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人渣（三）2

人渣（三）2

昏暗窄小的房間裏, 躺在床上的席城等到了光腦裏的回音。他坐起身，将光腦連接自己的大腦神經，這是相當冒險且被禁止的操作。

“零。”他輕聲說出一個字, “是你嗎？”

零的聲音出現在他的腦海裏, 不同于刻板的機械音, 零的聲音是溫柔且堅定的, 時刻彰顯着她的包容，“博士，歡迎你回來。”

“是你喚醒了我，但我現在仍處于失憶階段，我要找回記憶。”席城簡單講述自己目前的處境。

零回複說, “當年事發突然, 雖然您提t前做了準備但很多都沒用上，我只來得及将您的意識帶走，您的意識進入您自制的時空機後去向低等位面, 也就是俗稱的三次元，例如小說之類的世界。您預料過事情的發展，讓我不停的通過和您構成的腦電波進行鏈接，這才把您的意識帶回來。”

“出事後, 我第一時間封鎖整個實驗室，同時保護好您的身體和機器。您的身體仍然在實驗室內, 您可以和這群反叛軍一起回來, 我會解決掉他們。”

席城從她的語氣裏聽出了隐藏的憤怒，揉了揉額角, “零, 謝謝你。不過暫時不需要對付他們，這群反叛軍的首領應該是當年實驗室的研究人員。我不知道她是怎麽躲過聯邦的搜捕, 但她組織的這群人只是想将真相公之于衆。”

零溫溫柔柔的說，“她太異想天開了，人心是複雜的，走到推翻聯邦政權的那天，事情便不會如她所想的那樣發展。”

“她很理想化。”席城說，“當年的外星生物沒有被真正消滅吧？”

“是的。”零回答，“我們當時隐約察覺有人在私下交易外星生物，您猜測是用于研究。可我們發現沒多久就出了事，這些年我一邊尋找您的蹤跡，一方面搜查外星生物的研究所，但他們使用了最先進的屏蔽儀和最落後的記錄手段，我一直無法獲取完整信息。”

席城冷笑，“為了利益，恐怖的外星生物也能成為劊子手下的屠宰物。他們終将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可惜最終承受一切的仍舊是無知的底層民衆。”

席城從零這裏得到了實驗室的确切地址，反叛軍的首領親自帶隊組織了一只精幹強悍的隊伍。

一路上，他們東躲西藏，很少與外界聯系。

隊伍裏的副首領很讨厭席城，卻也沒刻意針對他。首領見狀也只是淡淡的解釋說副首領曾經被監獄長抓住後在她身上施加酷刑并多次流産，所以對曾效忠于監獄長的席城有所成見。

席城搖搖頭，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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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首領是一個好人，她很喜歡孩子。在這混亂的時代，其實用腳趾頭想就知道一個底層女性淪落進監獄會遭受什麽樣的折磨。

但席城卻并不止看見副首領身上的傷疤，更發現副首領身上有些異于常人的地方，比如強悍的力量和極快的速度。

他在數據海裏沒有查到這方面的資料，只能查到副首領曾經因為殺人入獄的事情。實際上，她殺的都是因為金錢權勢逃脫罪行的罪大惡極的男人。

在即将進入實驗室前，席城主動找到副首領，詢問她曾經是否接受過實驗。

副首領勃然大怒，當場就掏槍準備殺了他，然後被席城一句話阻止，“你不想知道自己身上異常的真相嗎？”

經過首領的勸阻，副首領別扭的說，“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受過實驗，但當時我的身體不好，那些該死的畜牲又……你們懂得，我一直都在懷孕流産。我被那啥的時候總是被蒙着眼睛，也感覺旁邊有人觀看，最後一次懷孕的時候監獄長突然對我很好，包括環境什麽的都像正常人一樣。可我還是流産了，然後趁他們不注意逃跑，躲藏的時候發現了自己身體的變化才加入反叛軍。”

席城問，“你介意我看一下你的腹部嗎？”

副首領笑了起來，“你真是窮圖匕見。”

席城忽略她們警惕憤怒的目光，在副首領的腹部觸碰了一下，“我懷疑你的能力來源于最後那個流産的胚胎，那個胚胎應該不是人類的胚胎。”

兩位首領臉色大變，首領身為研究人員，第一時間就想到一個不可能的可能，“難道……你的意思是可能是外星生物的胚胎？”

副首領緊緊咬住下唇，她刻意隐瞞最後一次懷孕不是正常受孕，卻沒想到這小崽子這麽厲害，“我沒生下那東西。”

首領臉色蒼白，“他們到底在做什麽？”

席城說，“我們進入實驗室一切就都知道了，他們這麽針對席博士，想必席博士肯定知道真相。”

