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章

第 53 章

八月十六一大早, 敦義坊。

卓來慣例用扁擔擔了兩個水桶,去十字街中心處的水井去提水。

這少年正要故技重施,跟鄰裏們讨個情, 換他排到前面去,忽聽背後有人議論。

“昨夜你看見了麽那般好的月色!”

卓來一聽便心花怒放, 沒再與人商議往隊伍前面挪去, 而是留在隊伍裏,美滋滋地聽周圍人談論昨晚的奇景。

敦義坊的鄰裏對昨晚的異象也是反響熱烈。

“誰能想到啊!昨晚我睡下之前明明見着是天陰, 不像是能賞月的樣子,我才睡下的。誰知睡了一覺睜開眼,就見床前全是那透亮透亮的月光……”

“是呀!我也是,原本沒指望着能賞月的,昨晚的月色卻那般美,就像, 就像……”

“就像是地上鋪了一層清霜!”

“沒錯,沒錯!李太白有詩雲, ‘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

有人掉起了書袋。

卓來聽得手舞足蹈, 正想向他人炫耀那月光的來歷, 卻聽有另一人壓低了聲音道:“昨晚的月色好看是好看,可是卻有點兒邪門哩!

“那時我見月色那般好,便翻身下床, 想要賞月。誰知來到院中一看, 天依舊是陰沉沉的,月亮的影子都看不見, 但那月光卻明明白白地映在地面上。

“你們說,這難道不邪門嗎”

四周傳來紛紛附和的聲音, 看來昨晚被那唯美月色“騙”起床賞月的人還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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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來知道該自己顯擺了,當即向前一站,大聲道:“你們不知道吧!昨晚全城的月色,都是我家郎君事先收在袋子裏的月光。”

周圍頓時靜了。

好些人退後半步,歪着頭打量卓來。

“卓小哥,你沒事吧”

有認識的鄰人關切地詢問。

“我說的是真的!是我家郎君……嗯,是我家郎君的同僚,事先收集了好大一袋子的月光,見昨晚該賞月的時候卻沒有月,才把那袋月光傾倒在整個長安城中,請大家賞月!”

“這孩子睡醒了沒有”有人疑惑地發問,“不會還在發夢吧!”

“哈哈哈哈!”周圍的街坊聞言都一起笑了出聲。

卓來頓時面紅耳赤,跺着腳道:“我說的都是真的,各位怎麽不想想,我家郎君是什麽身份……”

還沒等鄰裏們回想起李好問如今的新官職,忽聽井欄那邊發出一聲驚駭至極的慘叫,原本在井前提水的老者突然向後倒退了幾步,“噗通”一聲,坐倒在地。

衆人迅速圍上前,就見那老者滿臉駭然,手指着水井,一個字都說不出。

卓來一瞧,認得是街坊趙老漢。他連忙問:“怎麽了趙老伯,又在水井裏看見怪物了”

趙老漢慘白着一張臉還未開口,剛才那些呼啦啦圍至井邊的敦義坊街坊已齊聲大喊:

“啊——”

“要命了!”

“這水,這水怎麽變成這樣了”

“天那,這到底是水……還是血啊”

卓來一聽,頭一低,仗着自己身形矮小瘦弱,從人縫裏鑽過,直至井欄邊,探頭一看,頓時也吓了一跳。

只見井中水面不再像過往那般平靜無波,井中那一泓水眼也不再是無色的——

此刻井中翻翻滾滾冒着泡的,都是赤紅色的漿液。

卓來吓得倒吸一口涼氣,頓時一股極其腥臭的氣味鑽進他的口鼻。少年一個沒忍住,“哇”的一聲,差點兒就要把隔夜的酒飯都吐出來。

他還記得數日之前趙老漢曾經在這裏見到過類似的異狀,這少年強忍着惡心,探身去仔細觀察井中翻滾着的液體裏是否有“怪物”的形象。

他身後的街坊們繼續議論:“這……這可怎麽得了”

“以後咱們是不是不能在坊內吃水了”

“好在坊外還有清明渠,還有永安渠。”

敦義坊位于永安、清明兩渠之間,就算是坊內的水井不能用,還可以去坊外的水渠打水。

沒有任何發現的卓來收回目光,扶着井欄,暈乎乎地轉過身。他盯着井中那一汪血漿似的井水良久,現在轉頭看啥都是綠油油的。

此刻有腳步聲急促,沿着十字街自西面而來。

來的是個坊兵,臉色惶惶,見到聚在這裏的街坊,用顫抖的聲音嚷了一句:

“不得了了……永安渠,永安渠出事了!”

