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第五十四只蟲

第54章 第五十四只蟲

“你……生氣了?”蘭明問道。

“不敢。”諾金幹巴巴回應了一句, 不是“沒有”,而是“不敢”。

真稀罕,還真生氣了。

難得見諾金這般模樣, 蘭明反思了一下自己剛才的言行,重新安慰道:“希澤非要先回聯邦肯定是有他自己的考慮,畢竟我們只是聽他說,并沒有真正了解他在南家的處境, 而且剛才他還叫我照顧好你,怎麽就不喜歡你了?”

“……是嗎?”

“不信我現在就幫你問他。”蘭明擡手作勢要撥打通訊。

諾金趕忙伸手攔住了他, 其實他已經相信蘭明說的話, 而且抛開情緒仔細想想, 也的确如此, 他們并不清楚希澤在聯邦, 在南家具體的境況,希澤選擇離開他們先回聯邦肯定是有自己的顧慮。

諾金剛出發的時候還會想想希澤的事, 随着飛行器的行進, 每日安維林都會打來通訊告知薩恩的情況, 諾金再也沒有心思去想其他。

薩恩的病情每況愈下, 安維林雖然說着能等他們回來,但是他的語氣還是十分明顯地一日比一日消沉。

諾金心裏着急萬分,雖然安維林承諾會盡力醫治薩恩, 蘭明也安慰他薩恩一定會沒事,可他清楚,安慰只是安慰,只能讓他心裏好受一點, 對薩恩的病情根本起不到作用。

“如果我的精神力是治愈作用就好了。”安維林不止一次這樣說道。

飛行器的速度已經開到了最快,本來預計十天的路程硬是被縮減到了八天, 安維林已經安排好了蟲提前接應,蘭明和諾金到達主星一下飛行器就有蟲迎接,兩只蟲一刻也沒耽擱去到了皇宮。

皇宮作為帝國最尊貴的蟲皇居所,自然也配有最齊備先進的醫療設施和團隊,可再先進的醫療設備,再醫術高超的醫師,對薩恩的情況,也是束手無策。

諾金和蘭明終于見到薩恩的時候,薩恩正躺在造價高昂的醫療倉中,靠着特別配置的藥水吊着一條命,他的外表幾乎看不出任何外傷,躺在那裏就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安維林簡單描述了一下那個怪物的特征,說犧牲的其他侍衛身體上都沒有任何傷口,那個怪物的攻擊方式更像是一種特殊的聲波,使得受害蟲出現不可逆轉的腦損傷或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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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如安維林所言,薩恩的情況十分不樂觀,那點幾不可察的微弱呼吸,随時都可能停止。

醫療倉開啓,蘭明用精神力檢查了一下薩恩的情況,發現除了頭部,薩恩身體中其他內髒及血管也有不同程度的損傷,的确像是安維林所猜測的受到聲波類的攻擊導致。

“雄主……”諾金貼在蘭明身邊,心中着急卻也不敢催促,等蘭明收回手,他見蘭明查探完薩恩的傷勢後就緊蹙着眉,心裏更是沒底,焦灼猶如在火上炙烤一般,急切問道:“雄主,薩恩……薩恩他怎麽樣?能治好嗎?他會不會死?”

因為安維林說薩恩無法自愈,醫療手段介入也沒效果,蘭明還以為薩恩是中了什麽毒,卻在薩恩體內沒有檢測到任何毒素。

蘭明稍微試了一下,他的精神力對薩恩的傷能起到作用,只不過薩恩的傷勢嚴重,治療起來有些費力麻煩,但是先保住性命是沒問題的。蘭明摸了下諾金的頭,安撫道:“死不了,能救,別擔心了。”

聽到蘭明這句話,這麽些天來,諾金才算真的放下心來,回來的路上他不止一次胡思亂想,到了主星後,見到的是薩恩的屍體該怎麽辦?或者可能就差那麽一天,差一刻或是一秒,薩恩沒來得及等到他們回去……萬幸這些都只是他的胡思亂想。

“薩恩的情況耽擱不得,勞煩蘭明雄子了,”一旁的安維林突然出聲,“需要我們都出去嗎?”

