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落難
落難
第2章被捕
昏暗的地下室裏,彌漫着一股潮濕的泥土氣息,紀香蘭的到來,讓煤油燈的光線都晃動了幾下。
紀香蘭的心激烈得撲通通地響着,感覺幾乎都要跳出喉嚨。
地下防空室裏的兩人,在看到紀香蘭時,也明顯一驚。
紀香蘭不知他們臉上的表情為何如此吃驚,許是因為自己在跑下樓時,連掉了一只皮鞋都沒顧得上撿。
在他們的印象中,她應是沒有如此狼狽過吧。
然而,她眸光一轉,落在了紀景和拿鐵鍬的右手上,他更是在紀香蘭的目光下不自覺地又拎起鏟來,鏟了滿滿一鏟子泥土。
紀香蘭:?
書中所提及的紀景和可是慣用左手的,他使勁的是右手?
看着他又用右手将鏟子狠狠紮在泥裏時,她的表情變得有些微妙。
等等,剛才她娘怎麽說來着?她目光迥然地盯着杜初春手上拎着的蚯蚓。
炸來吃?!
這話她那農業經濟學的媽經常調侃他們,當口頭禪說的。
紀香蘭深吸了一口氣,試探性低聲地對他們說了一句口號:“666的平方?”
兩人一臉驚恐,反射性齊聲應了一句:“443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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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香蘭聽見這回答之後,靜默了幾秒。
同時滿臉又悲又喜的表情,眼眶都不自覺紅了。
她的好大爸好大媽!
原以為自己這遭遇要孤身一身活在這裏了,然而現在看着同樣穿來的大國工匠的父親、農業經濟學家的母親,她忽然覺得她又可以了。
這句口號是她小的時候記不住平方規律,一個666的平方錯了五年,後來他們便用這666的平方來調笑她,久而久之這平方數都成他們的口號了。
顯然杜初春和紀景和都沒有料到全家會穿進一本書來,兩人臉上的神情是又喜又怕。
喜的是一家人齊齊整整都來了,怕的是穿來的是這60年代。
紀景和之所以知道他們身處在一本年代文中,還是因為睡前自己的女兒紀香蘭拿着書來和他們戲谑道一家人同名同姓出現在一本書裏,還給他們挑着說了一些書裏的劇情。
兩人醒來的時候,結合腦海裏融合的記憶,他們便知完了。
“香蘭這嘴是不是開過光?”杜初春一醒過來就抓着紀景和搖晃道。
但是身處t在2222年的他們,什麽離奇的事情沒遇過?
所以,他們很快就接受了現實。
他們看着日歷上的時間點,立馬就推算到現在是要緊時候,他們同樣是睡了一覺的時間穿進來的,但是卻比紀香蘭早了兩天。
在适應了身份後,今天的第一反應也是斂財保命。
在這一點上,可以說他們不愧是一家人。
兩人這會十分激動地喊道:“囡囡,快,你手裏的匣子給我,我幫你埋!”
書中寫到紀景和這次會被下放到東城的黑囤農場農作,而母親會請示一同前往。書中對他們紀家所寫的信息點不多,但是從零星情節來推斷,全家結局都是炮灰人士。
兩人只知道今天是落難的開端,然而并不知道具體事件。所以,紀香蘭匆匆說了幾句,兩人聽後的反應如出一轍。
紀景和:。
杜初春:?
紀景和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尖:“被抓,我嗎?”
向來喜歡獨來獨往的杜初春,也問道:“自主請示一同前往,我嗎?”
紀香蘭點頭。
紀香蘭明白,這件事即将影響他們一家人的命運,她一定要抓住時機改變命運,不會任書中的劇情擺布!
三人此時聽着從樓道上傳來的聲響,顯然人群已經沖破大門進來搜查了。
紀香蘭深吸了一口氣,嚴肅地道:“爸爸,你放心的去吧,一切有我。”
紀景和:。
他臉色一滞,這話聽着怎麽似乎有些不對?
她話音剛落,一大群人就湧了進來,各個都戴着袖章,穿着一身綠色軍便服,只衣上的紐扣都是塑料的,一看就知是民間組織。
真正的軍扣裏面是黃銅做的,黃銅表面還刻着紅字“八一”二字,外面再細致的裹上一層透明的塑膠包裹着。
這些人一闖進來,很快便找到了防空洞裏來。
在看到紀香蘭面容的時候都不自覺多看了兩眼,而後目光落在了紀景和的身上,一群人呼啦啦二話不說就将他給圍了起來。
紀景和掙紮了一下,發現掙脫不了。
“我們是臨時委員會緝拿隊的,現在請紀老先生随我們回去一趟。”
杜初春看形勢有些讓人緊張,嘗試争取一下,未料卻得到不容拒絕的表态,她握緊了拳頭。
紀景和只來得及深深看了她們一眼,人就被帶走了。
推搡拉扯間,幾人幾乎就要跌成一團,好不容易紀香蘭穩住了身子,就聽見對方說:“這屋子民聯所已經下了通牒,要暫時被封鎖,這裏将會由杭城外語學院第四分隊的十名隊員來接手,會來排查書中文件、書籍等是否有毒瘤思想的證據 !”
