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我們都猜錯了

36.我們都猜錯了

顧思寧還是沒能避免請客。

對于吃什麽,夏伏作為壽星擁有一票否決權。

不知道是不是蓄意擡杠,他一邊說着随便,一邊把提出的炒菜、烤肉、牛排、日料通通 pass。

周子璇講出了最後一個選項類:“那我們吃火鍋。”

夏伏重重點頭,說就這個。

吃哪一家是第二個難題,周子璇首選自己充過錢的。

“卡裏還剩八百,我們這麽多人,消耗一下應該差不多。”

“你有毒。”顧思寧道,“充這麽多錢做投資呢?”

周子璇:“新店開業,充五百送三百,這頓算我的還不好嗎?”

“所以一頓沒吃是吧?”

“這不是離我學校太遠了嗎?”周子璇有點心虛,眼睛瞄到夏伏,又道,“咳咳,其實我就是為了今天給弟弟過生日特意充的。”

她一臉正經,大家都懶得揭穿她,嬉嬉笑笑地就過去了。

參與本次演出的“重要演員”警校男,以及提供了現場“直播”賬號的祝南樸也一起來了。

包廂一個圓桌,坐得正正好好。

顧思寧左手邊是祝南樸,右手邊是夏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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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說吧,怎麽想的?”她端出姐姐該有的架子,鐵了心要将他好好教育一番。

“你跟我姐坐一起吧。”夏伏一副不想聽的樣子,爬起來跟周子璇換了個位置,坐到了警校男的身邊。

警校男陸均早已被介紹了程之珩的身份,原本挨着周子璇還能轉移注意,如今她的位置被換走,他只剩下了緊張,不僅說話打磕巴,耳朵也紅透了。

祝南樸見狀笑道:“怎麽覺得是你們兩家人聚餐,我和小陸倒像是來見家長的。”

周子璇哈哈兩聲,氣氛陡然松弛下來。

陸均正應和着笑,餘光一瞄,正瞥見身邊程之珩面色沉了幾分,臉上笑容還沒來得及綻開就猛然一收,心有戚戚然。

是啊,親哥跟表弟那話語權能是一回事兒嗎?

他不能這麽得意的。

這頓飯做東的是周子璇,活躍氣氛的卻是祝南樸,他什麽話題都能順着說一點兒,卻并不顯得賣弄。

“等你考上大學了,就知道,人生最快樂的就那兩年,大一大二,大三就不行了,那會兒該實習實習,該考研考研,就大一大二最快樂。”周子璇像一個老師,對着夏伏教育道。

夏伏心不在焉的,随口“嗯嗯”着。

“什麽态度啊?”顧思寧不慣着他的破毛病,“姐姐跟你說話,你怎麽這麽沒禮貌?”

夏伏蹙眉,頂了句:“她不算。”

“怎麽不算了?”周子璇第一個蹦噠出來,“在座的哪個不是你長輩?陸均都比你大一歲。”

夏伏轉頭:“你十九?”

周子璇有點心虛地看向程之珩,趕忙轉移話題:“嗯哼,還有這位,比你大十歲,能當你叔了。”

“周子璇。”程之珩眉眼有些冷凝,“你的毛肚掉下去了。”

“嗷嗷嗷。”

“珩哥有對象嗎?”眼看着話說到了他身上,祝南樸問道,“我有個表姐——”

“不用。”程之珩的視線狀似無意地劃過顧思寧落在他身上,淡淡道,“謝謝。”

這瞬間的停頓沒有躲過祝南樸的眼睛,他慣來的敏銳,此刻心裏多了幾絲了然和惋惜,“這樣啊。”

“我出去一下。”程之珩起身,去到外面。

“他怎麽了?”夏伏問道。

“不知道啊。”周子璇摸着下巴,“難道是因為我說他是叔叔,生氣了?”

