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秦家兄妹
秦家兄妹
“小稚回來啦?快坐下吃飯。”媽媽聽到林稚開門的動靜,笑着從廚房裏出來,還端出來林稚最喜歡吃的涼拌茄子。
“哇塞,媽媽,今天是什麽日子呀?怎麽這麽多我愛吃的菜!”林稚迫不及待地把書包扔在沙發上,拿着碗筷給媽媽和自己盛上滿滿一碗米飯。林小娟把最後一個菜放上餐桌,又把菜往林稚這邊推了推,依舊滿眼溫柔,“今天是你的生日呀。”
林稚把自己的肚子吃的圓鼓鼓的,拿着書包回了自己的卧室。躺在柔軟的大床上,她感覺格外幸福。
很簡單嘛,從自己喜歡的鋼琴課收獲滿滿的回家,再吃完媽媽做的最具有家鄉味的飯餐,躺在床上翻看自己喜歡的漫畫書,等待着蛋糕店給自己送來擺滿水果的蛋糕……
別人都說等待的滋味最煎熬最不好受了,可是對于此時的林稚來說,這種等待糅合了吃飽的肚子和軟軟的床墊,還有甜蜜蛋糕的清香,林稚覺得這個時候她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
她一如往常翻開自己的日記本,寫上一些字,“鋼琴課讓我入迷的快要忘記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了,不過還有媽媽記得。對了,今天的涼拌茄子依然那麽好吃。”
她把書合上放在書架上,一張畫不小心從書架的角落掉了下來。
是她在省裏舉辦的繪畫大賽上的作品的贗品,上面是構造精妙畫面堪稱完美的高藝術繪畫。
“汪。”小狗懶洋洋的叫了一聲,在她的獎杯陳列櫃上蜷縮着躺下來,把尾巴蓋在自己身上。原來是它把那幅畫蹭下來的。
手機鈴聲響了起來,一首由她在首屆演唱大賽中演唱并奪得冠軍的靜悄悄在耳邊傳開。
“媽媽,你的手機響了。”林稚把手機從她的房間拿出去,“粗心的媽媽,竟然把自己的手機落在我的房間裏了。”
“小稚,媽媽好為你驕傲,看媽媽專門把你唱的歌設置成鈴聲,你的嗓音就是全天下最完美的存在。”
“那當然啦!”從她小時候事事完成後的誇贊到現在能夠站在演講臺的最頂端,一直以來媽媽和爸爸都在誇她,但即使有着這樣的天賦異禀和幾乎完美的家庭教育,她依然沒有嚣張跋扈,反而越來越賣力。她知道自己喜歡什麽,也知道自己的路。
她喜歡這樣的生活,她喜歡彈鋼琴,畫畫,唱歌,等等等等。她喜歡努力讓自己變得優秀,她喜歡和爸爸媽媽談笑的自己,她喜歡小狗這些小生物,她喜歡平淡但又充滿挑戰波瀾的生活,而她又總是讓事情以一種自己滿意的方式解決。
“我們的小稚最棒了!”
“汪汪!”小狗跑過來,蹭蹭她的褲腳。林稚被包圍在一片和睦和幸福的情感裏,她的未來一片光明,她就是上帝眷顧的存在,她就是那個幸運兒,她是那麽幸福,幸福的覺得自己身在小說,甚至她有一種錯覺,這一切都是不真實的,讓她害怕。
她甩甩頭腦,看着面前笑得溫柔的媽媽,想到遠在公司工作的爸爸,她覺得自己可能是鋼琴練久需要休息一下。這一切怎麽可能是不真實的呢?