實驗室位于地下，當年零将這裏封存後外界無法打開，他們就想着用圍困的方法困死實驗室裏所有人。五十年過去，這裏俨然已被所有人遺忘。

站在緊閉的鋼門前，首領眼中懷念，推了一把席城，“想辦法開門。”

這裏修建的太過結實，只有密碼才能開門。現場唯一懂這些的就只有席城。

席城上前，其實他也不知道密碼，但他知道零就在裏面操控，所以他只是假模假式的在光腦上制作了一些數據流，然後又在門前随便弄了兩下，粗壯的鋼門緩緩在衆人面前打開。

雪白的實驗室裏經過歲月的侵蝕已經布滿灰塵，操作臺上滿是雜亂的玻璃碎片以及血跡，地上橫七豎八倒着許多白骨，他們身上還是聯邦軍隊的制服。

席城熟悉的找到主控制臺，首領已經忍不住上前想要查看信息，奈何主控制臺仍然有鎖，她打不開，只能又轉頭找席城。

席城仍舊和零打配合，剛打開鎖頁面就自動彈出五十年前的日記和操作記錄。

【x年x月x日，我發現有人在私下研究外星生物，他們想獲取外星生物的基因密碼并與人類的基因相結合，制作出可控的獨屬于人類的外星戰士。】

副首領抖着手，這樣的實驗在她身上已經有所體現。

首領氣的不行，“原來這就是他們非要置博士于死地的原因！”

席城點開一個視頻，“這裏是博士獲取的證據。”

視頻裏，一個外星生物躺在操作臺上，一大群人正圍繞着它進行慘無人道的解剖和各項實驗。下一秒，視頻切換成同樣的一群研究員在對操作臺上的人類進行實驗。

從最開始的死刑犯到後面的流浪漢，席博士留下的視頻裏最後一個人甚至就是一個普通的正常人。

“實驗的參與人員包含所有高層，他們現在打起來恐怕除了利益不均還有實驗成果的歸屬。”席城看向副首領，“我懷疑他們已經從最開始的打造外星軍隊到現在的人體基因改造，沒有什麽比自己強大更值得投資的事。”

副首領的确是通過非正常手段懷上外星生物的胚胎，但她流産後卻仍然獲得了不屬于人類的強悍力量。僅僅一個未成形的胚胎就有這麽強大的改造力量，那麽假如人類直接複制外星生物的基因進行自身改造呢？

首領查看資料時，突然實驗室的風燈全部熄滅，所有人都恐慌起來。只有席城偷偷溜走，借助零開的後門進入他軀體保存的暗室。

暗室內存放着一男一女兩具軀體，男性身穿白大褂躺在營養液裏，五十年來仍然保存完好，如同沉睡。女性則坐在保存男性的艙體旁，緊閉雙眼，和睡着也沒什麽兩樣。

“叮！”

女性突然睜開雙眼，機械的綠光一閃而過，擡起頭說，“博士。”她想站起來，卻發現自己的軀體經過五十年的存放有些地方已經腐朽。

席城按下她的肩膀，“別急，我先收取記憶。”

鏈接記憶只不過是一瞬間的事，席城很快獲取了自己的全部記憶。同時知道了自己這具身體是提前準備好的機器人，席城将自己的生活記憶傳輸給這具身體，讓他能像普通人一樣生活。負責實施的零在二十年前喚醒這具身體，發現這具身體只按照死板的記憶生活，非常木讷，零一直在後面掩蓋這具身體異于常人的地方。

直到前段時間零疑似發現席城的靈魂，一時不查，這具身體就被陷害入獄，還好席城的靈魂及時回來，并通過之前的布置順利進入這具身體。

那一刻起，這具身體才真正活過來。

“零，辛苦你了。”一串被通緝的數據想要把一個只知道走程序的軀體掩蓋的像正常人一樣，着實不簡單。

“博士，可我沒有保管你的身體。”

零之所以二十年前喚醒這具備用身體，就是因為二十年前她突然發現營養艙內的博士身體徹底死亡。她害怕博士的靈魂回來後沒地方去，才不得已喚醒備用身體。

“這都是命運的安排。”席城難得笑了起來。

他從不相信命運，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而已。正是因t為對人類的失望，他寧願舍棄軀殼，成為和零一樣的生命。

席城幫零修複好身體零件，同時檢修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兩具身體都保存完好。“我們出去吧。”外面應該已經穩住了。

零暫時不方面露面，席城讓她先在外面等待。兩人的腦電波進行鏈接，随時保持通話狀态。

出去的時候首領果然已經鎮住全場正在點名，然後發現席城不見了，正在大家讨論要除掉他的時候，席城“啪”的一下打開了電源開關。

所有人，“……”

席城說，“我覺得以五十年前的數據很難讓民衆相信，他們随時都能推翻這些視頻。”

首領點頭，“所以我們應該獲取他們最新的實驗資料。”

