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章

第 14 章

離開拍賣行的路上，看着地面上如同模型一般袖珍的建築，塔西問道：“你花一億星幣買了那只博內西獸？”

卡利斯轉頭，“沒搶贏。”

有興趣但沒這麽大，比起博內西獸，他更希望找到含有O性素的星獸。截止至今，還沒有發現血液中含有O性素的星獸。

塔西小心翼翼，“能問一個有點冒昧的問題嗎，你是怎麽掙到這麽多錢的？”

對方沒回答。

塔西悟了，“如果是什麽聽到就要被當場解決掉的答案，那還是別和我說了。”

卡利斯輕笑，他一向對自己的情況很清醒，“想象力太豐富了，我擁有目前的一切主要是靠我的母親。”

塔西：“好吧。”難以借鑒。

懸浮車停在卡利斯特公園，塔西剛要下車，懷裏突然鑽進一人，卡利斯緊緊抱着她，“等我忙完了就來瑟蘭斯找你，別把我忘了。”

塔西輕輕地回抱他，“嗯。”

車裏的空氣似乎随着兩人的動作一起靜止，淡淡的香水味暧昧地凝在鼻尖，不知為何，她有些緊張，但又不想推開。

幾分鐘後，車門打開，空氣流通，香水味被道旁的花香替代，但懷裏的香水味似乎沒有散開。

塔西在地面上站定，回頭想和卡利斯揮手告別，發現他還站在剛才的位置，深深地看着她，暗示道：“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就聯系我。”

“好。”塔西點頭，想轉身離開卻覺得腳有點重，想在這再站會，“你先走吧，我在這看着你。”

懸浮車重新升空，慢慢地化作光點消失在天際。

塔西沿着街邊小道慢慢走回家，感覺心裏空落落的，迎面的冷風把懷裏的溫度都吹沒了。她随便找了條無人長椅坐下，翻看筆記本。

一只鴿子停在身邊，歪着頭瞪着豆豆眼看她。

“這不能吃的。”她馬上起身換一條椅子坐。

把今天的筆記都複盤總結一遍，那種空落落的感覺霎時間就消失了。

果然，人還是得有點事做。

塔西起身，快步朝治安局趕去。

運氣很好，洛維拉正在辦公室。

塔西告訴她自己要回老家拿回父親的遺物，什麽時候再回來上班不一定。

洛維拉沉默地看着她，半響嘆了口氣，為自己未來逝去的清閑感到難過，“行吧，又要招人了。”

見塔西站在原地不動，“怎麽了，還有什麽事？”

塔西幫她倒了杯茶，小聲問：“能不能給我一把麻醉槍？”

洛維拉：“這是拿遺物還是搶遺産？”

塔西：“我也不知道。”

洛維拉：“不行，這是護衛隊的財産，不能賣的。”

說罷，洛維拉眼神不經意掃過辦公室外正好路過的伊桑，塔西懂了，出門找他。

伊桑剛下班來寫報告，收到她的暗示後往報告上添了幾筆，兩人偷偷到廁所交易。

伊桑從不忌口，“我還以為你早就把你父親的遺産輸完了。”

塔西也沒放在心上，還點了點頭，“我也以為，所以應該只有遺物。”

伊桑給她推薦了幾個教防身術的星網博主，“你學學，總得有點東西，不然槍還沒拿出來就被放倒了。”

塔西一一點了關注，離開治安局後前往血橙酒吧。

一個看着眼熟但叫不出名字的同事見她進門，調笑稱，以為她和莎當妮一起私奔跑了。

她笑了笑，上樓找老板當面請假。

老板讓她注意安全，走時給了她一個小火柴盒，沖她眨眨眼睛，“小型炸彈，注意點，別把自己炸死了。”

塔西很感動，告別時上前姐兩好地抱了抱她。

晚上坐在房間裏，她努力回味着和老板的擁抱，感覺和卡利斯不一樣，再思考得仔細一些，好像差在心跳，和老板擁抱時心跳平穩，和卡利斯擁抱，心跳得快些，身體也有些發燙。

她向後倒在剛洗過的被子裏，周圍靜悄悄的，窗戶隔音很不錯，聽不到外界的噪音。

一個人獨處時，那種空落落的感覺又回來了，總覺得房間那邊的沙發上缺了一個人。

才兩天的相處就會習慣另一個人的存在嗎？

這倒有點不像她了。

塔西翻進被窩裏，閉上眼睛睡覺。

半夜醒了一次，已經沒有多少睡意，但她還是強迫自己閉眼休息。

前往原主的老家巴蘭星，需要一天一夜的時間，便宜的星際飛船行駛時颠簸少不了，以她的睡眠能力應該是睡不着了，如今能多睡點就睡點。

第二天早上七點，她到達港口，踏上飛往巴蘭星的星際飛船。

她買的是最便宜的票，狹小的房間靠牆擺着兩張小床，床頭有個小窗子，可以看到漆黑的宇宙。沒有獨立的廁所，得去公共衛生間，所以她需要少喝點水。随意挑了張床，取出提早準備已經洗淨的床單換上。這才發現床被鐵釘螺絲固定在地板和牆上，床上有兩個綁帶，防止睡覺時飛船颠簸被甩下去。