她正要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睡一覺,卻移不開步子,小狗依然咬着她的褲腳。
她回頭去看小狗,它卻開始膨脹,體型變得異常壯大。她吓了一跳閉上眼睛,再睜開時,小狗依然眨巴着眼睛,搖着尾巴,好似什麽都沒發生。
可她依然感覺腿腳沉重。她想不如就這樣躺下,枕着小狗柔軟的毛,還有陽臺落下的光。
她感覺手腕一陣刺痛,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有兩滴熱乎乎的液體掉在她的臉上。是血,從小狗的尖牙上流下來。她的手腕被狗咬出一處很深的傷口,接着她聽見什麽石頭碎片掉落在地的聲音。
很神奇的,那處傷口并沒有多疼,反而在那聲巨大的石頭發出的響聲之後是她的心很疼,像是被人緊緊抓握着,不分晝夜也痙攣着,永不停止。
小狗消失以後,她終于再次睜開眼睛,四周都是白色,白花花的天花板和反光的金屬器械,還有穿着白大褂的一些走來走去的人。
“小稚,你出了一身汗,媽媽幫你擦一擦。”林小娟伏在她床邊,看到她醒過來,也并沒有繼續精力充沛的情況,終于松了口氣,把一杯水遞在她嘴邊。
哦,我還記得。
沒錯,我是林稚,是上海z大的學生,我還是那個沒用的林稚。
眼前這位是我媽媽,前一周她剛從家鄉趕過來陪我住院,我因為心理疾病休學了,如今要在醫院和家來回穿梭跑上至少一個年頭才能回學校。
“你餓不餓,媽媽給你買點飯吃?”
她用力搖搖頭。
“你可把媽媽吓死了喲,幾天幾夜不睡覺,身體那麽亢奮說要備教案,怎麽吃得消?媽媽以前是見過你喜歡把事情做的提前很多天的,可你已經足足四天半沒有合眼,每天都在不知疲倦的幹這幹那,別人跟你說話你甚至都沒有反應,還是你室友悠悠來哄着你把安眠藥吃下的,要不就算醫院的麻醉有多少也不夠你摔。”
天吶,聽起來我給自己的家庭造成雪上加霜的後果了。林稚灰溜溜的想。這都是她的錯,造成現在這樣的一切,都是她的錯。
想到這裏,她感覺到眼睛熱熱的。原來自己哭了,但她心裏很平靜。是藥物的作用,又是這樣。她很清楚自己的情況,可惜這一切瞞不下去,她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哦不對。”看着林稚滾滾而出的熱淚,林小娟忽然意識到說錯了什麽,“對不起,是媽媽不好,其實看到你生病的這些天,醫生和老師都讓我反思我自己的教育方式。小稚你是我最愛的女兒,這個世界上只有你是我最親的人了,也求求你那個心裏的惡魔不要把媽媽的話會意成其他不好的意思,因為在媽媽徹底改變之前,也許媽媽會脫口而出一些傷心的話,這媽媽自己是不知道的,但你知道媽媽不是那個意思。”
林稚坐起來,林小娟向她伸出手,觸碰到她的胳膊,林稚卻像觸電一般的收回手。
“媽,別碰我了。”
林稚覺得自己很怪,從前她最喜歡也最期待和父母的團聚,她也喜歡依偎在母親懷裏安心睡去,可如今她現在,面對自己的親媽,她感覺不到一點由內而外生發出的親情。這感情她以往擁有過,所以現在缺失了她格外能夠體會到,甚至還有一些別的什麽被放大了。
那是失望,絕望,孤注一擲的想法飄了許久,已經變成她拒絕任何人的盾牌。
只是還有一個人她拒絕不了。
因為她的躁郁,情感缺失是因她而起,從今往後她的一切愛與被愛都只随着對她的感情的消失而一點點啃食殆盡。她最終會變成一個麻木的人。
只有這一種辦法,能讓媽媽有勇氣和自己一起對付這種病魔。
“寶貝你放心,以前是媽媽奔波在外對你疏于關愛,從現在開始媽媽會把欠你的關心一點一滴的補回來。”
“嗯。”
林小娟聽見她很輕的嗯了一聲,當即開心起來,“我的好閨女在外面受苦了,你看外面天氣那麽好,要不要媽媽帶你去外面公園裏走一走。”
“春天來了,你想去看看嗎?”
我讨厭春天。
在這段時間,萬物複蘇的季節,但磁場和季節更疊的變化,讓春天成為抑郁的高發季節。如果沒有這類因素影響,林稚也許就能挺過去了。
不過大家都知道,林稚認為自己很強大,那是她的精神病在作祟。
走在公園郁郁蔥蔥的園林之中,林稚透過樹縫間隙撒射下來的陽光,重新看到這個世界的一幕幕。仿佛她得到了一次新生,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
看來公園二十分鐘效應是真的,她真的從樹枝和泥土之間汲取了能量,這份來自大自然的饋贈能夠延遲她的抑郁或者躁狂症狀晚一些來臨。
林小娟和林稚坐在一個長椅上,林稚此刻正閉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一陣風吹來,似乎有點冷。林小娟想要挨過去緊貼住她,可她害怕打擾她這片刻的寧靜,她恐懼再次出現在她在病房睡着前那股充滿了仇恨的行動裏,仿佛所有人都是她的敵人。
“林稚?”她睜眼看去,大腦一時迷糊想不起眼前這個一身潮牌的男生是誰。
“你是誰?”林稚問他。
他愣了一秒,便哈哈大笑,“好久不見了 ,我最喜歡的小搭檔。沒關系,我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精神醫學一班的許淼,我回來幫我女朋友辦理一些事項。你已經休學了?”