圍在十字街中央井欄旁側的人們都驚呆了。

“大事不好,清明渠,那清明渠……”

另一個方向也傳來了壞消息!

三管齊下,敦義坊裏這些從來不為吃水發愁的人盡數呆住了。

呆了片刻,卓來與街坊們同時如夢初醒般轉身,你向東我向西,各自選了個方向沿十字街狂奔出坊。

卓來選的是他日常随李好問上衙時會路過的清明渠。趕到此處時,水渠畔已經聚了不少百姓。

卓來不得不四下裏道歉,然後用他那小身板擠開人群,來到渠畔。

看了一眼渠水,卓來驚呆了。

*

長安城西,金光門附近。

敦厚堅實的城牆之上,建有一座全由巨木搭起的望樓。那望樓高聳入雲,樓頂不設望所,卻架着一座奇形機括。

一幅巨大的白色羽翼,此刻正泊在那機括的頂端。

西北風強勁,正是從此處放飛“巨筝”的好時機。

長安縣不良人範南望着站在身邊的葉小樓,滿懷感激地道:“葉帥,多謝你趕來指點我!”

葉小樓無所謂地拍拍範南的肩,道:“我在說過,縣裏所有的兄弟第一次飛巨筝,我都該在場的。”

“話雖如此,可昨晚也是葉帥乘巨筝巡夜,今天又一大早就趕來,實在是太辛苦了。”範南是真心感激。

“有啥辛苦的”葉小樓一瞪眼,拍拍胸膛,“也不看看你葉頭兒有多大的本事那‘能者多勞’說的就是俺葉小樓!”

範南忍不住偷笑兩聲。

“對了,葉頭兒,聽說昨夜長安城曾有異象。”年輕的不良人又想起一事,“您見着了沒”

“嗐,誰那麽大驚小怪說是異象”葉小樓抓抓頭上的幞頭,頗為神往地道:“我覺得還怪好看的。”

昨夜他在巨筝上看到的長安城,那是令人一輩子都難以忘懷的景象——

潋滟的月光仿佛水流,在城市的街道裏安靜流淌,勾勒出這座城市完整的樣貌:南北十四街,東西十一街,如同農家菜畦般整齊的一百零八坊,推窗出門望月的長安百姓……這是他熱愛的土地,他日日夜夜守護着的城池。

“真美啊!”

葉小樓由衷地贊嘆了一句,唇角不由自主地上翹。

“啊,這……”

範南伸手撓撓頭,心知昨日葉小樓乘巨筝在長安城內飛行巡邏,許是只能看見眼前和腳下的唯美月光,卻看不到頭頂陰雲密布的天空——昨夜不該有那麽美的月色的。街坊裏上了年紀的人都在議論此事古怪。

葉小樓将範南的臉色看在眼裏,心裏不屑地“切”了一聲,心想這些家夥真是不懂得欣賞。

昨晚那麽美的月色,應該就是詭務司那些家夥們搞出來的吧。

當時他從空中掠過敦義坊上空,依稀看見李好問和屈突宜那兩人在屋頂上。那唯美月色也正是從敦義坊慢慢流淌、蔓延,進而遍布整個長安城的。

在那一個瞬間,葉小樓心中确實對這兩個家夥生出了幾分佩服——

長安城裏很多當官的都會搞事情,但像李屈兩人這樣,搞得這麽漂亮的,葉小樓還從來沒見過。

“不說這些了,”葉小樓一拳,輕輕捶在範南頭上,“你小子是不是在推三阻四拖時間,不敢乘這巨筝上天”

