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人渣（一）

人渣（一）

席家，書房。

席俊峰翻開資料，眉頭越來越緊，随後給管家打電話，簡單說了兩句後挂斷，“你能确定這些事情的真實性嗎？建華和我多年兄弟，就憑這些不能确定建華有參與。”

席城選擇把資料遞交上去，反正席俊峰肯定比他查的要方便快捷，“席叔有沒有問題我不知道，但他兒子和他的手下有巨大的利益牽扯，這群人肯定是有問題的，其中就包括了之前被辭退後殺人的汪經理。”

汪經理的後續席俊峰沒有關注，聽到兒子這麽說才猛然想起來這個人的存在，對汪經理的記憶停留于殺死自己部下的印象，他嘆了口氣，“沒想到老肖竟然也參與其中。”

“賭徒是沒有理智的，特別是瘋狂的賭徒，他們會不擇手段的搞錢，位高權重的人弄的越多。”席城提醒道。

“之前公司已經清理過一批，剩下的我也不太好直接動，目前來說還比較安分……”席俊峰停頓了一下，“你覺得應該怎麽做？”

“名單裏在公司內部高層的人一共有三個，不如給他們根胡蘿蔔，讓他們先內部消耗一下。等到爸這邊的權力回收的差不多再把他們從公司中心提走。”

“這些老狐貍一個個的都精明着，你說的辦法說容易也不容易，說不難也難。”

“如果現在出現一個讓他們無法拒絕的項目呢？”

“你知道什麽？”

“日用産品的品牌升級。”席城說，“國外的産品大部分都是國內制作再出去轉個圈貼個牌，回來賣高價。現在上頭準備大力扶持國內自家的産業，咱們集團有些人老早就不滿意平價市場，如果這時候告訴他們風華有很大可能入選品牌升級名單裏，他們會不會一頭鑽進去？”

“他們怎麽會輕易相信這件事，何況我們也做不了上頭文件的主。”席俊峰一時沒繞過來，“等等，你的意思是說請水軍黑我們自己？”

“爸，你真聰明。”席城就知道席俊峰肯定能理解，t畢竟這可是上一代大浪淘沙淘出來的金子，時間或許能帶走他的歲月，縱使如何科技變換，其寶貴的經驗和才智無法被掩蓋。

有些人越活越精，有些人卻越來越故步自封，不願意接收新時代新事物。席俊峰屬于前者，公司和他差不多的大部分屬于後者。

如同這些人理解席俊峰是一個有魄力能扛事的人一樣，席俊峰同樣明白這些人越老越會覺得事情絕不會像表面上看到的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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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簡單直白越有鬼。

“我是老了，又不是老年癡呆。”席俊峰笑了聲，“你們這些娃娃只不過是把我們以前的鬥争放在了網上而已，想當年我和你媽在生産最忙的時候都不敢睡覺的，就是怕有人半夜不睡覺來偷偷剪我們廠裏的電線。”

從古至今，無論科技如何，最直接有效的方式仍然簡單粗暴。

席俊峰拍板說，“行，這件事我這邊會安排好，公司的事你不用擔心，我還沒死呢，量他們也搞不出其他幺蛾子。”

俗話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風華集團這麽一個偌大的公司也絕不可能頃刻間分崩離析。

席俊峰此時說的意得志滿，可原來的劇情裏席俊峰卻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一部分可能是席建華一方的內鬥，那麽應該還有其他原因才是。

肖經理和汪經理合作是為了錢，汪經理是欠了席登的錢，席登和席建華是父子關系，怎麽看都是席建華一方的事。

席城有點不明白，假如這一切是席建華做的，他為什麽要不僅在網上引發輿論還要線下讓席家離心。假如是席登做的，那他做這一切的意義何在？畢竟就算席城不繼承公司，那也輪不到席登。

他的直覺告訴他，對方是沖風華集團而來。

既然盧嬸是間諜，那她也應該同樣知道并傳達出席家內部的氛圍并不如外界猜測的那般水火不容的信息。

書房的門從外面扣響，傳來管家的問詢聲，得到允許後方才推門進屋，“老爺，大少爺，盧嬸的事我已經問過了，她是被好朋友拉下水後借了高利貸後沒辦法才這樣。有人給她打電話，承諾說只要告訴對方席家發生的大事後就能一次性得到五百萬的獎金。”