林稚看他叽裏呱啦說了那麽多,大腦卻無法迅速反應。
許淼?他是……
林小娟看到林稚她無法處理這些話,便想着要趕走那個叫許淼的男生。
是啊,許淼,原來是你,你站在這裏,是來取笑我的?我也曾輝煌過,現在那份孤高也一直影響着我的處事方式,我無法在那個時候停止又只能看着自己欣然被別人擁有的溫柔折服,憑什麽?
林稚像一團火苗僅僅一瞬間就爬滿樹梢,她原本想要站起來再次挽回自己,可媽媽的一句話忽然讓她的理智恢複了一點。
“我家孩子還在恢複中,她不想被打擾,你究竟有什麽事?”
許淼一臉驚奇,他沒想到離林稚那麽遠的阿姨竟然是她媽媽,“不好意思阿姨,我只是碰巧碰見她想跟她打聲招呼,林稚,你怎麽了?”
林稚慢慢呼出一口氣,盡量讓自己變得正常,“我得了躁郁症。”
“可是,你明明看起來很正常。去年冬天還只是抑郁狀态,我見過你正常的樣子,怎麽變成精神病人了?”
林稚朝他望一眼,他居高臨下的看着自己。那些話每一個字都化為清晰的字節跳動在耳膜,她聽到這個人又在嘲諷她,嘲諷她空有一身天賦卻沒有用武之地,嘲諷她任由自己被那所謂溫柔的部長擺布,嘲諷她什麽都做不好。
她什麽都沒說,甚至面部表情也沒什麽變化,她依然傻呆呆的坐在那裏,看起來還在消化那些讓她理解起來費力的話。
這天晚上,她吞藥進了icu急救室。
時隔兩年,當林稚再一次踏入那所她熟悉的大學校門,她是帶着一個小學妹來的。
“睿睿,我記得大一的報到地點應該走那一條路,不過我等會還要去申請複學,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看着她挽着自己的胳膊抱的那麽緊,林稚摸摸她的頭發,知道她不想讓自己丢下一個人。
“好啊姐姐。”秦睿把頭發挽到耳後,秋風吹拂,長發飄飄。
一個戴着鴨舌帽的學長走過來推銷電話卡,林稚推脫想要快點去複學,可那學長攔着遲遲不肯讓她們離開。
秦睿沒好氣的說,“都說不用了,我姐她雖然聲音低,但是也不代表好欺負吧?沒想到都大學了還有這種人。”
秦睿拉着林稚離開那個地方,邊走邊說,“姐啊,沒關系,有我在,是絕對不會讓那些人有可乘之機。”
林稚吐了吐舌頭,“看來去複學必須要你陪我去啦。”
“希望咱倆能被分到一個班。”秦睿抱着她,心裏暗自竊喜,偶然一次暑假兼職竟然撈到一個禦甜兼并的姐姐,雖然現在她們僅僅是以好朋友相稱,但是她姐姐遲早會是她的。
新生報到的地方放置有很多桌子,秦睿和林稚一排排找過去,終于找到了醫學院臨床醫學系的報到位置。
林稚在一旁乖乖等着秦睿簽字。她環顧四周,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她面前一閃而過。
會是誰呢?林稚覺得她很眼熟。她有着和秦睿一樣的過肩長發,和秦睿一樣高高瘦瘦的身子,不過很明顯那女孩比秦睿高一些。
林稚怎麽也想不起來有誰這麽像秦睿。也許正是因為像她,讓自己在那女孩身上多停留了幾秒。林稚笑了笑,不去管那些。
那女孩穿着素白色的連衣裙,臉上挂着憂郁的神色。她身邊走着一個比她還高的男生,似乎是來陪他簽到的。
女孩看見林稚了,她嘴角微微勾起來,好像正是林稚替她拂去了臉上的陰霾。
“江寒你笑什麽?”秦铮疑惑。
“沒什麽。”江寒說,“一個許久未聯系的熟人。”
“誰啊?”秦铮朝着她的視線望去,發現一個四處張望的美女,長長卷毛,甜美卻不失大氣,身上的衣服也是羊毛卷類型的,看起來像一只化形的炸毛小兔。
“江寒,你的友圈竟然有這麽漂亮的美女,讓我想想,如果把她比作兔子,那麽你就像一只貓,慵懶沉穩,你別說我鑒人看外表,可是真的一眼就看出來,那個女生她肯定像小兔子一樣時而暴躁時而溫順。”