金光門附近這座主要為木結構的望樓,正是“巨筝”的發射架。每當風向風力合适時,長安縣的不良人們便将巨筝架起,然後将機括上用牛筋制成的啓動軸絞緊、彈射,這巨筝便能獲得一股巨大的升力,從這裏飛上數丈高空,并且順着風向翺翔,乘坐巨筝的不良人便以此完成從空中對長安城的“巡察”。

這種巡察方式,不但比尋常巡街要快,視野更是一覽無遺。只可惜受天氣和風向所限,不是每日每時都能進行的。

範南原本确實心存畏懼,但聽葉小樓這麽說,他就算是打腫臉充胖子也不敢在葉帥面前露怯。于是他猛吸一口氣,就要向一切準備就緒的巨筝攀去。

“葉……葉帥……”

另一名長安縣不良人匆匆奔來。

“不好了……大事不好!”

不良人沖葉小樓耳語幾句。這名不良帥頓時也圓睜了雙眼。

“範南!快,快幫我!”

葉小樓也不管到底是該誰執勤,一個箭步,就攀上了巨筝,熟極而流地将自己固定在巨筝上,然後沖身邊兩名不良人大喊:“快!本帥要親自看看……”

也只有靠着巨筝,居高臨下,能夠看清整個長安城裏到底是什麽情況。

範南和另一名不良人不敢怠慢,快手快腳按照規程将機括絞至最緊。範南大喊一聲,然後兩人一起松開了機括。

葉小樓只覺耳邊風聲轟然大作,氣流生猛地擦在臉頰上,令他不由得不閉上雙眼。

但也就瞬間工夫,巨筝已将他帶至十幾丈的高空,巨筝寬闊的翼展被空中的氣流輕輕托住,而那巨筝也随之毫無障礙地開始滑翔。

葉小樓伸手操縱機括,對巨筝翼展的方向進行微調。如此一來,他便可操控自己滑翔的方向。

于是空中的巨筝在葉小樓的操控之下,如同一只翼展奇大的巨鳥,迅速掠過長安縣一座座裏坊上空。

葉小樓的方向很明确,他要查看的是永安、清明兩渠。這兩條水渠,是長安縣衆多裏坊中百姓的“生命渠”,飲水、做飯、洗衣、洗菜……全都靠這兩條渠。

即便有些裏坊中自有水井,這些水井也多半與這兩渠相連。兩渠若是水枯,坊內的水井便也多半沒有水。

但現在……不是水豐水枯的問題。

葉小樓乘着巨筝翺翔,居高臨下看得清楚,永安、清明兩渠,不知因何原因,同時被染成了血色。血色的渠水在渠道內奔騰,從空中看去,像是兩條血線,沿着筆直的長安街道不斷延伸。

渠水也不似尋常那般平靜,時常有波瀾。波瀾起處,兩條水渠看起來更像是兩條身軀蠕動着的紅色血蛇。

空氣中彌漫着帶有酸味的腐臭味。整個長安城就像是多日未曾清掃過的魚肆、屠宰場,甚至在某一刻……那氣味讓葉小樓聯想到了長安縣地下的殓房。

百姓們顯然也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異象所震驚。多數附近裏坊的居民紛紛擁至水渠邊觀看,秩序紛亂,甚至有人不小心被擠入水中,成為“血人”,大呼小叫着向堤岸上攀爬。

葉小樓見狀,便大聲吹動巨筝上攜帶的哨子,哨音嘹亮,是喚各坊的坊兵出來維持秩序的信號。

雖然坊兵們這種時候更願意躲在人後,但是聽見葉小樓的哨聲號令,都不得不出來維持秩序,将掉進渠裏的人拉上來,再将水渠附近的人群驅離。

但是水渠旁的百姓誰也不敢散去,紛紛沖着渠道的方向拜倒。

從葉小樓的視角看去,仿佛水邊大片大片的葦草同時朝水渠方向彎折了腰。

“求求……”

百姓們發出各自祈求的聲音,然而祈求的對象異常多樣,從河神到土地,從道家到佛祖。

葉小樓在心裏嘆了口氣,心想:只不知全京城是否就是永安、清明兩渠受此災害。

于是他操控巨筝,翼展微側,巨筝便轉向東南面飛去。

還沒等葉小樓飛過朱雀大街,對面也正好過來一枚同樣的巨筝,看記認是萬年縣的。巨筝下的人五短身材,面相老實憨厚,也正往葉小樓這邊看過來——不是別人,正是萬年縣的不良帥姜有年。

