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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楓丹廷.廷區水道樞紐】

萊歐斯利站在寬闊的街道盡頭，手中抱着戴上帽子，穿着小風衣的原熙野，擡頭看向階梯上那棟小別墅。

原熙野露出一雙大眼睛，身上異于常人的地方，在出門前，都被萊歐斯利用衣帽遮掩住。

他打了個哈欠，并沒有打量新環境的好奇。

現在這個點是工作時間，街道上并沒有太多的人。

但，萊歐斯利在走過時，仍舊可以感受到一些暗中飄來的視線。

衆所周知，楓丹的民衆最愛熱鬧。

而在不久前，那維萊特光明正大帶着他和原熙野，從游客衆多的水道樞紐中心站，進入這個全楓丹最繁華的區域。

這無異于向全世界昭告——

是的，沒錯，最高審判官和典獄長就是有一個孩子。

萊歐斯利并不喜歡這種被人矚目的感覺，畢竟矚目他的視線多了，意味着，會有不少麻煩出現。

跟着那維萊特進入屋內後，萊歐斯利放下原熙野。

“沙發，我好想你！”小朋友撲到柔軟的沙發上，快樂滾動着，尾巴左右搖擺。

萊歐斯利轉身，走到那維萊特面前，低聲問道：“那維萊特，你不覺得有什麽不妥麽？”

“有何不妥？”那維萊特合上門，站在入戶口的地毯上，面色疑惑的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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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歐斯利回首，認真打量着寬大客廳，房子應該是剛被打掃過，瓷磚地面不染塵埃，清風從打開的窗戶吹進來，帶着些清淡的花香，家具齊全，是一棟能夠直接入住的好居所。

說實話，比起梅洛彼得堡最豪華的單間，這棟小別墅明顯要更适合人居住成長。

萊歐斯利思索片刻，認真問道：“你想過定居在這裏後，會給你帶來的影響麽？”

在和原熙野見面當天，那維萊特就讓人送來不少合适的居所照片。

萊歐斯利沒有看一眼，直接交由原熙野自行挑選，在小朋友挑選好後房子照片後，他放入信封，讓美露莘幫忙帶回沫芒宮。

由于沒看過房子資料，他并不知道，原熙野挑選的居所是在楓丹廷這麽核心的位置。

“自然。”那維萊特不假思索的點頭，解釋道：“這裏和水道樞紐中心、商業街以及沫芒宮的距離都很近，便于工作。附近的警備力量充足，治安穩定，我認為非常适合養育孩子。”

他看向萊歐斯利，明白後者的憂慮，繼續開口道：“他是我們的孩子，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既然真相如此，何必遮遮掩掩？”

萊歐斯利微微颔首，淺笑：“明白了。”

最高審判官坦坦蕩蕩，從不懼于流言蜚語，更不怕麻煩。

而他自然會負責将鬧事的人，送入梅洛彼得堡裏。

兩人的默契無需多言。

“爸爸，不喜歡這裏麽？”原熙野兩只手扒着沙發背，豎着耳朵聽着兩個人的對話，有些疑惑的擡頭問道。

萊歐斯利看向他，眉毛微挑，反問道：“你喜歡麽？”

“喜歡啊。”原熙野毫不猶豫的點頭，開心道：“隔壁住的就是芙寧娜姐姐，我可以找她玩！”

萊歐斯利沉默兩秒，扭頭，跟那維萊特求證：“芙寧娜小姐真的住在隔壁？”

“是的。”那維萊特面色平靜的點點頭，他看向萊歐斯利，神色有些沉凝：“昨日，我提前來看房子時，恰巧遇見她。她跟我提出，想找個空閑時間，與我們一同進餐。”

兩個成年人互相對視片刻，難得同時陷入短暫的沉思。

芙寧娜這個突然的請求，對于那維萊特來說，是非常意外的事情。

在水神芙卡洛斯犧牲自我摧毀神座後，被她分離出來人格、以人類之軀扮演水神幾百年的芙寧娜女士，告退了盛大的舞臺，去尋覓屬于她的人生。

那維萊特身為跟她共事幾百年的下屬，同樣，也是給她最多壓力的重要觀衆，心知芙寧娜不會想要再見到他。

因此，在一切事件結束後，交接完所有工作，他就盡可能避免和芙寧娜的正面接觸和交談，防止對方想起那些孤獨而痛苦的回憶。

即便，現在的她已經退下水神之位。

但，無論誰都不能否認，芙寧娜女士對于楓丹的奉獻是巨大的，她的事跡足以在楓丹歷史上，留下濃墨的一筆。

萊歐斯利思索幾秒，誠懇詢問道：“啊，那麽，芙寧娜小姐，喜愛什麽菜肴？你得先打聽準備一下。”

