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退親
退親
第七章退親
這聲音擲地有聲,像橫空穿來的穿雲箭一般,落進了在場每人的耳中。
屋外的光線從他身後一并照射進來,顯得他的輪廓更為暗沉了一些。
映入眼簾的是颀長挺拔的身影,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他起碼有一米九的身高。
随着他進門的動作,本來背光的他終于讓人看清了面容。
面若冠玉,目如朗星。雙眉微微蹙着,正盯着她她身後看着。
在紀香蘭看不見的背後,女學生被來人的目光給吓得收回了手。
紀香蘭一個激靈,這人……
杜初春還在眯着眼看他是誰的時候,卻聽宋成聲音似乎有些不爽問道:“陸衛,你來做什麽?”
陸衛,是陸家高.知子弟。祖上是個大世家,世代出狀元那種。
聽街坊流傳過,他們家百年前就立過規矩,凡陸家子孫,只得一房妻子,不得納妾。
所以他們近幾代人都是一夫一妻制,按照他們老祖宗的話來講就是家和才能興旺。
後.庭安穩,男人才能事業有成。
而這陸家與他們紀家卻也頗有淵源,陸家上上代與紀香蘭的爺爺是同事,陸家上一代陸長盛和紀景和有同窗之誼。
而這陸衛與紀香蘭青梅竹馬,只兩人小的時候一見面就水火不容一般,不是搶東西玩就是相互不理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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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大一些了,陸衛懂事得早,什麽事情都會讓着紀香蘭了。
紀香蘭記得,她剛上初中那年,他就考入國.防科大去了。而在她剛讀大學的那一年,他卻和她告白了。
想當然的,她拒絕了。原主因為宋成心情不好,還将氣一股腦發洩在了他身上……
那會的她滿心滿眼都是宋成,哪看得上冷眼冷語的陸衛。
後來,他們一家人就遷去粵城了,走了還沒兩年。
只不過自他去粵城上大學以後,兩人基本沒有見過面,上次見面還是那次她突然被告白。
他被她拒絕後,是一點都沒有糾纏,整個人消失得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可惜,他在書中的命運……
論樣貌陸衛完勝宋成,論身材陸衛還高宋成一個頭,論氣質……
紀香蘭啊紀香蘭,過去的她是怎麽想的……
可是,他今天為什麽會來家裏?
宋成知道陸衛,也是因為當年那場告白弄得人盡皆知,想當然他被拒絕也幾乎成了這附近的笑話。
那一年,談及陸衛就勢必會帶上宋成。
宋成——紀家小姑娘心儀的對象。
陸衛目光從宋成身上移開,撇了一眼紀香蘭後又回到宋成身上。
他眼神中暗藏了一絲倨傲,冷笑了一聲,擡起下巴看了看宋成,“我說,誰敢動她。”
兩個男人之間的眼神藏着暗潮洶湧的波濤,更有劍拔弩張的氣氛,讓一群學生當真不敢有所行動。
他們都不瞎,雖說陸衛并沒有穿軍裝,但是他腳上那雙作戰靴可不是誰都能穿的。
這人可是地地道道的部隊子弟,和他們這些人不一樣。
就算外頭鬧翻了天,也沒有一人敢去鬧部隊,這是不能碰的一條界限。
宋成也是男人,尤其是在這個曾經向紀香蘭表明過心意的男人面前,他反射性挺直了自己的身板。
“陸衛,你什麽都不知道,你不要管我們的事情。”宋成嘆了一口氣,又補充道:“現在不是逞威風的時候,你是軍人,你也是按規矩辦事的。在我這,我也是聽令行事。我們之間的恩怨不要上升到工作來。”
陸衛輕笑搖頭,“我來不是為了個人恩怨,也是正事。而且,我和你有什麽恩怨,嗯?”
他這句話一出,連紀香蘭都有些疑惑。
正事?
說着他掏出了一份文件來,打開的瞬間,從紀香蘭的角度看去,只看到了紅色文件的擡頭。
是政府文件!
他将文件遞給宋成,宋成接過一看,臉上表情有些不自然。等他看完後,只見他對着光線又核對了一遍信件尾部的紅色印章。
宋成看了一下,将文件遞給朝他走過來的女學生朱玉鳳。
“玉鳳,你懂行,你看看是不是僞造的。”
杜初春和紀香蘭看不見那文件上寫着什麽,但是她們知道陸衛此時此刻出現在這裏,一定不是壞事。
陸衛冷笑,“你質疑我?”
