明衍漫不經心地擡頭，眼前這人穿着白衫黑馬甲的制服，好像有些面熟，端着一杯香槟恭敬地遞到他面前，琉璃金色的美酒裝在玻璃杯裏，等待他的品嘗。

“哦，小路啊。”

“顧總還記得我？”路堂霖眼睛一下子亮起來。

杜宇威品着酒站在一旁看，這位侍者好像是哪個糊糊的小明星，在電視劇裏演過小配角，不知道為什麽被公司發配來這裏端茶送水，現在就像救助站裏等待領養的小狗，小心翼翼地讨好着人，跟顧明衍說話的語調溫柔得能掐出水：

“最近在走解約流程了，估計下個月就可以進明世報道！您…會在那麽？”

路堂霖小聲地問，眼神微微低垂，不太敢直視顧明衍臉上的神情。

明世是顧總名下的娛樂公司，曾經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工作室，顧明衍接手之後向糊糊的他抛出過橄榄枝，他卻沒簽，費盡力氣簽去了首富沈家的大公司：天榮傳媒。

結果，天榮傳媒大咖雲集，經紀人一人管好多個小明星，好資源根本輪不上他，只一年年在這蹉跎。而明世工作室在顧總的經營下市值翻了近百倍，現在成了圈內如日中天的大公司，當年簽了明世的同班同學蘭志勇，被顧總親自改名叫蘭熙城，并一手捧成了如今的四大頂流之一，成為圈內最炙手可熱的男明星。

而自己，還在這裏端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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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明衍看出了他盡力藏起來的窘迫，很謙和地說：

“抱歉，我最近不常在明世，實在太忙了，一般劉總會打理好的。你過去的時候跟我說一聲吧，我找機會去看看你，好好表現。”

杜宇威默默喝了一口酒，接着就看到這位姓路的小糊星像被耀眼的太陽照到，整個人受寵若驚，俊美的臉蛋發着光，一個勁地朝顧總說謝謝！

顧明衍禮貌地微笑點頭，接過香槟酒，朝前走，沒有再多看一眼。

等走出幾步遠，杜宇威小聲地調侃：

“我看剛才那弟弟恨不得把眼睛挖出來貼你身上。”

顧明衍腦中浮現出黏糊糊血淋淋的眼球粘在自己身上的畫面：

“不會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他見到自己新公司的大領導，連一點笑臉都沒有，那還混什麽娛樂圈？”

潛臺詞就是他倆沒別的關系，正當上下級。

“我當然不是說你倆會有啥，就你那挑剔的眼光，什麽天仙能入得了你的法眼啊？”杜宇威哈哈一笑：

“我是說你太招人啦，咱們顧少這等樣貌，又這麽有權有勢，跟你家小明星說起話來還那麽體貼，你沒那意思，保不準人家都容易多想。這個節骨眼上要是再鬧出什麽緋聞，霍家人還不得撕了你！”

顧明衍沉默，一旁的杜宇威已經替他想象到了那種炸裂的新聞标題：曝內娛大瓜！某小鮮肉與明世顧總行跡親密，據悉，顧總的配偶霍氏集團少爺霍勝霆剛剛不幸意外離世，這邊舊人屍骨未寒，那邊新人已搶着坐進勞斯萊斯上笑，豪門的婚姻終究沒有心……

“前兩個月，你開車送那個蘭熙城去片場。”杜宇威說，“結果被狗仔拍到，變成什麽L姓小生的緋聞，在熱搜上挂了三天！霍家人是怎麽逮着機會找你借題發揮的，忘了？”

那些爆料并不指名道姓，只說娛樂圈當紅一線L姓小生與G姓金主，發一些暧昧晦澀的高糊人影照，網友各個激動得化身名偵探柯南，頂流蘭熙城就是頭號嫌疑人，顧明衍G姓，這一下對上號了！

顧明衍沒開微博，蘭熙城的微博有粉絲控評，于是八卦的網友便沖爆了顧明衍丈夫霍勝霆的微博，評論一條條都是綠色大軍：有顏色的帽子快戴好！

霍勝霆雖是霍氏集團的少爺，卻無任何頭腦手腕，無論什麽項目交到他手上都一定會搞砸，跟顧明衍這種能把家族財産直接擴增四倍的“別人家的孩子”天差地別。結婚後，就把公司交給顧明衍管，自己蹲在家裏樂得清閑，看看動漫打打游戲，有時開個直播，一年賺個百來萬小錢，自給自足。