那維萊特如實回應道：“她偏好甜食，但，這并不适合作為正餐。”

萊歐斯利颔首：“我幫你問問，護士長和克洛琳德小姐。”

“好的，我會咨詢娜維娅小姐。”那維萊特點頭。

原熙野扒着沙發靠背，舉起小手，認真道：“父親，你們不考慮下德波大飯店外送麽？”

那維萊特嚴肅道：“請人到家做客，需要給予足夠的誠意。”

“知道了。”原熙野乖巧點頭，眨眨眼，認真思索——

芙寧娜姐姐，真的不會因為父親做的湯沒味道，直接告辭跑路嗎？

這個問題需要現場驗證。

萊歐斯利走向他，順便從衣服外套的大口袋裏，取出準備好的紅色禮物盒，遞給原熙野：“到了新居所，我給你準備一個小禮物。”

“哇，謝謝，爸爸！”原熙野雙眼瞬間發亮，光腳小跑到萊歐斯利面前，擡起雙手，接過禮物。

“這是給你的。”萊歐斯利轉過頭，又不知從哪裏變出一個巴掌大的小盒子，遞給了緩步過來的那維萊特。

那維萊特有些意外，他眨眨眼，接過藍絲綢禮盒，略顯歉意：“謝謝。很抱歉，我并沒有準備回禮。”

萊歐斯利笑着，想着辦公桌上擺放的冰花束：“是花的回禮，同樣，恭賀你入住新居所。”

“爸爸，可以打開麽？”原熙野好奇的問道。

“打開吧，是我對你的美好祝願。”萊歐斯利瞥他一眼，點點頭。

“讓我看看——”原熙野開心的打開了禮盒。

紅色的正方形禮盒正中央，躺着一個本子，一支鵝毛筆和一瓶墨水，标準的入學三件套。

原熙野疑惑的看向萊歐斯利：“爸爸，這是要做什麽？”

萊歐斯利語調溫和，面帶微笑的告知噩耗：“你該開始學認字寫字，今天開始，每天都得寫字。當然，你可以當做日記本，想寫什麽都可以。”

原熙野開心的臉龐，瞬間坍塌。

他跳下沙發，掠過萊歐斯利，目标明确的抱住那維萊特的腿，垂下腦袋，委屈巴巴擡頭道：“父親，爸爸欺負我！”

“萊歐斯利說的沒錯，你是時候開始學寫字了。”那維萊特伸手摸摸他的頭，認真的回應道，“寫日記是一個非常好的學習形式，你想寫什麽都可以，我晚些會讓人送一本字典過來。”

“好叭。”原熙野見兩個大人心意已決，癟癟嘴，認命的返回去抱起本子和鵝毛筆。

那維萊特垂眸，暫時轉移這個會短暫破壞家庭關系的話題，問道：“要去看看你的房間麽？”

“要！”原熙野立即放下本子禮盒，眼睛亮晶晶的看向那維萊特。

萊歐斯利眼疾手快，将差點被打翻在地的禮盒端住，重新蓋上禮盒蓋，放在沙發前的矮桌中央，防止摔壞。

“卧室都安排在2樓。”那維萊特牽着原熙野，率先走上通往樓上的旋轉階梯。

萊歐斯利在原地停頓片刻，也擡腿，跟了上去。

那維萊特停在二樓最中央的房間門口，蹲下身，溫和地看着原熙野：“就是這裏。”

“好的，謝謝父親！”原熙野抱住那維萊特，黏糊糊的用小肉臉蹭了蹭自家父親的手背，撒了個嬌，才開心的拉下門把手，推開房門。

卧室是簡單的複古風裝飾，外側有個小陽臺，陽光灑進來，整個房間都暖洋洋的。

房間的牆角擺着一張鋪好被褥的單人床，床旁是個适合小朋友使用的桌子，另一面的牆角放着大衣櫃和單杆衣架。

而，最受矚目的是，床鋪中央，一顆泛着淡藍色光的圓形球。

“嘿，主人，您總算來了。”縮小版的火深淵法師單手撐着臉，側躺在半空中，姿态異常閑适，“在下等您，等的好辛苦。”