那名被喚作叫朱玉鳳的學生,卻因為他這簡單的一句話,不敢去接宋成手裏的文件。
懷疑軍人造假,有辱軍人,可是違法的。
門口衆人都看向陸衛,确實他頂着軍人的身份,相信斷不可能為了紀香蘭一個女人會知法犯法。
宋成內心有些介意朱玉鳳的反應,陸衛就一句話,就把朱玉鳳給鎮住了。
朱玉鳳有些着急了,一聽部隊人員這麽說他們,誰都不想惹事,忙擺手搖頭,“我們這不算是聚衆鬧事,我們是替人民來工作的,而且,是她們先動手打的我,我還沒追究呢!”
陸衛看了她一眼,“我沒看見。”
紀香蘭聽到這裏,心裏有種奇怪的感覺,他這是在反諷宋成之前說過的話?他來了很久了??
宋成這麽一聽更加不爽了,但是他心裏很清楚陸衛說的,若真嚴格算起來,還真的是聚衆鬧事。
現在這個階段,一個不小心就容易犯事。
他将朱玉鳳手裏的文件拿了回來,遞還給陸衛。
“既然這樣,那我和香蘭之間的事也是誤會一場。”
他也是男人,他當然不蠢,陸衛不就是為了讨好紀香蘭麽。
杜初春聽到這話後,匆匆跑到陸衛身邊,差點因為腳丫子站不穩跌倒,還是陸衛眼明手快給她扶住了。
杜初春眼中含淚看了又看,握住了陸衛的手連聲感謝。
紀香蘭走過去接過信箋一看,上面清晰寫着:筆跡鑒定不屬實,非紀景和所寫,應盡快無罪釋放。
她咬了咬下嘴唇,才忍住眼內的淚水。
無罪!
他不會了解,這一刻對她來說是多麽的重要。這不僅僅代表紀景和被證清白了,更證明他的命運被改變了。
宋成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一會兒後,忽然低頭認錯了,“香蘭,我錯了,你別傷心。”
紀香蘭:“?”
紀香蘭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了出來,“我不會因為你而傷心,我們是不相幹的人。”
宋成伸出手想握住她的肩膀,卻被紀香蘭躲開了,現在一句對不起以為她就會回心轉意?
“我知道是我錯了,我不該惹你生氣,你不要小孩子意氣用事。你肯定是故意拿退婚的事來氣我的,我錯了。”
陪着宋成一同前來的幾名糾察員,臉色都不是很好。宋成當真是做大事的,能屈能伸!
尤其剛才幫他說話的女青年,剛才還勸分,轉頭人家小兩口子馬上就要和好了,那她成什麽了?
最重要,她白挨了一巴掌啊。
“我要退親,我們不合适!并要求你退還這個手表。”說着,指了指他身後剛才拿着他表的人。
紀香蘭的咄咄逼人讓宋成有些下不了臺階,他以為他哄哄她,這事就會這麽過去了,以前他們一直都是這樣相處的。
他快畢業了,需要紀家的扶持。他原以為紀家犯了錯誤,他們也不可能再在一起,确實想退親的。
只是他不想背負這個罵名,想等着紀景和被發配農場後,讓老頭子做這個壞人。
誰想到這會能有這個通知下來。
他在打聽消息的時候,明明就是另外一個版本,連去勞改的地方都開始投票了,怎麽就變成無罪了?
宋成依言将表拿回來遞給她,“你說怎麽做就怎麽做,但是退親的事,我不同意。我知道你還在氣頭上,我從來不會在氣頭上做任何決定。尤其是我和你的事情。”
一個原則問題,就能任由他們紀家死的死、散的散。
他現在來和她講深情?
是她傻,還是他傻?
