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夜談

第61章 夜談

陸乘風沒有追問謝九霄到底用什麽換得流仙草,她不是扭捏故作姿态之人,她眼下需要這株藥材。

謝九霄走後,青楓跟着進門,陸乘風把玩了一會那株幹草,意味不明笑笑,說:“雖然拿到了東西,但還是要試探一下韓樹山如今是否還對孩子上心。”

青楓冥思:“可那到底不是他的親生骨肉,為了旁人之子,總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陸乘風低着頭,看不清神色,說:“聽着确實有些匪夷所思,不過真假一試便知。”

青楓道:“主子要如何做?”

陸乘風莞爾,眼眸戲谑又淡漠:“把消息放出去,看看韓樹山上不上勾。”

青楓沉吟道:“可若是這樣大張旗鼓,只怕要引來旁人觊觎。”

陸乘風手指輕輕點着桌面,道:“有個好地方,逍遙市,那裏魚龍混雜,出現什麽都不稀奇,也可掩人耳目,且等三日。”

逍遙市三日後才會開市。

第二天天剛亮,胡府來了人。

府上管家丁伯謙遜的候在廳中候了片刻,陸乘風從後園轉入內堂,他謹記着胡榮的話,恭敬行了一禮:“見過陸姑娘。”

陸乘風淡淡一笑:“丁伯怎麽過來了?可是胡伯伯有什麽吩咐?”

丁伯道:“老爺吩咐,讓我給陸姑娘送一個人過來。”

陸乘風神情疑惑。

丁伯側身,在他身後站着一個三十五六的男子,高高瘦瘦模樣,頭微垂着,聽到丁伯提到他,往前站了一步,行禮道:“卓三見過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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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陸乘風疑惑的神色中,丁伯解釋道:“老爺說姑娘府上缺人,他這幾日在胡家挑選多日才選了卓三送來,卓三是胡家的老人,自小就随在老爺身邊伺候,是自家人。”

陸乘風沒想到胡榮竟為她思慮至此,心頭一片暖意,含笑道:“勞煩丁伯轉告,胡伯伯一片好意乘風卻之不恭了,改日一定登門。”

丁伯一笑:“老爺還說,姑娘忙自己個的,真閑了再去便是。”

陸乘風送人出去:“胡伯伯連我說什麽話都猜到了?”

丁伯點頭含笑跟着:“老爺把姑娘當成半個女兒來看,做父親的哪有不了解女兒的。”

陸乘風送到門口止步,待人走後,這才轉回看候在遠處的卓三。

陸乘風知道,人既是胡榮親自挑選送來的,那必定是可靠信任之人。

陸乘風往回走,卓三微微彎身等候,跟随陸乘風入廳。

她打量着人:“都會什麽?”

卓三垂目:“小的什麽都會。”

“家中賬目,大小瑣事?”

“略懂一二。”

他答話時謙遜有禮不卑不亢,雖為下人卻不露畏怯之色,想來這個略懂,只怕是謙虛之詞。

陸乘風觀他雙臂腳力,輕挑眉梢:“你會武?”

“自小習武。”

陸乘風道:“胡伯伯既把你送來,你該知道什麽意思。”

卓三擡眼看着她,神情恭敬:“知道,日後姑娘便是主子。”

陸乘風沒再說什麽,入了後園。

翌日。

晌午過後,今日的天比前幾日更冷了,陸乘風坐在屋內的爐火旁,拿着火鉗添置木炭,椅子另一端,梧桐正捧着賬目,一筆一筆禀給她聽,末了合上賬目遞給陸乘風,說:“樓中生意入冬後漸漸好了起來,如今除去樓中日常的開支,一天能有兩百多兩銀子賺頭,我将銀子全放到了寶錢銀號,寶錢銀號是靖國響當當的大銀號,全國各地皆有分號,小姐若是要用錢,随時可以兌出來。”

梧桐說完,将存放的票據遞放在一側:“剛開始生意不好,貼了些銀子,如今的家當都在這。”

陸乘風一手接過賬本,将鉗子放下,翻開看了幾頁,随即合上,又拿起票據查看,短短幾個月時間,賬面上已經有了一萬二千白銀。

陸乘風放下票據,看向梧桐:“這段辛苦你了。”

梧桐回道:“梧桐不覺辛苦,算是樂在其中。”

梧桐這句話真情實意,她以前在晚春樓陪笑接客,過的每一日都不是為自己,看不見明天的模樣,可她投在陸乘風府下,好像有了寄托,哪怕依舊不知明天如何,可她知道自己是有去處的人了。

梧桐想了想,道:“小姐,雖然如今樓中生意還算不錯,但我覺得還可以更好,我想在下月辦一場花夜宴,讓銅雀樓的名字更響亮一些。”

陸乘風不懂生意,但既是她所提,那當是有要幫助的地方,說:“我要做些什麽?”