那天開播，直播間刷滿了綠油油的“L姓小生喲~”，霍勝霆一上線，看到這副場景，臉色唰地變得慘白慘白，手重重地往屏幕上一點，直接下線。

當晚，#霍勝霆，破防# 沖上了熱搜。

那天杜宇威記得很清楚，他跟顧明衍在美國談項目，談完都累壞了，顧明衍時差都還沒倒過來，只想回酒店睡大覺，結果，手機奪命連環call一直在響，霍家人一個個打電話過來質問L姓小生的事情，一群長輩言辭嚴厲，指責顧明衍別欺人太甚，并說霍勝霆為他傷心得不行，他必須馬上回來解釋清楚。

其實那群親戚哪裏真的會關心那位無能的少爺，不過是愛折騰顧明衍，如果沒有顧明衍，以小霍少的心智根本守不住自己的財産，公司權力早就被他們瓜分幹淨了。

最後，顧明衍坐十幾個小時跨國航班通宵趕回去，安慰他那破防的丈夫。而項目合作方見顧明衍只露了個面第二天竟然人都跑沒影了，覺得受到了怠慢，誠意不夠不必合作，那個項目也黃了。

那天，杜宇威目送着顧明衍奔向機場的疲憊身影，聯想到小時候他看見媽媽拖着行李離開杜家的背影，心裏只冒出一個想法：

[人不要輕易邁入婚姻。]

铛——

“來，咱們幹一杯。”

香槟玻璃杯碰在一起，杜宇威說：“人生不過三萬天，開心最重要！過去的就過去了，生活還是要繼續朝前看。”

顧明衍笑：“你什麽時候也學會灌我雞湯了？”

“我這是在開解你好不好？”

杜宇威把酒一口幹了，誠意拉滿，他這位朋友性格太驕傲，不愛跟別人傾訴，有什麽事都自己扛。生死畢竟是大事，再怎麽沒感情的聯姻，突然一個大活人沒了，心裏總歸是難受的。

“你說句心裏話，後悔過嗎？”杜宇威問。

涼快的風吹來鹹腥的味道，顧明衍平靜地端着酒杯，不說後悔，也不說不後悔，只說：

“有得有失吧。”

甲板上風景宜人，海闊天空，杜宇威深呼吸了一口，望着遙遠的地平線，語重心長：

“人家算命的都說，結婚是要等正緣的。你這三年結兩次，不是我說你哈，真的有一丢丢草率。

“咱們這艘船剛好有路過東南亞，聽說那邊很靈的，到時要不請個大師給你看看？算一下這個正緣到底什麽時候出現？你要是三婚，一定等正緣來了再結。”

顧明衍聽得低笑了兩聲，他側着頭，看遠處的日光在海面上跳躍，不知道在想什麽，最後輕飄飄地說了句：

“不用算，正緣被我掐沒了。”

杜宇威只以為他在開玩笑，酒杯空了，他伸手去拿香槟，顧明衍低頭抿了一口，表情開始變得驚訝：

“這不會是…路易王妃？”

杜宇威：“哈哈！你才喝出來？”

路易王妃，世界十大奢華香槟之一，歷史上是俄國沙皇的最愛，也是顧明衍愛喝的一款酒。

第一杯的時候他還不敢确認，到第二杯…這味道，确鑿無疑，而且他現在喝的這款，年份可能比他家酒窖收藏得還要更好，入口無比醇香馥郁。

經歷如此漫長歲月的窖藏，價格也非常昂貴，結果一瓶瓶一箱箱抱來郵輪餐廳當免費飲料，給大家無限續杯。

顧明衍品完絕美香槟，心情舒緩之餘，又有幾分微妙，有一種自己很喜歡的東西居然被随便拿來當贈品送人的不爽，而且這人送出來的等級竟然比自己收藏的還要高檔：

“這郵輪到底誰家開的，嫌錢燙手？”