蘭明看了安維林一眼,從他們見面開始,安維林的表現都十分自然,面對他們笑容和煦,眼裏是對薩恩的擔憂,臉上沒有一絲尴尬神色,仿佛沒有冒名頂替別蟲的功勞,之前通訊裏的不愉快也不存在一般。

蘭明對安維林的印象算不上好,只叫了其他蟲出去,讓諾金留了下來。

諾金也不想跟不熟悉的蟲相處,特別是安維林對他的态度奇奇怪怪的,蘭明沒叫他出去,他也松了口氣。

治愈能力相比起使用精神力攻擊更為耗費心力,薩恩的情況還尤為嚴重,諾金未免打擾到蘭明,全程坐在一邊一聲不吭。

這次為薩恩治療的時間十分漫長,蘭明收回手時,臉色比之前都蒼白了幾分。

“雄主,您怎麽樣?”諾金自然也注意到了,幾乎是在蘭明收回精神力的同時,他就站在了蘭明身邊。

“沒事,不過是精神力損耗,有些疲乏。薩恩也沒事了,不會再有性命之憂,等下叫他們把蟲轉移到病床上修養,不用再繼續呆在醫療倉,後續再治療幾次就能痊愈,我都說了不會有事,看你一路上擔心的……”

蘭明的話沒有說完,驀然被面前的雌蟲一把抱住了,還勒得挺緊。

“謝謝您,雄主。”諾金也就這句話說得順暢,後面就開始結結巴巴,語無倫次起來,“我覺得……我一定是,上輩子做過什麽,否則不可能……遇得見您……”

蘭明精神力損耗過度,感覺渾身沒勁兒,乏得很,被諾金這麽猛地抱一下,其實被勒得有些不舒服,但他心裏卻是舒服得很,向來自認臉皮挺厚的他,聽了諾金這一番話,心裏還莫名升起一絲羞恥感。

“幹什麽……突然這麽肉麻。”微微拖長的語氣夾着些許無奈。

“雄主,您真好,您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蟲!”

蘭明:“……”怎麽莫名被發了一張好蟲卡?

兩只蟲沒有膩歪多久便打開了門,安維林和一幹護衛醫生一直守在外面,見他們出來安維林立刻上前問道:“怎麽樣了?薩恩沒事了吧?”

蘭明将薩恩的情況簡單說了一下,并囑咐他們将蟲從醫療倉裏挪出來。

“他什麽時候能醒?”安維林見薩恩并沒有清醒過來。

“我怎麽知道?我又不是醫生。”蘭明拖着疲憊的身體應付讨厭的蟲,心情越發不好。

諾金也适時開口:“安維林雄子,雄主需要休息。”

“那是自然。”

安維林吩咐護衛帶蘭明去休息的地方,他們說話的功夫,醫生已經給薩恩做完了檢查,正如蘭明所說,已經脫離了危險,只要轉移出醫療倉,不用多久應該就能恢複意識醒來。

諾金聽到檢查結果徹底放心下來,就要跟着蘭明一同離去。

安維林見諾金要走,在此時突然出聲:“諾金,你不在這裏等薩恩醒來嗎?”

雖說安維林說過,薩恩失去意識前最想見的蟲就是自己,但是諾金覺得,此時雄主更需要自己陪着,而且薩恩還沒醒來,他并不想跟安維林呆在一起。

“等薩恩醒了我再來看他。”

……

到了休息的房間,有蟲送了吃的過來,兩只蟲都不餓,蘭明只喝了些水。

将伺候的蟲打發走,蘭明板着一張臉,越想越不高興,沒忍住還是說了一句:“那個安維林真是讨蟲厭。”

雌蟲對雄蟲的容忍度就要寬很多,雖說安維林有時候奇奇怪怪的,讓諾金十分不自在,但在諾金看來,作為一只雄蟲,安維林并沒有到讨蟲厭的程度。要是同除了他家雄主的其他雄蟲對比起來,安維林都能算得上是特別好的雄蟲了。

以諾金的思維,他都不知道安維林哪裏又惹到了蘭明,諾金沒敢接話,只說道:“雄主,您趕緊休息吧。”

蘭明躺在床上,莫名覺得有些不放心,他對諾金叮囑道:“你別到處亂跑,等下我陪你一起去看薩恩。”

“嗯,”諾金點頭,乖順無比,“我就守在這裏,哪兒也不去。”

諾金百無聊賴,将桌上的食物吃了一點,他靠着蘭明休息了一會兒,都還沒睡着,門鈴那邊就傳來了動靜。起身打開門,就看見安維林和兩個宮廷護衛站在門口。

“薩恩醒了。”

正困惑安維林怎麽會出現在這裏的諾金,聽到這個消息不由舒展了眉眼。

“他一醒來就說想見你,你要去看看他嗎?”