姜有年在空中向葉小樓比了一個手勢。兩名不良帥心有靈犀,都彼此控制,兩座巨筝便緩緩下落,最終轟隆一聲,降落在朱雀大街中央。

在此值守的武侯迅速圍過來,但葉姜兩人根本不理會,任由他們去尋兩縣不良人來此地收起巨筝。

“姜帥,你那邊怎樣了”

“南面曲江池,東市放生池……還有通化門外龍首渠,全都,全都……”

“不止是池水變色,東市放生池內不少有年歲的鯉魚已經翻了肚,那些龜鼈如今全攀在池畔的假山石上不敢下水。”

姜有年将這些一一說來,滿面都是憂心忡忡。

葉小樓一聽:沒想到萬年縣各處水系竟然也全軍覆沒,連忙道:“長安縣也是,永安渠、清明渠,還有通往西市的那道漕渠……”

早先他在空中看見的那副景象,地面上仿佛有兩條血蛇在齊頭并進——着實帶給他強烈的震撼。

而姜有年此刻則臉色晦暗,搖着頭道:“不祥,大不祥……”

葉小樓心頭一凜,突然大聲道:“管它祥也不祥,這些看着就詭異萬分的事就該詭務司管。走,豐樂坊就在附近,你我一起去報知詭務司,讓他們想法子去解決去。”

姜有年一聽覺得有道理。

而葉小樓已經走遠了。姜有年忙跟上幾步,好奇地問道:“看來最近葉帥對詭務司信任多了。”

葉小樓聞言一怔,拉拉幞頭,覺得自己最近好像确實是對詭務司的态度轉“客氣”了。

“沒有的事!”這位不良帥在口頭上給自己找補,“本就是詭務司的分內之事,難道他們還能推我們頭上不成”

“确實!”

姜有年便不再計較葉小樓的“态度轉變”,兩人一起匆匆往豐樂坊奔去。

豐樂坊詭務司內,出面接待兩人的是屈突宜——

原來李好問收到宮中的緊急傳召,已經往太極宮去了。

*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是怎麽回事……”

承天門前,秘書省太史文應賢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背着手不斷踱步轉着圈。

李好問也板着臉站在一旁——早先他從卓來那裏得知了永安渠和清明渠的消息,屈突宜帶來了關于曲江池和東市放生池的消息。

在那之後,文應賢給他帶來了大明宮和興慶宮兩處的消息——大明宮中有兩處湖池,太液池與龍首池,興慶宮中有一眼龍池。九重宮禁中的湖水與井水,竟也都未能幸免。

整個長安城的水系都出現了變色、變味的情況,并開始出現水中游魚龜鼈的大批死亡。

身為“處理詭奇事務司”首腦的李好問被傳召入宮面聖。

穿越後他第一次面見天子的機會,就這樣突如其來地降臨了。

一同被傳召的,還有秘書省太史文應賢,欽天監監正阮霍。

然而文應賢等人當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所以一定要拉詭務司的人出來頂鍋。

文應賢不停原地轉圈的時候,阮霍臉色陰沉,始終不曾理會李好問,而是口中念念有詞,就像是話劇演員上臺之前最後順一遍臺詞。

李好問頓時會意:長安水系異變算是一種“天象”,天子很可能為此而詢問欽天監。而阮霍顯然不是一個能随機應變的人。

沒準是吳飛白事先教了一些應對的說辭給阮霍,而這位堂堂欽天監監正正在這兒臨時抱佛腳,背臺詞呢。

李好問思緒正在發散,忽見文應賢湊過頭來,看了看他,眼神裏流露出一絲詫異。

“李司丞,你看着不像是第一次面聖呀”

李好問向文應賢行了個叉手禮:“下官确實是第一次面聖。”