不應該啊,也沒見他有過什麽年齡焦慮啊。

“應該是什麽工作電話吧。”顧思寧随口搭了句,“可能何局找他。”

“何局是誰?”周子璇脫口而出。

“他分管領導。”

“可以啊顧思寧,這才幾天,我哥什麽工作內容你都了解得一清二楚了。”

“亂講什麽?”顧思寧義正嚴辭地反駁,“我就在他手底下實習,知道這些是應該的。”

“我沒說不應該啊。”周子璇驚詫道,“你這麽大反應幹什麽?”

顧思寧眼睛快速眨了幾下:“我哪有大反應,我天生嗓門大。”

周子璇蹙眉:“你該不會——”

“你哥回來了。”顧思寧連忙打岔。

程之珩拎着蛋糕走進來,見大家都看着自己,問:“怎麽了?”

“沒什麽。”顧思寧為了證明自己是大嗓門,繼續大聲道,“你出去買蛋糕了?”

程之珩看了她一眼,“不是,吃飯之前訂的,剛送到。”

他将蛋糕放在夏伏手邊,語氣溫和:“生日快樂。”

“謝謝珩哥。”夏伏沖他笑了下。

時間緊,做的是蛋糕店推薦的款式,動物奶油有點化了。饒是如此,在周子璇和顧思寧的堅持下,夏伏還是戴上生日帽,點上蠟燭。

“陸均關下燈。”

寬敞的包廂一下子被昏暗填滿,幾個人聚集在夏伏身側。

“不要唱生日歌了。”夏伏耳朵有些熱,“怪尴尬的。”

顧思寧也不堅持,拿手機搜了歌放,周子璇拍手應和着。

顧思寧剛拿起的手被人拽了下去,她扭頭看,程之珩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了她身邊,拉住了她的手指。

見她沒有抗拒,他一點點上移,直到把整個手掌都包裹起來。

“他們都在。”她一邊壓低聲音,一邊将手機聲音放得更大。

蠟燭根根點亮,微弱的光在他臉上躍動着,留下宛如藝術的陰影。

“噓。”他說,“該許願了。”

周子璇拍着手,興奮地說:“許願許願。”

“真的很傻。”夏伏嘴裏嘟嘟囔囔的,閉上了眼睛。

周子璇:“好好許哦,十八歲的生日願望最靈了。”

陸均湊上前:“那你十八歲生日許了什麽願望?”

“我想想啊,那會兒我應該是大......”

顧思寧唯恐露餡,在後面補上一句:“大二。”

“對,大二,我許願高分過六級。你呢?”

陸均扭捏了一下:“啊,我,我沒許。”

“怎麽可能?我猜猜是不是許願跟當時的女朋友一輩子在一起?”

陸均臉色漲紅,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周子璇爽朗地笑起來,“沒關系,很可愛啊。”

“我許願。”夏伏忍不下去,回頭瞪了眼快粘在一起的兩個人,“能不能不要亂聊天。”

“好好好。”周子璇摸了摸他的頭發,“你許你許。”

燈光亮起的一瞬,顧思寧快速抽回手,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回到位置上。

程之珩低頭看已經空了的手掌,心裏卻甜絲絲的。

“沒聊完呢。”周子璇接着剛才的話茬兒道,“你們十八歲的時候許願了嗎?”

祝南樸說:“許了,當時離高考一百天,我的願望是考上大學。”

“要求這麽低?那你最後考上的是?”

祝南樸微笑:“交大。”

周子璇:“......打擾了。“

她扭頭,“你呢,狗東西。十八歲生日不跟我過,跟渣男過,許的願不會也是跟渣男有關系的吧?”

顧思寧:“能不能不要這麽尖銳,陸均那樣你說他可愛,我那樣你就說我狗東西?”

“陸均本來就很可愛啊。”周子璇理所當然地說,“他——”

夏伏再一次打斷她:“珩哥呢?你十八歲的時候願望是什麽?”

“夏伏!”周子璇語氣忽而緊張起來,厲聲道。

見大家紛紛詫異地看着自己,她也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了,有些悻悻:“吃蛋糕吧。”

“我忘記了。”程之珩語氣尋常。

祝南樸玩笑道:“是哦,畢竟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哈哈哈。”周子璇故意誇張地笑,說他真損。

顧思寧已經很久沒有過跟這麽多同齡人一塊兒玩了,不知不覺間就吃撐了,靠在椅子上忍不住摸肚子。

周子璇也差不多,她犯懶,把會員卡號發給程之珩,央他去結賬。

“你哥哥真的很正。”等人走了之後,祝南樸道。

周子璇已經在聊天中與他熟悉,聞言不無得意:“那還用你說?”

