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包子

包子

上官無瀾去探墓了，上官雨灝沒與他同去，而是自己獨自走了。他雖然有些擔憂上官無瀾那邊，但這一路他走得速度并不是很快，且黃陵那邊也沒有什麽異樣傳來，這才讓上官雨灝徹底放了下心來。

外頭轉悠了月餘，一路看似游山玩水，可實際這途中所見，卻叫上官雨灏的心情有些複雜。

現今的這般天下，最苦的是百姓，最不值錢的也是百姓。

甚至于連荒野路邊，有百姓橫死于此都無人收屍。城中角落流民縮卷成了一團，其中甚至還有人抱着幼兒以血撫喂……

上官雨灏看了一眼，就移開了視線，他自認自己向來沒心沒肺不喜歡受人拘束，可見了此景，卻也覺得心裏難受。

忽地。

明明都走過去的上官雨灏忽地轉身，又朝着那對母女走了過去。

他的靠近，直接讓牆角下的流民渾身都戒備了起來。

要不是上官雨灏手裏拿着劍又穿着道袍，讓這些流民心裏畏懼，恐怕這些流民早都沖上來将他給扒光了。

“你，帶上孩子跟我過來。”

那婦人神色懼怕，抱着孩子不肯上前，甚至于她還将孩子朝着自己的懷裏又藏了藏。

上官雨灏不耐：“快點，別耽誤我時間。”

催促着，上官雨灏故意拔了拔劍，幾個流民被吓了一跳，更是連動都不敢動。

巷子外，有個男人忽地沖了過來，将那對母子攔在身後。

“道爺，道爺有事只管找我，內子若是有什麽得罪道爺的地方，還請道爺高擡貴手，放過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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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雨灏直接看他：“讓你們過來，別廢話，快點。”

那男人怔了一下，還想說話，上官雨灏直接轉身。

其他幾個流民看上官雨灏來者不善的樣子，怕他們三人會牽累到其他人，有人就幹脆直接将那對母子給推了出去。

“你們……！”女人被吓一跳，下意識的護着懷裏的孩子。

男人猛地轉身，目露兇光的模樣，吓得那幾個人流民瑟縮了下。

“李程滿！人家道爺有事找你們，讓你們過去就快點過去，磨磨蹭蹭的做什麽？要是牽累了我們大家被趕出去怎麽辦？”

“就是啊，現在城外那麽亂，聽說還有人已經在吃小孩了，大家要不是看在都是同村的份上，你家那孩子早都……”

“我去你娘的！”李程滿瞬間怒喝，沖上去揪住說話的人就一拳給他臉上揍了過去。

“敢打我閨女注意！信不信我跟你們同歸于盡！老子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但凡我閨女跟媳婦兒少根頭發，我都算在你們身上！”

“哎你不講道理……”

“行了，李程滿，那道爺看起來脾氣不好，你還是快過去看看吧。”有上了點年紀的開口催促，生怕他們鬧起來吸引了別人注意弄得大家都被趕出去。

李程滿狠狠吸一口氣，護着自己妻女，才朝上官雨灏那邊看去。

上官雨灏就等在前頭一家包子鋪的前面。

他牽着馬，佩着劍，一身白色的道服，戴着鬥笠，清麗修長的身姿，盡顯風華清雅。

這樣的人，不管走到那裏，都像是一道靓麗的風景，即便是他隐約遮蓋的容顏，卻依舊能引得路人的頻頻窺探。

似有仙人天上來，望而不可亵。

李程滿心裏嘀咕，又怕讓他等得太久會惹怒了他，權衡之後，只能硬着頭皮帶着妻女上前。

上官雨灏隐約間有聽到那邊的動靜，但他沒管。

他聞到這邊包子出籠的味道，突然就感覺餓得厲害，便幹脆出手買了七八個包子。

李程滿帶着妻女過來的時候，上官雨灏拿着一個軟乎乎的肉包子，嗷嗚一口咬了下去！

但這包子聞着香，一口下去咬着肉，卻差點讓上官雨灏給吐了。

“嘔……！”