“原來如此!”文應賢拍拍胸口,眼神裏又多添幾分勢利,皮笑肉不笑地道:“今日出了這樣的怪事,李司丞可要多擔待些。畢竟詭務司直接對此等‘詭奇事務’負責,萬一聖上有所怪罪,秘書省可是擔不住的。”

李好問:“那是自然。”

他答得平靜,語氣裏一點漣漪都沒有。

惹得文應賢和阮霍一起回頭,都認認真真地看了他一眼,想要知道這個年輕人這般“有恃無恐”,究竟是為什麽。

自然是因為“萬法歸宗,為我所用”的緣故——李好問在心裏對自己說。

他不像文阮等大唐土著那般忌憚天子,一來因為他是個穿越者,并不認為封建階級的統治者有什麽三頭六臂比自己厲害多少;二來也因為屈突宜早早就告訴過他:詭務司是事實上淩駕于大唐朝廷之上的機構,大唐天子并沒有能力過問詭務司的司務,詭務司財務完全自理,內部的人事也全由司內自決。

既無人事任免權也無法幹涉其司務與財政,那李好問還怕大唐天子作甚

此行入宮應答,不過是維持一個“表面上的”君臣和睦罷了。

另外,李好問這次初入大唐皇宮,的确是有恃無恐——此刻,李好問的右手掩在官袍的袍袖中,輕輕觸摸袖中一面巴掌大的小銅鏡。

若是這面銅鏡此刻被置于光天化日之下,人們便可以看見它表面浮現出四個字:“當他放屁!”

當誰放屁——自然是當那毫無擔當,只曉得推卸責任的文應賢是在大放狗屁了。

這面銅鏡叫做“消息鏡子”,是詭務司內同僚之間用來保持聯系的法器。鏡子的使用有多種方式,可以用于彼此傳輸文字,也可以相互交換聲音和影像。當初李好問一行人在倚雲樓遇到大青面,屈突宜就是用這面銅鏡通知司內同僚的。

現在李好問開啓了鏡子的單向聲音傳輸功能,詭務司那邊可以随時聽見這邊的動靜。

詭務司內同僚們的反饋,則完全通過文字傳遞。

而李好問使用這枚法器別有一樣優勢——他不需要将銅鏡從袖中取出,只要用手輕觸,就能讀出浮現在鏡面上的文字。

如此一來,他與詭務司內的同僚們之間便有一種隐秘的實時信息傳遞渠道存在,就好像是碟中諜的特工,執行任務時能從耳機中聽見同伴的指點。

少時,承天門開了一條小縫,一名小黃門沖文應賢努努嘴。

“快!”文應賢連忙招呼上阮霍與李好問,三人一溜小跑,進入承天門。

袖中,鏡面上出現四個字:“無須着急。”

李好問頓時放穩了腳步,不疾不徐地向前走。

他不着急,前面幾人再着急也沒有用。

文應賢想了想,便也一起放慢了腳步,甚至比李好問還要慢些。阮霍也會了意。這兩人不知不覺便落在了李好問身後。

小黃門看看李好問如此年輕,便知文應賢他們打的是什麽主意,當下也不多言,只管引着李好問一行人向太極宮正殿西側的一間偏殿內趕去。

很快到了地方,便聽幾個太監拉長聲音高聲了文、阮、李三人的姓名與官職,随即裏面宣三人入內陛見。

李好問是第一個進殿的,進殿時略微向帶路的小黃門點頭示意。那小黃門便回以谄媚一笑。

另兩位官職比他高,但都執意跟在他身後。

進殿後,李好問伸出雙手,叉手為禮,道了一句:“詭務司李好問拜見聖人。”

文應賢與阮霍随後進殿,相互看看,臉上都有悻悻之色。

這二位原本都想看李好問三跪九叩高呼萬歲的好戲的,可他們哪裏知道,李好問袖中的銅鏡表面,一直浮現着各種各樣的文字指點——

“天子突然召見,非比大朝會,無須稽首禮拜。

“宮中宦官權勢熏天,不可輕視,但也不可過分迎合,略點頭示謝即可。

“天子耳力不算好,進殿時音量要适中,既不能令天子聽不清,又不能太刻意。

“口齒清晰,态度堅定,有禮有節……”

而李好問,一路上也一直是這樣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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