一個剪着寸頭的小青年,一臉稚氣地朝他們神氣地說着。
紀香蘭扯住了想上前理論的杜初春,“我們都是正經人家,可絕對沒有半分毒瘤思想。”
這小哥看上去也就十一二歲的模樣,他自己本身就不是能做主的人,況且年紀還輕,這種與人來往打交道的腔調,終究是不會拿捏。
他高傲地擡起頭顱來,舉着手朝天空一揮說:“有沒有毒瘤思想不是你們說了算!”
杜初春一臉怒容,“你們憑什麽,又有什麽權利查我們?況且老紀還沒定罪,你們不能這麽做!什麽第四分隊,讓執法部門來!”
紀香蘭看着眼前這些甚至連機關單位都算不上的人員,一個個臉色神氣的模樣,最小年紀的看上去不過小學生的模樣。
幾名糾察員覺得杜初春是個冥頑不靈的粗俗人,不想和她争辯,就交待紀香蘭一句,“管好你母親”。
為了紀景和她得忍着,紀香蘭只瞟了他一眼後,低聲和杜初春說:“媽,現在是非常時期,咱們說話都要謹慎又謹慎,更別說爸現在還是市裏的幹部,這次家裏出事,就是被有心人污蔑的,我們現在應該先想辦法讓爸爸出來。只要證明那些虛假作品是無稽之談,咱們就安全了。”
杜初春當然明白紀香蘭的顧忌,只一家人剛穿過來就遇到了這樣的事情,難免會心亂了些。
“那現在可怎麽辦是好?要不我找找人聯系看看,讓大家幫幫我們!”杜初春憑着記憶,立馬走到一樓真皮沙發坐下,手裏開始撥通茶幾上的電話。
電話是黑膠木做的老式電話,搖盤前不久上了油,人才靠近就聞得出來。
這會她倆的一舉一動,屋子裏好幾個人都盯着,但是杜初春也不怕,又沒做違法的事情。奈何就是打了幾個電話,都沒人接通。
有些親戚家裏沒電話,得搖電報。而有電話的卻往往打不通。
就算有人接通了,一聽她說:“老紀被人抓進去了,是這樣的……你們……”
她話還沒說完,電話就被挂斷了。
都還沒說是什麽事情,就肯定是親戚小姐妹間一個傳一個,消息一下就傳開了。
誰都不想在這個時候犯事。
紀香蘭沉思了一會說:“我去找宋成。”
宋成在學校裏參加了不少組織,在這方面也認識不少人,許能幫上一些忙。更重要的是,既然宋成是這文的男主角,定是有過人的人脈。
紀景和往日裏對他們宋家也實屬不錯,也沒有什麽對不起他們宋家的地方,看念在交情上,他們能不能幫上忙。
想到這裏,她跑上樓撿起她掉落在樓梯間的皮鞋。
就那麽會功夫,她的腳已經凍得又硬又紅,還有些僵了,她狠狠心将腳丫子塞進了硬邦邦的鞋裏。
“那早去早回。”
這會,門前的圍觀群衆都已散去,似乎都對這個局勢發生的事情見怪不怪了。
紀香蘭摸了一瓶雪花膏塞在守在門前的小姑娘手裏,“這個我覺得挺适合你用的,我就出去走走。”
小姑娘低頭一看是黑色瓶蓋的牡丹雪花膏,臉上的笑容都咧開了。“你去吧,組長沒說過要守着你們,我也不會報告上去的,我得先搜搜你的身子。”
紀香蘭要是還在她那個時代,哪能容許她們這種違法行為,奈何時勢所逼,只能任人搜身。
紀香蘭走在青石鋪成的大路上,旁邊有不少魯城産的國.防牌自行車路過,街上的人在這麽冷的天不是穿的深藍色的大衣就是軍綠色的軍大衣。
街上也不安生,方才那些騎着國.防牌自行車的都一一被攔下,要求摳下車柄前頭金燦燦的銅片牌子。
原因無他,就是委會下令要将這個牌子改名了,不允許使用名稱叫國.防牌。
廠家雖緊急更改成了金鹿牌,但是以往出廠的是沒辦法改的。
所以,委會的人便見到這牌子的,就讓人給摳下來。
路過都掀過一陣白色的煙塵,鬧得屬實有些人心惶惶。
她繼續往裏走,看見不少小孩子蜂擁而至去到書店的門口,守着老板從裏面扔出來的蜂窩煤爐的渣子,全都圍在那裏撿。
城裏的小孩很多将這些沒燒透芯的煤核子撿去野地裏烤紅薯吃,有些還偷偷将家裏存着的玉米棒子拿出來和小夥伴們烤着來吃。
年紀大一些的老太太也愛和孩子湊熱鬧,撿幾個個頭大的煤核,放竹子編織的手籠裏可以暖暖手用。
紀香蘭裹緊了身上的大衣,這個年代的衣服穿在身上是一點都不暖和,又笨重。
她覺得臉上被風吹得就像刀刮一樣疼,再往前走就是宋成住的筒子樓了,他們家住在八樓。
她剛邁進去就暖和不少,裏面有些是在廠裏上晚班的,不少人顯然還沒睡,都在過道裏燒着菜,還聞到了不少菜肴的香氣。
憑着記憶,她來到了八樓盡頭的那間小屋子前,旁邊就是公用的廁所間,裏頭的味道一陣一陣往外湧。紀香蘭掀開門前的簾子,敲了敲門。
然而并沒有人應,裏面一點聲音都聽不見。
“宋成,在嗎?我是紀香蘭。”
門吱呀一聲開了,卻不是宋成,而是他那個爹宋志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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