梧桐道:“花夜宴當日,還希望小姐能出席,打一打名氣。”

陸乘風哪裏不明白她的意思,笑說:“你想讓我帶謝九霄過去?”

梧桐抿嘴一笑:“謝二公子在燕京是出了名的挑剔,他若是能光臨銅雀樓,那便是個活招牌。”

陸乘風半晌沒說話。

梧桐等了一會,神色微微疑惑起來,陸乘風不知想到什麽,含笑不語。

梧桐輕聲道:“小姐?”

陸乘風回神,收起笑意,說:“我知道了。”

這件事便這麽定下來。

梧桐又說起一些其他關于生意上的想法,如今正是銀錢緊張之時,陸乘風既然已決定全權交于她管理,對之自然信任,全憑她拿了主意。

梧桐在府上待了半日,用過晚飯後離開,飯後陸乘風拟寫拜貼一封,讓青楓跑一趟送去了謝家。

第二日,日沉西山,華燈初上,一輛馬車停在謝府門口。

陸乘風穿着一件暗繡冬襖素裙,裹着昨日新買的暗紅緞面披風,雪白的兔毛領抵住冬夜的寒,下車後卓三遞過來一個精致小巧的手爐給她暖着。

入冬之後天一日比一日冷,手在外面露久了凍得人直打顫。

府上管家早就等候許久,趕忙将人迎入內,穿過前庭,遠遠的看到謝允謙站在湖旁同府上下人吩咐着話。

謝允謙揮手讓人退下,迎上前來:“陸姑娘。”

陸乘風道:“謝公子。”

謝允謙手微微曲前,陸乘風依言往大廳方向走着。

入客廳後,管家端上來兩杯茶,屏退下人,将地方留給二人。

陸乘風端起茶淺淺抿了一口,放下茶盞:“我今日登門,是想與謝公子談一談。”

昨日拜貼之中還夾着一封陸乘風的親筆書信,謝允謙看完信後輾轉難眠,途中周麗華迷糊醒來,見他衣裳單薄坐在床旁,背影落寞,擔憂問了幾句,皆被謝允謙安撫搪塞過去了。

前廳燈火通明。

後園內,周麗華已經顯懷,丫環正在小心給她揉着肩,見她一臉心事重重,不由道:“夫人今日是怎麽了?”

銅鏡映出一張心事重重的臉,周麗華猶豫着嘆息,搖頭不語。

丫環福喜是周家的陪嫁丫環,自小便跟在周麗華身邊服侍,善解人意捏着肩,說:“夫人如今有孕在身,有事可不能憋在心裏,對身子可不好。”

周麗華嘆了口氣,沉默片刻,忽然問道:“福喜,你看這位陸姑娘,如何?”

福喜道:“夫人是說陸乘風陸姑娘嗎?”

周麗華點頭。

福喜冥想片刻,說:“這位陸姑娘,最近在燕京城名頭可大了,奴婢出去采辦,都能聽到有人議論她,說她近來聲名鵲起,年紀輕輕便做了官,給姑娘家們掙了好大的面子。”

周麗華扯出一個無奈的笑容:“是啊,說起她來如今誰都刮目相看……這樣的女子……”

她語氣裏的異樣情緒被捕捉,福喜手頓住,猶豫擔憂着喚了一聲:“……夫人?”

周麗華眼眸有些哀愁:“福喜你說,這樣的女子,誰不喜歡呢?”

福喜明白周麗華的意思了,她聯想到近段時日陸乘風兩次登門,霎時瞪大眼:“……夫人,這會不會是我們想太多了?大公子對你這般好,這麽多年連個妾室都沒有。”

周麗華抿了抿唇,沒說話。

福喜猶豫道:“夫人既有疑慮,為何不同公子問個清楚?”

周麗華苦笑:“問清楚?說實話,連我自己都對她另眼相看,我甚至于覺得,她若是與謝家結親,對允謙對謝家的将來百利而無一害,只是一想到她有可能要分走我的丈夫,我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福喜啞然,半晌才道:“……定然是我們想多了。”

主仆二人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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