“可不是！”杜宇威也覺得很逗，“我坐過不少豪華郵輪，還真沒見過這麽豪的，我看咱們在這喝幾天酒，就能把船票錢賺回本了。”

他們沿着甲板往前走，迎面又走來好幾個小明星，見到顧明衍都熱情地打招呼：

“顧總！”“顧總來了？”“顧總好！”

這些全都是天榮傳媒的藝人，有的端着盤子杯子，有的拎着樂器音響，想到剛才的路堂霖也在分發酒水，顧明衍問：

“你們公司搞什麽活動呢？這麽辛苦，把你們都抓到船上來幹苦工？”

這話說到小明星的心坎裏了，其中一個比較委婉地回答：

“哈哈搞團建。”

另一個心直口快的直接說：“迎接新領導呢，務必讓他感受到咱們天榮的熱烈歡迎！”

杜宇威聽了也好奇：“什麽領導呀，陣仗弄得這麽大？”

小明星們也不知道，他們只是被通知必須要來這裏幹活，咖位低點的去端茶送水，咖位高點的去露天演奏，一個都不許閑着。

天榮是沈家的公司，這艘豪華郵輪上到底載了誰，才能讓沈家出動那麽多明星辦一場歡迎會？

顧明衍心頭忽然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不會吧？

某人從小就愛宅在家裏，以前帶他出去參加宴會都不肯去，說那麽多人看了就煩，應該…不會有興趣跑到郵輪上來參加歡迎會吧？

“看那邊！”杜宇威突然拍了下他：

“沒想到兩位峥嵘太子爺都來了，喲呵！看來天榮是真的要易主了。你知道這倆吧？你表妹前男友。”

顧明衍看了一眼，沈君峥，沈君嵘，确實是表妹發來的人，這倆狗東西一步步爬上臺階，朝頂層甲板上去。

“你表妹也是神奇，一分手，前男友就都開始倒黴了哈哈！”

杜宇威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語氣，沈君峥沈君嵘是天榮傳媒一把手沈金林的兒子，從小就當太子爺培養，今天江山易主，峥嵘太子爺的臉色都可精彩了。

天榮傳媒73％的股份在首富沈老爺子沈榮山手裏，沈榮山有三任妻子五個孩子，四兒子早年離家出走杳無音訊，其他孩子長大後又都無法生育，巨額財富無第三代人可傳。

後來，天榮傳媒這個公司就交給了沈老爺子弟弟的兒子：沈金林打理，沈金林今年都五十多了，一直指望着自己兒子：沈君峥沈君嵘能夠接班。

但在這幾十年當中，沈老爺子依然捏着大多數股份，雖不過問公司管理，卻也不立任何財産讓渡的法律文件，親戚們都确認沈老爺子的孩子是絕對生不了的，那個四兒子找了三十年都找不到，指不定已經死了。因此財産肯定是要傳給他們侄孫輩的，老爺子不願意立遺囑，他們小輩也沒法逼着，只能等。

誰想到等到最後，居然等來了獨孫沈钰！

四兒子和四兒媳已經雙雙車禍走了，撇下這唯一的孩子，沈老爺子老來得孫，那心情無以言表，連遺囑都不立，直接給這寶貝孫子轉了九千億財産，其中當然也包括73%的天榮傳媒股份。

“你說，天榮這次來的新領導該不會就是那位新首富吧？”

杜宇威感慨道：“這家夥也真是什麽命啊，躺平屁事不幹，直接繼承九千億，媽的這麽會投胎，爽死了！”

一旁的顧明衍沒有接話，只加快腳步。

杜宇威沒察覺到他的變化，還在暢想：

“要真是他，咱們同在一條船上，真要找個機會結交一下，這可是難得的大客戶啊！他那麽有錢，随便投資個咱們的項目，這不得賺發了哈哈……哎！你走這麽快去哪啊？”

顧明衍：“回房間。”

杜宇威：？

他覺得真奇怪，依顧明衍這事業腦，碰到這麽一個可能對事業大有助益的人脈資源，竟然想的是回房間？這擱以前早上去端着酒杯套近乎了。

“怎麽就回房間了？多沒意思啊，這船上還有好多好玩的地方呢。”杜宇威極力勸說：

“我看峥嵘太子爺往頂層甲板那兒去了，說不定那位首富沈少也在那兒，咱們待會也一塊兒上去認識下吧？”