起初盧嬸是拒絕的，她在席家工作的時間比較長，或多或少也對這裏有了感情。但面對高利貸的步步緊逼，再加上影響到了她的兒子，所以她才在一周前把許安的事情告訴對方。

席城突然問，“盧嬸把許安的真正身份告訴對方了？”

管家點頭，“她是這麽說的。”

“既然知道小安是我抱錯的親兒子，輿論就不該變成那個樣子。”席俊峰肯定的說，“顯而易見，對方肯定是直接沖着風華集團來的。”

“和盧嬸溝通的是席建華還是席登方面的人可以弄清楚嗎？”席城問。

“我去查一下。”管家快步離開書房。

“兒子，不是我不相信你，主要對方是你建華叔，沒有确鑿的證據，咱們誰都不能懷疑他。”席俊峰雙眼渙散，似乎在回憶着什麽，“想當年我們還什麽都沒有的時候，我出去跑業務不小心掉進了冰窟窿裏面，差點就凍死了，是你建華叔冒着生命危險把我救上來的。公司起初資金艱難的時候，他一分錢不要還總是倒貼，這些情形我都還歷歷在目。”

席城知道席俊峰這是在暗示或許是張家參與其中，直截了當的說，“我不否定張家有問題，不過目前建華叔那邊的問題大一點。”

席俊峰頗為頭疼，前面的釣魚煙霧彈還好說，問題這個對象是自己知根知底的弟弟，而且席建華就那麽一個寶貝兒子……果然家庭瑣事比公司事務麻煩多了。

等席城離開後，席俊峰不停重複翻看書桌上的文件，完全看不下去。風華集團的心血有席建華的一半，他不相信席建華會對風華集團做出這種事。

他邊煩惱還邊給李助理布置任務，務必把心腹大患先解決掉。

慢慢的，網絡上出現了許多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風華集團的黑水軍。水軍攻擊的共同點只有一個，那就是将風華集團定性為上不得臺面本地私企，看的網絡上的網友滿頭問號。

[這怎麽回事啊？怎麽突然出現那麽多風華的黑料？]

[風華辣雞！配不上民族企業四個字！]

[剛買了一塊就全身過敏，投訴！]

[老男人不守男德，滾出剎那！]

[上面什麽鬼回複？]

[觸發機器人關鍵詞了吧，沒想到黑水軍還挺下的大。]

[不知道風華集團是做什麽的，剛去千度了一下，發現我家大部分的日用品都是出自這個公司的诶，而且二十年如一日的沒漲價，東西用料一直都沒變化，本人敏感肌真的可用！]

[八成是擋了誰的路了吧？]

[不是吧，一個民營企業還能擋誰的路？]

[資本的呗，聽說上頭最近準備大力扶持推廣自家本土品牌，名單裏不知道有沒有風華集團。]

[肯定有啊！沒有的話怎麽會突然下這麽多水軍？風華沖呀！不要被惡勢力打倒，我下班就屯個一年的肥皂支持你！]

[一年……姐妹皮不要了？我就買瓶洗發水吧，正好家裏沒有了。]

[風華的洗發水在國內品牌裏面來說還算不錯，但是效果還是不如外國牌子的好。]

[我看了下配方表，還挺純天然的。國內行業的起步本來就慢那麽多，風華能獨立做到今天就不錯了，反正比外國品牌對我們雙标好多了。]

[為什麽你們都不在意今天的時間？今天是高考查分數的日子，還不趕緊提前打開網站的話估計等會兒就進不去了。]

網絡上關于扶持本土品牌的詞條越升越高，雖然大家還沒找到确切的出處，但多年的情懷已經讓他們不自主的偏向風華。

熱度被緊随其後的高考查分所分散，到處都是網絡卡頓的哀嚎聲。

席家一家五口早已正襟危坐在兩臺電腦前，席俊峰虔誠而認真的一個一個數字的确認完成後才按下确認鍵，被妻子吐槽說慢的像蝸牛。

網絡崩潰三次後，席城和許安的成績終于轉了出來。

席俊峰忍不住最先看總分，“小城715，小安698！不錯不錯，不……”

等等？！

在查分數前，席俊峰和張美蘭互相打氣，畢竟兩個孩子基礎都不行，一個大二退學，一個中考跳高考，他們約定到時候不管什麽成績都一定要表現出驚喜來，決不能讓兩個孩子有心裏落差，反正席家家大業大，他們養的起。