江寒垂下眼睛,那股憂郁的氣息變得更加濃烈。他這平常的一句話讓她回想起過去。有多久她沒有被比作小貓了。
現在的她比兩年前看起來更成熟。
秦铮說得對,林稚她的情緒确實不能穩定。
在北京聽說林稚因為躁郁症休學住院,江寒自責了許多天。如果她當初沒有選擇冷戰而是去詢問緣由,那結局是不是就會不一樣?可在那時,江寒自己的身體也無法以一種清醒的狀态維持太久的。
江寒想起她們的最後一次見面,她,林稚和許淼一起玩打雪仗,如今僅僅只過去兩年,三個人一個接一個都走散了。
林稚等秦睿從隊伍裏出來,接過她手裏的資料抱在胸前,挽着她的手離開了人群。
她原本以為那個白色裙子的女孩只有一眼之緣份,直到她在陪伴秦睿的開學典禮上再一次見到她,和她身邊的男生……
“大塊頭?”秦铮叫起來。
“小太妹?”秦睿也驚叫着翻了個白眼,“你來Z大幹嘛?不是說好了再也不見嗎?怎麽回事?迫不及待想來見我了?”
“我當然是陪我老大來的,她總得有個伴,不然那麽柔弱會被別人欺負。你就別自大了,再說了,咱倆的矛盾還沒有結束,我才沒有那麽像你那麽厚的臉皮!”
“你給我閉嘴,既然敢出現在我面前,必須幫我混過軍訓。”
“潑皮……”
看兩個人的吵嘴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江寒悄悄往林稚身旁湊了湊,低聲對她說,“嗨,他們兄妹倆的感情其實挺好的。”
林稚也悄悄往江寒那邊瞥了一眼,但立刻收回視線,“嗯。”
江寒早已知道她将過去的許多事情都忘得一幹二淨,她從秦铮那裏知道了他妹妹遇到了一個會拉二胡得了躁郁症的姐姐,并且知道那個所謂的姐姐就是林稚——一個完全不同的林稚。
“我叫江寒。”
“林稚。”林稚和江寒始終保持着距離,但她其實對身旁那個女生很好奇。
“對不起。”江寒在心裏說。
“所以你到底來幹什麽?”秦睿問他。
秦铮走過來,站在江寒身邊,江寒朝她招了招手。
“你!我要告訴嫂子!”
“你閉嘴大塊頭,你把我大哥想成什麽人了?我是來陪大哥找她的初戀,聽說她複學了,前幾天報到的時候就見了。”秦铮看向林稚,“順便……爸媽讓我必須來幫你搬行李。”
“這樣啊。”秦睿若有所思。看到哥哥旁邊的那個女生對她姐姐如膠似漆的眼神,她瞬間明白了,她雖然不是嫂子的情敵,卻是她的情敵!情敵!
林稚卻沒有說什麽。她低着頭并沒有發現三個人的視線都一點不差的落在她身上。
她覺察到身旁的人越來越少,結束了開學典禮,她需要和秦睿一起去軍訓地點申請她的補訓。
“我們走吧。”林稚挽着她的手轉過身。
離開時,秦睿扭過頭向他們兩人的方向看了一眼,可江寒很明顯察覺到那股目光是指向她。
“唉。”江寒嘆了口氣,“咱們也該去處理部門招新的事情了。”
“所以你經常向我打聽的妹妹身邊的女孩,就是你的初戀?可是她怎麽看起來一點都不認識你啊?”
“難道我大哥也有一廂情願的時候?”秦铮壞壞地說。
江寒微微一笑,“這話聽着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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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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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