“…不去。”

顧明衍揉了揉太陽穴，想到自己當年分手時跟沈钰說的什麽話，現在去找人拉投資？真是耗子嫁貓，上趕着找死呢。

“我暈船。”

走到頭等船艙，顧明衍堅定地拉開了自己房間門，他拎着行李，像某種即将冬眠的小動物，大有回窩之後就絕不出洞的架勢。

*

豪華郵輪頂層甲板上，海風呼呼地吹。

“小路你快點呀！沈少就要來了，趕緊的！”

路堂霖換了套休閑裝，不情不願地跟着經紀人走上來，心想天王老子來了都關他屁事。

他和天榮的合同這個月就到期解約了，下個月就能去顧總那邊，要不是打聽到顧總會在這艘船上，他才不會傻傻地上來打白工。

不過解約的手續還要走流程，他不能得罪人，路堂霖一路微笑着，乖乖聽經紀人的話，并跟同事們友好打招呼。

“看新聞了吧，這位沈少已經是首富了，咱們公司大部分股份都被他捏着，以後天榮就是他說了算。”經紀人嚴肅地提醒道：

“你到時必須放機靈點，該敬酒要敬酒，該夾菜要夾菜，估計這也是沈少第一次當領導，咱們務必重視起來，要讓領導感受到我們的關懷，懂嗎？”

路堂霖：“嗯嗯。”

“你這張臉在圈裏也是數一數二，這幾年不溫不火的，我實在為你可惜，雖然下個月你就要走了，但天榮永遠都是你的家，你在天榮待過，咱們就跟一家人一樣！這次機會這麽難得，我一下子就想到你了，自己好好把握哈。聽說這位沈少對電影是很有興趣的，如果能給他留下個好印象，我以後也會向他推薦你，到時說不準就有個男主角了呢！你說是不是？”

路堂霖：“是是。”

他心想，真有這麽好的表現機會，你自己怎麽不留給你那位星二代侄子啊？特意留給還有不到一個月就要離職的我，真是謝謝您嘞！成天擱這畫餅，真是吃吐了。

相比之下，顧總就不跟他畫餅，有機會是真的會給他。上回顧總跟蘭熙城傳出L姓小生的緋聞，是他去幫忙解圍的，路姓也是L姓，公關先暗暗在網上散布他要來明世的消息，然後有意無意提及顧總當年對他的賞識，在蘭熙城之前明世是想要簽他的，盡最大程度把水攪渾。

事後，顧總沒多說什麽，直接給了他丁導的微信，加上之後，丁導給他發了劇本和人物小傳，讓他先研讀，劇裏男二的人設相當吸粉，下個月16號試鏡，讓他參加。

路堂霖這幾年就沒見過如此務實而有效率的做派，如果真要把公司比作家，那他也要換到顧總家裏去，天榮這群傻逼，拜拜吧！

悠揚的音樂，碧藍的泳池，白色的大陽傘和躺椅，頂層甲板一片奢華，聚集在這裏的都是大咖名流，等待着沈少的大駕光臨。

“孟姐！”經紀人帶着路堂霖上前招呼，“來來來，坐吧，別站着呀！”

孟欣羽，影後，天榮傳媒的一姐，也是目前場上咖位最大的人，她瞄了一眼座位，笑道：

“讓我坐沈少旁邊呀？那我可不去。”

經紀人以為她說客氣話：“您不坐那誰還有資格坐？哈哈孟姐，別這麽客氣啦，大家就是一起吃個下午茶。”

孟欣羽還真的不坐，C位留給沈少，她直接坐到C位的正對面，跟沈少的座位隔了一整個圓桌。

這操作把在場的人都看愣了，經紀人還想再勸勸，她直接問：

“你見過沈少嗎？”

“啊？沒…沒有。”

不止經紀人，在場幾乎沒有人見過這位沈少，心裏全都沒底。

孟欣羽也不跟他們說底細，只神秘地一笑：“那你們待會見一見就知道了。”