捂着嘴，上官雨灏整個臉色忽地驟變。

“道……道爺……”李程滿小心喊他。

上官雨灏忙吐了包子，忍着難受地拍拍胸口，又拿了水囊急忙灌好幾口水，才壓下胸口突然而來的翻湧。

旁邊的李程滿夫妻看着他手裏的大包子，喉嚨一直都在吞咽，似乎是餓得厲害。

“這孩子多大了？”上官雨灏問着，将水囊重新上塞子。

李程滿：“孩子半歲了。”

“哦，男孩還是女孩啊？”

“是……是個女孩……”

“行吧，你們先跟我過來。”上官雨灏轉身就走。

李程滿有點狐疑，正想着要不要跟上，就見上官雨灏撕了一條點包子膜下來，遞到她閨女的唇邊。

小家夥似乎是餓得很了，一聞着味，忽地伸手就抓。

“囡囡……”李程滿下意識低想要阻止。

小家夥已經将那一點點包子膜全都給塞進嘴裏。

夫妻兩相互看了一眼，心裏忽地安穩了幾分，他們抱着孩子，默默地跟着上官雨灏朝着無人的巷子裏面走去。

巷子深處，上官雨灏就等在裏面。

李程滿夫妻進去時，上官雨灏直接将剛才買的包子全給他們兩人。

“這……”李程滿瞬間疑惑，接着包子的手，滾燙得有些顫栗。

“現在的這天下很亂，我能力有限，幫不了所有的人，只能幫到最需要的人，這幾個包子你們先吃了墊墊肚子，包袱裏還有點碎銀，應該足夠讓你們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對了，你們身上可帶着路引戶籍？”

“道爺，您這是……”李程滿直接被上上官雨灏的話給打蒙了。

上官雨灏只是無聲一笑。

“你們該慶幸，你們沒有放棄這個孩子。”

如今的天下流民有很多，上官雨灏能力有限，确實是幫不了那麽多的人。

但是這個孩子……

指尖輕輕摸着小家夥的小鼻尖，看着小家夥睜大眼睛撲閃撲閃地望過來時，上官雨灏只覺得心裏瞬間軟成一團，連笑意都不自覺的濃了許多。

之前如果沒看到這個孩子也就算了，既然看到了他真的做不到視而不見。

李程瞞回過身來，忽地跪了下去朝着上官雨灏重重跪了下去。

“恩公！多謝恩公搭救我們！多謝恩公搭救我們啊！來日若有機會，我就是肝腦塗地也要報答恩公大恩！！”

李程滿的話說得真摯，上官雨灏并沒放在心上，卻沒想到日後命懸一線時當真是靠着李程滿才保住一命……

此刻看李程滿跪在地上，上官雨灏沒有拉他，而是讓他結結實實的磕了兩個頭才拉他。

“謝就不用了，也算是場緣分，找個地方好好的安頓下來，以後有緣再見就是了，對了，戶籍路引這些東西可都還有？”

“有的！有的！這些東西都貼身藏着不敢弄丢的。”

“那行，那之後安家落戶的事，你就自己去弄吧，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李程瞞急忙追問：“還不知道恩公大名如何稱呼啊！”

上官雨灏背對着他揮了揮手。

“玉瓊門，上官雨灏。”

大步離開的上官雨灏牽着馬，想着剛才的那個孩子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心裏似完成了個任務一般的輕松不少。

街頭蕭條，雖有還有一些流民散蹲各處，卻無人敢在這裏搶奪砸牆，畢竟他們都怕被府衙拘押，再攆出城去。

對于那些人，上官雨灏只是掃了一眼，便移開眸光，他牽着馬朝着城門底下過去，卻在剛剛踏出城門的時候，看到外頭同樣牽馬而入的人。

那人一身藏藍長衣，豐神俊朗身姿偉岸，發現上官雨灏的時候，他微微挑眉，眼底霎時也呆了幾分笑意。

“好巧啊，小兄弟，我們，又見面了。”

是百裏玄禦。

上官雨灏臉色：“……嘔……”

突然就差點吐他一身！

百裏玄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