夏伏道:“你的取向就是你哥那樣的?”

“當然不是。”周子璇往旁邊一指,“你姐取向是那樣的。”

顧思寧剛喝進去的果汁立馬噴了出來。

“這麽激動幹嘛?我又沒說錯。”周子璇抽了幾張紙給她,“你前男友不就是我哥這款嗎?”

“那是前男友!”顧思寧瞪她,“而且,只有前男友是這款好嗎?你亂說什麽?”

“我哥也單身,要不你跟我哥試試?”剛說完又搖頭,“算了算了,我哥配不上你。”

“為什麽配不上?”陸均好奇地問。

“我哥腦殘,他心裏有人。”她含糊地說了兩句,怎麽也不肯繼續講了。

顧思寧已經是滿頭大汗。

周子璇這總在真相的邊緣反複試探的架勢,真是在考驗她的心理素質。

“嗯?鬼了。我哥竟然給我打電話了。你們誰是間諜?出賣我?”周子璇審視一圈,接起電話:“喂,怎麽了?”

“前臺的電腦壞了,掃不了會員碼。”

“那你用微信結呗。”

“也結不了。我在這兒排隊,你把我包裏的錢包拿給我,那裏面有現金。”

“行。”周子璇一個接一個的支使,最後還是陸均把包拿了過來。

“什麽人啊,周末還背電腦出來。”她嘟囔着拉開拉鏈,随手往旁邊遞,“你去送吧,我懶得動了。”

顧思寧本來是想拒絕的,但又覺得這樣過于刻意,于是接了過來。

祝南樸自告奮勇陪她一起。

“你跟珩哥也認識挺長時間吧?”見她面露疑惑,祝南樸忙道,“你別誤會,我就是覺得你們幾個相處的氛圍很好。”

顧思寧點頭,“是挺久了。”

從十六歲到二十三歲,有整七年了。

“感覺珩哥是那種特別老成的個性,跟我們都挺不一樣的。”

“也不算吧,他二十三歲的時候也不這樣。”顧思寧說。

“這麽說,他也有像夏伏那樣的時候?”

“那倒沒有,他很理智的。他比較追求有意義的東西。”

“比如?”

“比如許願這種東西,他不信。”

“懂了。理性派。”祝南樸玩笑道,“是念書時候班裏那種對情書啊、禮物啊不屑一顧的人。”

顧思寧想反駁,但又覺得好像真這樣。

程之珩就是這樣的,對一切浪漫絕緣,他的時間寶貴,不會浪費。

沒等走出長廊,周子璇又打了個電話過來,“我哥剛給我發微信了,讓看看錢包裏現金夠不夠,要是不夠,他就去隔壁便利店換點兒。”

“知道了。”

顧思寧将錢包遞給祝南樸,示意他打開。

“大概有一千。”祝南樸粗粗看了眼。

“那夠了。”

祝南樸準備合上,卻被其他東西吸引了視線,“嗯?這是什麽?”

他将錢包舉起來,沖着亮些的光源看,忽而大笑起來。

“怎麽了?”顧思寧被他笑得莫名其妙。

“看來我們都猜錯了。”

“什麽?”

“珩哥。”

祝南樸說着,将錢包翻過來,從裏面拿出一張保存完好的餐巾紙。

紙是揉過又展開的,折痕很淡,紙質輕脆,上面紅色的唇印幾經洗禮已經發暗。

顧思寧耳朵響起轟鳴,如同一道閃電擊中。

十八歲那年,她跟他過了在一起之後的第一個生日。吃蛋糕之前她在紙上抿掉口紅,說這是見證過她邁入成年的紙巾,開玩笑地讓他好好保存。

程之珩只是笑,視線溫柔如水,看着她又随手将那張紙窩起來,扔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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