……這話什麽意思？

路堂霖聽得懵逼，孟姐言下之意她是見過的，那她都不敢坐沈少旁邊，誰還敢坐？坐上去指不定暴什麽雷呢！

一幫明星眼疾腳快，圍着孟姐兩邊開始入座，等輪到路堂霖這個小糊糊，只剩下沈少旁邊的位置可以選了。

經紀人示意他：“小路，你坐呀，別站着了，随便坐呀。”

MMP！

路堂霖心裏罵罵咧咧地坐在了沈少C位的左邊，反正再忍一個月就走了，他坐下後，C位右邊坐了一個剛加入天榮的新人，模樣非常出挑，卻也是個沒資格挑位置的可憐蟲，倆人對視一眼，眼神都流露出同是天涯淪落人的相惜感。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們一群大小明星在這幹等着，不知道傳說中的沈少什麽時候來，路堂霖在心裏默默分析了一下這位首富的情況，孟姐見過這人，卻這麽不樂意坐他旁邊，說明情況不容樂觀，有這麽幾種可能性：

一、這人性格很差，行為怪異，不好相處；二、這人長得實在倒胃口，靠近就想吐，莫挨孟姐；三，最慘烈的情況，二者兼有。

想想，一個普通人乍然暴富，很大概率會出現極端行徑，發洩曾經因為貧窮而飽受摧殘壓抑的天性，從而變得特別土，跟真正的有錢貴族格格不入，俗稱，暴發戶。

那麽，一個家境貧寒的普通人，如果突然繼承了九千億呢？

那會變成什麽樣的精神狀态？

路堂霖想了想，假如是他自己，他繼承之後，會合理分配財産投資、獨具慧眼開發優質項目、準備領導發言稿與公司員工友好交流、致力推動高效的管理改革，就跟顧總當年接手明世那樣似的嗎？

不，他不會，他會直接讓司機開直升飛機沖到天上、大喊大叫、作天作地、向所有人發瘋！反正爺有的是錢造作！

腦海中漸漸勾勒出了這位首富的形象：一個精神不太穩定、戴着鑽鏈、不具有管理才幹、年紀輕輕的草包、肥頭大耳的加強版暴發戶土鼈。

坐在這樣的人旁邊，還得倒酒夾菜讨他歡心，真是太難了。

正想着，路堂霖聽到一陣腳步聲。

全場忽然鴉雀無聲，他擡起頭，猛地看到了一張…令他瞠目結舌的臉！

那一瞬間大腦都是空白的。

第一眼見到這等美貌，超越性別，超越一切語言，只感覺對方在接近，走路帶起的風都是有吸力的，眼睛一旦放到他身上，就沒有辦法再移開了。

沈少非常非常高，可能有一九五，穿了一件駝色風衣，大步走出來，海風吹起衣角，他每走近一步，就把明星們的美貌擊碎一級，仿佛太陽神降世，再耀眼的星星在他面前也變得黯淡無光。

路堂霖活了二十來年，最自信的就是自己這張臉，從小到大班級裏那些男生站在他旁邊，就像公猩猩與王子，即使進了靠臉吃飯的娛樂圈，他也從來不輸別人。

直到今天，最引以為傲的顏值，突然之間遭到如此直觀地粉碎性打擊，他的精神一下子都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人類基因竟然真的可以…長出這樣的人，女娲畢設都不足以形容，這簡直是女娲博士論文，全身上下無論哪一處的比例都堪稱完美，肩寬頭小腿長，再加上那張能讓人直接失語的臉，一下子把諸位男明星都襯得形貌不堪、五短身材。

等沈少一坐下，對比感立刻拉滿，坐在C位兩邊的路堂霖和那位新人被襯得尤其慘烈，直接削成普男，至于其他本身就有點普的男星，那完全被削成了崎岖的外星人。

唯有坐在沈少C位正對面的孟欣羽，抿着嘴偷笑，保持了獨屬于自己的優雅。

沈少坐在他們中間，一句話也不說，看他們的眼神活像在看女娲甩下的泥點子，看到路堂霖的時候，忽然一頓，說了在場的第一句話：

“是你。”

路堂霖：？

他吓了一跳，差點要跳起來。

沈少的聲音悠悠冷冷，大夏天聽起來也無端讓人背後發涼：

“L姓小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