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敏嗅

第15章 敏嗅

謝九霄像是被踩了一腳的貓,面色陰沉又隐隐狂躁,壓着火說:“真的是好大膽子!”

那只被她截住的手瞬間掙脫,按在陸乘風肩膀,陸乘風一僵,身體下意識先做出反應反手扭去,二人在這小小屋內打了起來。

說是打,卻是陸乘風一直在躲避,謝九霄一條胳膊還傷着,武力根本對她構不成威脅。

二人從門口纏至屋內,撞落桌上茶盞,謝九霄惱火怒問:“你還瞞着我做了什麽!”

陸乘風下腰一避:“沒有!”

“撒謊!”

他飛踢一腳,陸乘風就勢一閃,攀着一旁書櫃閃入裏側,謝九霄欺身而來。

陸乘風心中有數,他既沒喚十三,那便沒拿準今夜之事,燕京城這麽大,死了一個樂坊司奴婢不會掀起波瀾,錦衣衛今夜都是便裝行事,定然有所顧忌不敢鬧大,所以眼下只要過了謝九霄這一關就好。

陸乘風一把将人制住,臉對着臉,謝九霄眼瞳裏怒氣騰騰,一瞬不瞬盯着人。

陸乘風抓住機會說:“少爺!我出府是因為肅北來了舊人想要與我見一面,我沒告訴你是因為肅北之事太令人沉痛,我怕你不高興,這才瞞了你!”

謝九霄說:“舊人?何人?”

“陸家下人。”

“找你何事?”

陸乘風見他肯聽,手上微松,說:“他是陸家護衛,打算在南嶺定居,臨走之前來見我一面。”

謝九霄察覺到松動,一個反剪将人往前拖走兩步,他這一舉動完全是抱着撒氣的意味想讓陸乘風低個頭,卻很快後跟不知撞上個什麽,陸乘風被他拉着松不開,兩個人雙雙朝後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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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乘風額頭砸在謝九霄胸口,倒是沒事,卻聽得上方一聲悶哼,謝九霄臉色痛苦,猛聲抽氣。

陸乘風爬起,心下一驚,說:“傷口又裂開了?”

謝九霄自釀惡果,蹙眉不答。

陸乘風将人扶起到床上,從外面看倒還好,只是看謝九霄疼的模樣,她總歸不放心,一把将衣袍扯開。

謝九霄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一驚,說:“……你……你做什麽?”

陸乘風說:“我看看傷。”

謝九霄似有些惱,又顧忌着傷,忍了忍,還是保持了緘默。

陸乘風将左側衣裳扒下,露出包紮地紗布,果然裏面隐約冒出鮮紅,她觀察片刻确定傷口沒裂開,說:“還好,只是一點。”

陸乘風将衣服給他扒回去,手背忽然碰上一點熱源,她不由自主看去。

玉白似的耳垂末端隐藏着一點紅意。

謝九霄垂着眼,看不清神色。

陸乘風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她手指微頓,不動聲色将衣服整理好,往後退了一步沒說話。

一種很奇怪的氣氛萦繞在她心頭。

陸乘風敏銳感覺得到,謝九霄并不會真對她如何,她暗自沉思,想來想去只能解釋自己曾救過他一命。

陸乘風又為自己剛剛舉動心生惱懊意,剛剛下意識間她将人當成了錦年,動手後才覺得不妥。

饒是衣裳已經被打理整齊,謝九霄還是忍不住扯了扯袍子,看着她。

陸乘風見這舉動,便接着剛才的話道:“回來路上遇到了錦衣衛的人辦事,他們不知誤會了什麽,非要将我帶回錦衣衛,我自然不肯,便動起手來。”

謝九霄暗想,如果她說的是真話,那自己今夜确實錯怪了人,若她說的是假話,那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也太厲害了,總之他從那張臉上看不出任何破綻。

謝九霄信了七八分,說:“錦衣衛的人如此放肆,韓樹山認出你沒?”

陸乘風說:“沒,我蒙了臉。”

半夜蒙面?