結果一出來，席俊峰和張美蘭震驚的瞪大眼睛，再不敢置信的揉了兩把眼睛，“天啊！老婆快看！我的天哪！”

席俊峰語無倫次的比劃，“715和698，我沒看錯吧！”

這個分數，這兩個分數未免太可怕了吧？真的是人能考出來的嗎？

張美蘭一把拍開席俊峰的老臉，“走開！”

席俊峰，“……”

現在不讓顯示排名，但席俊峰用腳趾頭都想得到自家兩個兒子肯定是拔尖那茬的。

分剛出，席城填上的電話就一秒不停的響了起來，來電的各個都是國內頂尖大學。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以715為代號的話題逐漸流傳開。有了715在前，許安的698似乎變得不再那麽閃耀。

不等許安心情低落，頭頂落下一只溫暖的手掌，如同那個瀕死的下午所感受到的暖流。他擡起頭，不知不覺中少年竟然又長高了。

“小安也很棒的不是嗎？”席城笑着說。

“嘶——”席俊峰被老婆掐的臉都痛的變形了，趕緊附和，“對對對，小安你也很棒。等等，我的意思是說……”

“我明白的。”許安從小察言觀色，他感受的到對面男人身上散發出的父愛，而且他也早就接受了自己的平庸，“我想去學畫畫。”

說完這話，許安緊張的屏住了呼吸。

分數剛出來的時候他的确有些失落，不過想到自己或許不适合做個繼承人以後，心裏反而舒服了不少。

“當然可以啊。”席俊峰說，“我和你媽媽會支持你們三個孩子的一切決定，不包括那些違法犯罪不道德的事啊。你想學什麽就學什麽，以後的人生是你們的，能一心鑽研熱愛的東西不也是一種幸福嗎？別擔心我和你媽，我們有的是錢。也別擔心公司，反正我有的是錢。”

所有人，“……”

明明席俊峰不是暴發戶，怎麽說起來話暴發戶的味兒那麽沖。

許安選了他從小就豔羨的包含繪畫的專業，席城則是選了一所在生物化學方面頗有建樹的學校。

再過一個月，他們就要開學了。

兩人的學校都不在本地，席家的宴會卡在開學的前一周。

“收斂點，別笑得那麽猖狂。”張美蘭頗為嫌棄的瞪了老公一眼，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人是t個傻的呢。

從得知分數後，席俊峰臉上的煩躁早就被歡笑取代，唯一的問題就是老婆孩子都一致不讓他把分數宣揚出去，看別人五百分就在網上各種炫，害的他快憋死了。

席知方第三天才能回來，席城主動負責宴會的賓客安排和現場的布置工作。

他叫來酒店經理，指着汪經理老婆的照片說，“咱們宴會廳還缺一個員工，這個人是我一個親戚推薦過來的，她來面試你就給她安排點輕松的活，比如宴會廳前面。”

經理處理關系戶駕輕就熟，“明白。”

為一個人單開一次招聘，經理臉都笑僵了，還好雇主打賞的額外大方，這樣的金主多來幾個就好了。經理等來等去都沒等到目标，本以為是雇主交代錯誤，沒想到送走最後一個面試者以後突然從門口幽幽走出來一個人，“還有我。”

背後突然出現的聲音把經理吓得手一哆嗦，差點把資料給摔了。回頭一看，這不就是雇主點名要求的人嗎，就算是到了下班時間也必須坐下來詳談，“咳！你好，你是來應聘什麽的？”

“随便都行，我只要一個工作，能進來就行。”

“哦哦。”經理心想這人不愧是關系戶，說的那麽輕描淡寫，故而也懶得周旋，直接把宴會廳的開放時間和工作時間薪資等告訴對方。

來人聽完以後也只是點點頭，又默默的離開了。

“席少，您覺得我剛剛表現的怎麽樣？”人一走，經理就急着向旁邊觀看的席城邀功。同時心裏也有點納悶，說有心幫忙吧又只給一天的崗位，說不想幫忙吧又還為了一碟醋包了盆水餃。

真搞不懂有錢人的腦回路。

席城沒頭沒尾的問，“你知道最好的釣具是什麽人發明的嗎？”

經理，“啊？”

席城神秘一笑，“是姜太公。”

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