脫下外套，躺在床上翻看來到這個世界後做的所有筆記，再次複習，防止自己在不經意間遺忘重要的東西。

舍友是Alpha，他姍姍來遲，呼吸間都帶着酒氣，把行李往櫃子裏一扔，鞋都沒脫就躺在床上睡覺，呼嚕聲和他本人一般強壯，聲音像摩托車，效果像加強版午夜t兇鈴。

好想死。

很明顯，這場星際之旅舒心不到哪裏去。

她找乘務員詢問有沒有空餘的床位。

答案是沒有。

救命，加錢也行，那單人間有空的嗎？

單人間也沒有了？！

再……

啊，再加就要一萬星幣了是嗎，哈哈，那不用了謝謝。

好吧，塔西回到房間裏，在筆記本上寫下不知寫了多少遍的人生格言——“不要貪便宜！！！”

昨晚買票的時候，普通的單人間還是有剩餘的。

塔西安詳地躺在床上，表面上看起來很平靜，其實人已經走了有一會了。

感謝舍友。

明明睡在飛船裏，給她一種野外紮帳篷露宿街頭的體驗，花一份錢體驗兩種生活，應該是賺了才對哈哈。

最該感謝舍友的是，她早就沒有空蕩蕩的失落感，只有滿腹牢騷。

下午六點半，他還是沒醒。

塔西嘆了口氣，其實錯得最嚴重的是她自己，打開筆記在“不要貪便宜！！！”的紅字上加了一個大大的熒光色框。

讓你再記不住。

她起身到活動大廳，找了個空桌子邊坐下。

機器服務生“滴滴滴”地走到她身邊，“需要消費才能入座。”

塔西：“……消費金額和時間挂鈎嗎？”

人工智障重複道：“需要消費才能入座。”

塔西：“好的，最便宜的是哪個，礦泉水？”

咬牙花了三十星幣買了瓶200毫升的小礦泉水，塔西終于獲得了身體和心靈上的平靜，并靠着這瓶礦泉水和自帶的三瓶低級營養液撐到下船。

至于為什麽還沒換中級營養液——

因為當事人好了傷疤忘了疼，以及沒有把“買中級營養液”當做人生哲理用紅筆加粗并加上熒光綠的框框，年少時不充足的物質條件早就讓她習慣生活的苦。

塔西的二十幾年人生，反複的得到和失去許多東西，反複體驗快意和失落，再反複地遺忘過去的記憶。唯一好在她始終明白終點的位置，從不會偏航。

她一直是懂得滿足的人，也是人群裏最無波的古井。若沒有背負三億欠款，她現在還舒舒服服地窩在酒吧上班，享受着平淡的生活。

站在巴蘭星港口，聞着清新的空氣，塔西覺得自己活過來了。在停車場租了一輛懸浮車，前去加登給的定位。

按她筆記記錄的家庭住址，加登和原主住在同一個城市，佐證了父親朋友的說法。

一個小時後，她在定位附近找了家評價優秀的小旅館住下，老板把房間打掃得很幹淨，她趕緊洗了個澡，忍着疲憊換好床單，砸進床裏補覺。

深夜，塔西掙紮起身，腦袋暈乎乎的，手腕上的終端亮着，這才發現有人給她發消息。

[卡利斯：我快到誕辰現場了，你想看看嗎？]

一小時前發的。

剛剛，對方發現沒有回話，發來了三個并排的哭泣貓貓頭，[你把我忘了嗎？]

塔西告訴他自己剛剛在睡覺，所以錯過他的消息，不是把他忘了。想了想，還告訴他自己回老家拿東西，所以和瑟蘭斯，中央星都有時差。

往下翻，莎當妮也給她發消息，[想到明天開場就能看到聖子和皇帝陛下，差點快樂得昏過去。]

原來她想看的另一個人是皇帝。

不想打擾對方的興致，塔西回複：[記得拍皇子和皇帝的照片給我看看[比心]]

兩人都還沒回複，塔西便起身喝了瓶營養液，去衛生間把換下的髒衣服和床單洗了烘幹，疊得整整齊齊收進空間鈕裏。

等忙完一切，準備找所謂的加登叔叔敘舊時，塔西才發現自己消息回錯了人，給莎當妮的那條也發給了卡利斯。

[卡利斯：好[比心]]

應該沒事吧，塔西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