謝九霄挑了下眉。

陸乘風仿佛猜到他的心思,道:“我臉上這疤吓人,又是晚上出門,怕吓着人。”

陸乘風自認毫無破綻,鎮定擡起頭,與他對視:“少爺若是不信,明日可以查。”

這話說出來,謝九霄略一皺眉。

陸乘風篤定了他會查,可沒人知道她去了湖心小築,路途遇到錦衣衛不假,見青楓也不假,他總不能到錦衣衛盤問韓樹山為何與她動手,在謝九霄潛意識裏,謝家與錦衣衛本就對立,陸乘風話又說的半真半假,謝九霄也會查得注意分寸,為她的夜半不知所蹤去錦衣衛刨根究底,不值得也不會。

謝九霄神色不豫:“你最好說的真話。”

陸乘風垂下眼:“奴婢不敢撒謊。”

折騰半天終于将謝九霄送走,陸乘風松了口氣,将外裳脫去,她盯着那一灘掩不掉的血,瞳孔泛着冷,涼涼一笑正要松手,忽然目光一頓落在一處不動,那件衣服右肩上,一點鮮紅不知何時沾染上去。

陸乘風伸手撫了撫,俯身湊近一嗅,不是血,一股淡淡的口脂香。

陸乘風神情若有思索,想起剛剛謝九霄動作,所以他是想确認這個?

陸乘風暗松口氣,不想自己歪打正着躲過一劫。

翌日一早,大夫給謝九霄換過藥出來,十三已經将昨日錦衣衛動向摸清回禀。

謝九霄活動着胳膊,說:“你是說樊士元帶着樊士舟還有錦衣衛的人昨夜去了湖心小築?”

十三道:“是,不過三人都沒張揚。”

關于湖心小築謝九霄想起就頭疼,這所宅院原本在他名下,後來王修文看上了要跟他換,謝九霄當時沒多想,他與王修文自小長大的情義,自然是答應,上次一事興起要去看王修文宅子重置得如何,這才知曉他将宅子轉給了樊士舟。

樊士舟此人花名在外,家中雖早定下親卻四處拈花惹草,是個不折不扣的浪蕩草包,謝九霄最不屑這等人,與他有牽扯簡直令人作嘔,可話一開始就應給王修文,宅子也已交辦得差不多,就差将地契送去。

謝九霄凝筆不動,沉思說:“三個人去湖心小築,眼下這個節骨眼,樊士元此人向來不做無用之事,只怕裏面有什麽我們不知道的事。”

十三說:“确實奇怪,少爺你說,這會不會跟那本大理寺沒找到的賬本有關?”

謝九霄揮動豪筆:“樊家在東,湖心小築在西,樊士元三更半夜過去想來八九不離十。”

十三疑道:“不對啊,賬本不是應該在樊家人手中嗎?這麽大動靜……”

謝九霄說:“我先前還以為樊家賬本可能被轉出了府,現下看來不是,倒像是丢了。”

十三訝道:“丢了?這……這玩意可不是小事啊!”

謝九霄擱下筆,宣紙上臨摹的書法狂亂中帶着幾分不羁,飛揚之勢躍于紙上,他沉吟片刻,起身踱步自個倒着茶,說:“樊捷在大理寺好好的,除了賬本丢失,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事能讓樊士元和錦衣衛半夜從城東跑到城西,半個多時辰路程,吃飽了沒事幹嗎?”

這麽一說也确實有理。

十三點着頭,說:“可樊家賬本好好的怎麽會丢呢?”

謝九霄嗤笑一聲,說:“這件事樊士舟怕是脫不了幹系。”

謝九霄這一番推敲不說完全正确,卻也猜了八九不離十。

樊士元和樊士舟同為樊捷之子,在樊府地位卻天差地別,樊捷去大理寺之前将賬本交由樊士元保管,卻不想這一幕竟被夜醉宿在書房的樊士舟看了去,樊士舟對這個哥哥千萬般的看不順,惱恨樊捷偏心,家中大小事從不告訴自己,竟将樊士元藏在暗格裏的賬本偷帶出府,想要以此脅迫樊士元與他談條件,可沒等樊士舟想好如何開口提條件,賬本卻不見了。

等樊士元察覺時,已經是幾日之後,樊士元連冷嘲熱諷的情緒都沒有,按頭逼着樊士舟一五一十将近日之事詳細說來,一查便查到了傅丹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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