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N.匿名好友
第23章 N.匿名好友
電話很幹脆地挂斷了,沒等他說話,似乎也并不想有更多的交流。
寧一宵沒有立刻移開手機,忙音甚至好過他的祝福。
哪怕再多一秒,他都懷疑自己會毫不猶豫地向蘇洄辯解,哪怕在這個時機、對一個早在六年前與他結束關系的人,說這樣的話,顯得多麽可笑。
或許蘇洄只是會有些懵懂說:“是嗎?為什麽假訂婚呢?你們看上去很般配。”
一旦想象他的回答,就好像一個無底洞逐漸擴大,蔓延至腳下,寧一宵只能一退再退。
車窗被敲了兩下,寧一宵擡眼,看到站在車外的貝拉,手搭在半開的窗上,歪着頭。
“我手機是不是在你車上?”
寧一宵沒說話,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那樣,把手機遞給了她。
“你臉色好差,怎麽了?”貝拉湊近想看看,沒想到寧一宵直接撇開了臉,她忍不住笑了,“你這脾氣,得虧咱們只假模假樣訂個婚,真要住一起我都難受。你對你以後真正的妻子不會也是這樣吧?”
寧一宵不想聽到有關訂婚和妻子的任何話題,顯得很不配合,他看向貝拉,“訂婚禮我想提前。”
“為什麽?”貝拉眨了眨眼睛。
“因為我想快點解除婚約。”寧一宵說。
貝拉點點頭,“那行,反正我也想。剛剛還和我爸的律師簽了協議,訂婚當天就會把屬于我的信托金和不動産劃到我名下。”
“既然你想快一點,那我一會兒就放話給媒體,讓他們透消息了,可能會拍到一些照片,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寧一宵沒什麽好介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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訂婚的事被蘇洄撞破時,他擔心過蘇洄會介意,但現在看來似乎也是一廂情願。
回到家中,寧一宵開始了電話會議,這是第四輪收購談判,整個會議他不怎麽開口,比起往常展現出更多冷漠,一張撲克臉也被對方認為是談判中的“戰術”。
會議長達兩小時,結束的時候依舊沒有蓋棺定論,奧恰也并不打算這樣妥協,給出了新的條件,但都被否決了。
一切都按照他的計劃在進行,只需要等到媒體報道,奧恰一定會妥協。
事後,景明打來視頻電話,說他回到舊金山,順便去了一趟寧一宵的家。
寧一宵家裏的密碼景明是知道的,房子都是他挑的。景明毫不避諱,說他昨晚在附近的酒吧喝得太醉,又和別人起了沖突,幹脆溜之大吉,跑到他家睡了一夜。
“我醒來才發現自己睡在客廳,完全斷片了,真可怕。”
寧一宵對他的離譜行為已經習慣,“你最好沒有吐在地毯上。”
“你怎麽這麽冷漠啊?地毯有我重要嗎?”景明在視頻裏直搖頭,“我雖然酒量一般,酒品還是很好的好嗎?”
“是嗎?”寧一宵低頭處理着文件,沒擡眼,“是誰喝醉了把我家每一個房間的門都打開,每一個房間都撒了爆米花。”
“都什麽時候的事兒了還拿出來說……”景明覺得無語,但忽然想到什麽,“哎對了,那什麽,我昨天還真的不小心跑到你其他房間了……”
寧一宵啪一下關上文件夾,擡頭盯着屏幕裏心虛的好友。
景明幹笑了兩聲,“哎呀,就是打開了,沒吐也沒撒爆米花。不過不知道是我喝醉了還是怎麽,你那個房間裏有好多蝴蝶啊,白色的,昨晚風也大,就轉啊轉啊,轉得我頭都暈了。”
寧一宵忽然意識到什麽,表情一變。
“誰讓你進去的。”
景明一愣,“啊?你也沒說我進你家還要報告啊……以前不都這樣。”
他不知道寧一宵為什麽不高興,下意識感覺是剛剛自己提到的蝴蝶,于是趕緊撇清,“我沒碰你東西啊,我還替你把窗戶關了,你太久不回家了,窗戶敞着,海風又大……”
他說了一通,寧一宵沒聽進去太多,他沒和景明提過自己匿名購買裝置藝術品的事。
“你那個小蝴蝶的下面還有一封信。”景明想起來,他昨天差點踩到。
“什麽信?”
“就……西雅圖藝術館什麽的,我昨天沒看清,我去看看啊,你等着……”景明慢悠悠地上樓,走到最上一層,穿過陽光充沛的天井,來到那個房間。
“對,西雅圖藝術館的信,我幫你拆開?”景明搖了搖手裏的信件。
“嗯。”
他仔細看了看,照着念,“感謝您的收藏,世界每分每秒都在運轉和改變,但每一份藏品都定格着藝術家靈感迸發的瞬間。我們特意為每一件藏品留下了館內聯系方式以及創作者的郵箱,歡迎随時溝通交流。”
景明翻到背面,的确寫了兩行郵箱,“你什麽時候買的藝術品啊,工科男。”
“看到了就收藏了。”
景明仰着頭,望了望那些蝴蝶,“這不像是你會喜歡的東西,還買來藏在家裏。”
寧一宵沒有說話,沉默了好一會兒,對景明說,“你把郵箱拍下來發給我。”
“哦。”景明照做了,寧一宵卻很無情地終止了通話。
照片發送出去的那一刻,景明忽然感覺怪怪的,他又看了一眼,發現創作者姓蘇。
蘇……
他忽然明白過來,然後一通電話撥過去。
可寧一宵怎麽都不接。
景明在心中直呼救命,他搞不懂為什麽會有這麽癡情的人,而且居然是冷面冷心的寧一宵。他感到不可思議,并且非常好奇究竟是什麽樣的人能讓他念念不忘六年。
明明是那麽要強的家夥。
盯着照片裏的郵箱,又看着手機裏保存下來的號碼,寧一宵陷入迷惘和自我拉扯。
從痛苦的童年剝脫為成年人,這過程中,他無數次告訴自己,自尊心是最不值錢的東西,帶不來任何利益。
但他的自尊心依舊高得可怕,已經無法追溯到過去的哪個瞬間——是被同齡人欺負到不能說話,還是被人們唾棄為“野種”、看着自己的母親被人欺辱,又或者是站在季泰履的面前,聽着他用最禮貌的話羞辱自己,血淋淋地把他與蘇洄的差距展示給他。
又或者是在被分手之後的第二天清晨,放下一切去找蘇洄要多一次機會,得到的卻是他徹底的消失。
從一開始就不正确。他的确應該堅持自己最初的想法,在明知會深陷其中的時候再果斷一點抽身,不要被誘惑,不要被卷入旋渦。
如果當初沒有剛好一起目睹曼哈頓懸日,沒有在那時候看他的眼睛,沒有那一秒鐘的沖動,他現在應該更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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