席城攤手，“我試過了，他們應該使用了最落後的數據記錄，光腦沒有聯網，我們必須去現場拿到一手資料。”

副首領說，“都到這一步了我們不可能回去，你能找到他們的實驗基地嗎？”

“當然可以。”席城說，“他們的實驗基地距離這裏很近，甚至，就在我們頭頂。”

首領大駭，“你說什麽？”

實際上，席城是通過零給的路線帶她們繞過了所有關卡。那群人也不知道怎麽想的，竟然把新的基地就建造在h-1實驗室的上面。

通過掃描，席城很快确認地面上的實驗室的位置，“我一個人去就好，你們的目标太大了。”

副首領當即反對，“不行！你要是反水怎麽辦？”

“我要是反水，相信你們這會兒就被抓了。”席城輕描淡寫的說，“這裏有武器彈藥，我會給你們投放炸彈的位置，只要我們相互配合讓他們亂起來，我才能得到一手資料。”

副首領還打算說什麽卻被首領攔下，首領神色凝重的看着席城，緊蹙的眉毛似乎想要透過他的臉看出什麽，“好，我相信你。”

看着她們将實驗室的武器彈藥搜刮一空，席城給她們位置的同時還給了一條條最優路線。

有人質疑路線的真假。

首領冷冷的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一旦失誤失去的就是我們自己的命。都走到這一步了還失去性命未免太可惜，希望大家都能聽從命令，珍惜自己的命，也珍惜同伴的命。”畢竟同伴死了，他們也跑不了。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首領親自走了一趟最遠的路徑，确認無誤後再通知其他人啓程。

随着一聲巨響開始，整個地面基地在內部遭受了一輪輪的轟炸。

“安保系統怎麽回事？”

“負責安保的人都死哪兒去了！”

“啊啊啊啊快跑——”

席城和零彙合，他們已經全面接管這裏的主系統，在爆炸中避開人流光明正大的走進實驗室。實驗室裏的研究人員在爆炸發生開始就已經提前轉移，只剩下操作臺上的鮮紅的血液。

零負責光腦，他負責現場。

席城走到操作臺旁，低聲說，“竟然是人血。”

進入基地實驗室的都是非常頂尖的人才，五十年過去了，他們怎麽可能還停留在人體實驗階段？

副首領的事說明人體改造在十多年前就已經幾乎成熟，除非他們現在更換了新的實驗方向。

兩人快速把所有文件掃蕩一空，出去的路上席城特地打暈了一個實驗人員，拖到旁邊一看，實驗人員的除了頭顱是人類之外，四肢軀幹都布滿蛇一樣的鱗片。

這說明人類與外星生物的融合實驗已經成功了。

兩人快速離地面基地，在他們離開後，地面基地就已經控制住了局面，并很快查出是反叛軍的手筆，因為他們找到了反叛軍留下的信物。

首領看着熟悉的面孔，“她是？”

“你好，你叫我零就好了，我是席城的助手。”零伸出手。

首領看了眼席城，伸手握手，“歡迎你的加入。”

席城打開收集回來的資料，一目十行的快速浏覽，其他人也連忙湊上來一起看。

從最開始的打造外星軍隊到外星生物的基因與人類結合，實驗室裏使用大量人體進行基因改造實驗，其中就包括副首領參與的外星胚胎孕育實驗。從操控到自己擁有，看得出來實驗的初衷已經大幅度改變。

實驗記錄裏證實人類的基因改造實驗已經成功，從壽命到身體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可是他們身上仍然帶着外星生物的外表體現。從某種情況上來看，改造成功的人類更像是古代小說裏修煉有成的妖精。

可是由于人類對于外星生物的憎恨，導致上層一直不敢推出全民改造計劃。

“什麽不敢，他們是故意的。”副首領輕蔑的笑了，“這些是人上人才能接受的改造，我們這些底層人根本不配。如果底層人都接受了改造，那麽他們還怎麽維持自己的人上人姿态呢？”

“不對，你們看這裏。”席城指着其中一份資料，“從這天開始，後面全是人類進行實驗，再沒有一臺外星生物的實驗。”

“可能外星生物都死絕了？”有人說道。

“外星生物的生命力極其強悍，在這之前的記錄裏有豢養外星生物的記錄，可這天以後那些記錄全部消失了。”零指出其中疑點。

“這能說明什麽呢？”首領問。

席城神色凝重，“說明從這天開始，實驗基地已經由外星生物掌控話語權。”

有人傻傻發問，“外星生物怎麽掌控話語權？”

“人類的貪婪受到反噬。”零的嘴角失去笑意，“人類想要掌控外星生物，很可能在某臺實驗出了問題，可能是人類的身軀被外星生物操控，也可能是外星生物僞裝成了人類。”

無論哪一種可能，對于人類開始都是滅頂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