原熙野幾步蹦跶到床旁，捧起會說話的玩偶，腦海裏，多出一段自己抱着玩偶睡覺的畫面，他順着記憶道：“淵淵！”

淵上糾正道：“是淵上。”

原熙野壓根不聽他的，愉快的抱起淵上，跑到那維萊特面前，非常興奮的問道：“父親，這是淵淵，你從哪裏發現他的呀？”

“歐芙主編交給我的。”那維萊特觀察着原熙野的表現，詢問道：“它對你很重要嗎？”

原熙野毫不猶豫的點頭：“是的，淵淵是我最好的夥伴，一直陪在我身邊，保護我。”

“父親，淵淵很厲害的，他超會噴火！”

淵上：“……”

它可不止這些功能！

在得到确切的答案後，那維萊特暫時收起對淵上的懷疑，目光暗含警告的瞥了玩偶一眼，冷然道：“既然如此，便暫允你相伴，護好小野。”

“是。”淵上适時妥協。

面前這位，是目前這個世界裏，唯一擁有完全力量的古龍，非必要不可招惹。

原熙野拍着自己的小胸脯保證道：“父親，放心，我會看好淵淵不惹禍的！雖然他長得醜醜，但是他是好夥伴！”

“主人的肯定，真讓我開心。”淵上在空中晃來晃去表達着喜悅，直接無視前面的醜評論。

那維萊特皺着眉頭，繼續詢問一會兒，又關切的囑咐一番，這才走出房間。

萊歐斯利靠在走廊的牆上，看着那維萊特走過來，問道：“發條玩偶？”

“不知名造物，和小野關聯很深。”那維萊特簡潔地回應道，“我有添加防護措施，可以保證小野不受到他的傷害。”

萊歐斯利走到他身邊，垂眸看着那維萊特的側顏，輕聲應道：“嗯。”

那維萊特擡眸看他一眼，開口道：“我也給你準備了卧室，你要去看看，有什麽需要添置的麽？”

萊歐斯利因為這句話矗立在原地。

——他的卧室？

他也能在這裏擁有自己的房間？

萊歐斯利有一瞬間陷入童話世界的感覺。

“那維萊特，為什麽要給我準備？”他沉聲問道。

“這是我們的家。”那維萊特坦蕩地回應道，他不解的看向萊歐斯利：“你理應擁有個人的卧室。”

“還是說……你不想要在這裏住？”他小心翼翼的觀察着萊歐斯利。

等待了片刻後，英俊健壯的黑發青年擡眸看向他，那雙透藍眸，像是經過雨幕洗刷後的天空，裏面迸發出許多他未曾見過的情感。

那維萊特有些茫然，他看着青年逐漸靠近他，他們之間的距離不斷縮短着。

他理應躲開，但，在那雙夾雜着衆多情緒的藍瞳的注視下，僵在原地。

在鼻尖就要碰上前，萊歐斯利微微側頭，突然伸出手将他抱了個滿懷。

那維萊特清晰的聽到，耳邊響起的低啞音調：“我第一次在家裏擁有自己的卧室。”

家，這個字，無論對于萊歐斯利，都是非常模糊而遙遠的概念。

他是個孤兒，自小居無定所，記憶裏能夠稱為家的地方，更是地獄的溫床。

那維萊特為他預留了家人的位置。

在意識到這件事時，彌漫出心間的喜悅，化為了急切想要抱住那維萊特的沖動。即便，在內心深處，他更想将人鎖于懷中，予以熱吻。

那維萊特将頭依靠在萊歐斯利肩膀上，細長的指節落在他寬闊的背部，像是在安撫小朋友一樣，輕輕拍了拍。

他的行為将這個單方面索取的動作，轉化為一個相互依偎的雙向擁抱。

那維萊特雖無法和懷裏的青年感同身受，卻以着往日溫潤的音調，平靜而堅定道：“萊歐斯利，我向你保證，那間卧室永遠只屬于你。”

萊歐斯利沒忍住微微側頭，唇瓣擦過那維萊特耳朵尖，輕笑着：“謝謝，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