雖然有些疑惑這種事發個信息打個通訊,或者叫侍衛跑一趟就行,安維林根本沒必要親自過來,但是聽到這個令蟲高興的消息諾金還是想馬上去看看薩恩,正要應下,想起蘭明睡着前說的話,諾金又朝着蘭明看去。

可能是精神力消耗導致蘭明太過困乏,這邊的動靜并沒有吵醒他,諾金在猶豫要不要叫醒蘭明陪自己一起去,視線落到蘭明臉上,雄蟲睡得十分安慰,眼下染了一點微微墨色透露出一絲疲憊來。

只是去看看薩恩就回來,還是不要打擾雄主休息了……

留了侍衛守着,諾金便跟着安維林離開了,擔心蘭明會突然醒過來,然後自己答應了守在他身邊卻不在,諾金有些心不在焉。

一路上安維林十分安靜,都沒有說話,走到半路諾金發現這不是去剛才安置薩恩的地方那條路,雖然這些年來,皇宮的建築有過不少翻新改動,但是大概的方向和路線他還是知道的,就算是繞路或走捷徑這條路也是走不通的。

諾金最後沒忍住疑惑,還是率先打破了沉默,“安維林雄子,這好像不是去薩恩那裏的路。”

安維林走在諾金前面一些,聞言轉頭對諾金微微一笑,“薩恩從醫療倉轉移了出來,換了個地方修養。”

諾金心裏還是有些異樣感覺,雖說薩恩已經沒有了性命之憂,但是他傷得那麽重,有必要剛醒來就這樣移動嗎?在醫療處不是更方便治療?為什麽要轉移到其他地方?

雖然心裏疑惑雄蟲的操作,但是諾金并不是很想再跟安維林多言,便沒有再開口問什麽。

倒是話匣開了個口子,安維林沉默不下去了,他的視線落到了諾金脖子上,那裏戴着一個與諾金發色幾乎相同的金屬項圈,襯在雌蟲白皙的皮膚上,居然還十分好看,但是再好看也改變不了這是給雌蟲帶來痛苦的刑具,并不是什麽漂亮裝飾品的事實。

“天下大赦,你現在已經不是雌奴了,怎麽還戴着抑制環?”

安維林突兀的問題讓諾金微微愣了一下,不同于面對希澤,一只不怎麽熟悉的雄蟲這樣問,諾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可是安維林還在看着他,沉默顯然是混不過去的,諾金微蹙起眉,安維林的确是一只會讓蟲感到十分不自在的雄蟲,幸好旁邊還跟着一個護衛,讓諾金不至于太過難受。

“這是雄主送的,我很喜歡。”諾金語氣略顯生硬地回答了一句。

“喜歡?”安維林對于這個答案似乎覺得有些好笑,語氣裏都不自覺帶着笑意,但是看他眼神,卻有着不易察覺的嘲諷和憐憫,”可是這樣不是會很難受嗎?“

難受?

諾金很快明白過來,安維林是以為他的抑制環處于開啓狀态,這也正常,誰沒事會給雌蟲戴個不起作用的刑具?

諾金沒解釋,他覺得安維林有些煩,這個話題涉及到他和雄主的私事,諾金不想再繼續,他轉移話題問道:“安維林雄子,能再說一下那只襲擊薩恩的怪物嗎?我和雄主之前在黑塔裏并沒有看見您說的那種怪物。”

諾金這話其實有些得罪蟲,他暗示了去黑塔發現地下實驗室的是他和蘭明,并不是安維林。

安維林的臉上卻絲毫不見尴尬,“你們自然是沒有見過的,”他說,“因為那個怪物根本就不存在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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