她知道t他日後會成為全國首富,但是那又怎樣?他對她也沒有真心,不過是圖他們家的人脈和背景勢力。
原主傻,不代表她傻。
今日她有難,他可以立馬舍棄她,美其名曰是原則問題。他日要是再次落難,他也一定會舍車保帥。
而且,那日宋志鋼的為人,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茍同的。
要這樣的人做公公,日後她的日子也不會好過。結婚從來不是兩個人的事,是兩個家庭。
“我自己的事情我說了算,咱們兩清。”按照習俗,定親的時候本該是他們宋家給她買手表。
是紀景和念在宋志鋼家不容易,才反過來給宋成買了表。
所以這支表意義深重,別的可以不計較,這個是一定要拿回來的。
至于那兩斤水果糖,真要算起來,他們宋家得的便宜還不止呢。
陸衛見這事他不好插手,往後退了一步後,雙手環胸看着他們。
其餘糾察員全都一臉看戲一樣,圍在那裏,讓宋成甚是尴尬。
大男兒能屈能伸,适時低頭并無大礙,于是,他低眉順目看向杜初春。
“媽,您幫我勸勸香蘭”宋成見紀香蘭這般模樣,便改而向杜初春求情。
“別說了別說了,宋成,你們一直都不合适的。如果當初不是我女兒一直求着她爸,你們又怎麽會走到一塊。她從前受了你爸多少委屈我們是看在眼裏的。只是覺得這結婚的日子是你們小兩口過的,但如今看來,你也并非是那個對的人。這事別再說了,就到此為止了。”
後面進來的幾名老漢也在悄聲說:“宋副主任,這事就算了吧,離了她,你值得更好的。”
“對啊,我看人也兇得很,古來有講,娶妻當娶賢。”
對于他們來說,即使是父子相互揭發,夫妻之間反目成仇都是屢見不慣的事情。
為了運動,為了偉大的光明,只有大義滅親才能共同進步。
宋成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都為了紀香蘭這般低頭了,哪能容得這般嫌棄。
他萬萬沒想到,紀家可以平反,原以為手裏的棋子沒用了。
“行,希望你們不要後悔。出了這個門,我永遠都不會再踏進來。你以後再跪着求我,我都不會心軟。我早就想退這個婚了,你紀香蘭如此大小姐的脾氣,我想也沒有哪個正常的男人能容忍得了你。我希望你不是逞強嘴硬,以後哭,我都不會回頭。”
他心下氣憤,邁開步子果斷離去。
陸衛卻往前先走一步,往宋成面前一站,擋住了他的去路。
宋成挑挑眉,有些不耐,“走開。”
“我想你欠她的不止是一個道歉這麽簡單。”陸衛充耳不聞,身體站得板直,下垂的視線定定将他看着。
宋成:“我欠她?今日咄咄逼人的是她不是我,你想英雄救美,就不要借題發揮!”
越過他就想走人,不料被陸衛一把擒住手臂,一個反手就将他手腕扭到了背後,單手就将他手腕狠狠扣住了,“你有所組織、有所目的在群衆屋內聚衆生事,和我去趟公.安。”
周圍那群糾察員見狀,全都退了一步,不敢上前來,怕被抓走。
原本守在房屋的幾人全都匆忙跑了出去,唯恐惹事上身。
宋成激烈掙紮了幾下過後,發現掙脫不了,手腕還被擰得生疼。
紀香蘭看到宋成看向陸衛的眼神中充滿了憤恨,想到宋成是很記仇的人。又想到陸衛的結局會因為宋成兩夫婦命送黃泉,不想他因為自己受牽連得罪宋成,遂上前阻止。
陸衛松了手,宋成紅了眼睛,看了一眼紀香蘭,再看一眼陸衛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無視鄰裏街坊對他的指指點點,臉上的燥意讓他走路都走得飛快。
“陸衛,謝謝你,就這樣,夠了。可是這是怎麽一回事?”紀香蘭真心謝他,為他的心胸和往事不究。
紀香蘭打量了一下他一雙濃黑的劍眉恰到好處壓住了這一臉的白皙,加上瘦削的臉龐,讓他整個人陽剛氣十足,雙眸十分有神,鼻子像極了他爸爸那高挺的鼻梁。
“對啊,究竟怎麽回事?老紀他什麽時候可以回來?”杜初春也有太多的疑問要問,剛才看到陸衛出手,她都想鼓掌了。
陸衛擡眸看了紀香蘭一眼,“我只是幫忙做個跑腿,你們不必謝我。我是受王叔所托,他不方便前來,一切都是他出面解決的。”
“是王為國叔叔嗎?”
“對。”
這下不僅紀香蘭吃驚,就連杜初春也料想不到。
他昨日不是婉拒幫忙了嗎?
他們兩個人認識?王為國竟然能連夜找到人幫忙,而且還解決了這事,他這本事原是這般大。
“你見過我父親了?他還好嗎?不對,你應該沒見上。”他也只是個傳話的。
陸衛點頭,“我只是聽說他精神還算好。”
杜初春這才放下心來,“這就好,這就好。”
“我想還是要告訴你們一件事,你父親應該不日內會釋放。但是……”
紀香蘭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樣,接着問,“有什麽可以直說的。”
“紀叔叔他将家裏的財産上繳給區裏了,這個宅子組織也要征用。他再也不是幹部身份,人事任免也不會恢複。”
什麽???
杜初春一臉心疼地撫住心口,不做幹部就不做了,但是真金白銀的錢為甚?!
紀香蘭一聽就明白了,這是散財消災。而且,他們早就留好了“後招”在防空洞裏藏着。
但是,房子要征用的話,他們一家以後怎麽辦?這會的紀香蘭尚且不知雪上加霜的事情還在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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