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笨蛋

笨蛋

看了一眼，沈續晝指着譜子的某處，和他說：“你不覺得這個和弦有點奇怪嗎？”說着還哼了一下。

何醒不知道什麽時候戴上了黑框眼鏡，聽他這麽一說，下意識點頭，認真道：“這麽一說好像是有點，感覺融合得不好，但是這個調……”

“哦哦。”何醒點頭如搗蒜，也不知道有沒有認真聽，聽懂了沒有。

不過看他眨巴着眼睛，一動不動的看着自己，沈續晝就知道他沒聽懂。

他輕嘆了口氣，換了種更通俗易懂的講法：“就是這兩個音的搭配不如……”

“嗷嗷嗷！”何醒恍然大悟，看向沈續晝：“我懂了！還有哪裏有問題嗎？”

沈續晝回答：“有，還有這幾個地方…”

考慮到何醒的理解能力，沈續晝沒有講得太細，都是以簡單易懂的口吻，提出修改意見。

“所以……”你自己會改了嗎？

後半句話被卡在喉嚨裏。

何醒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趴在桌面上睡着了，眼鏡還帶着，某種角度看上去像上課睡覺的學生。

沈續晝偏頭注視着他，目光停留在他的眉眼輪廓上，算不上硬朗。

柔和的燈光在眼睫鼻梁處投下陰影，似有幾分。讓人想起青春男高的人設，大概就是這樣一張臉。

山間的大雨滂沱，打在樹葉上，順着屋檐連成一串水鏈。

不自覺又想起白日裏的事，沈續晝的思緒不知道落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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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短短一個季節不到，盛夏已經快要跑到尾巴。也或許是他這個年紀已經不能只考慮感情問題。

窗外傾盆大雨，在檐下近乎連成帷幕，天空黑壓壓一片，看不見一點外面一點。

過了許久，才聽到微不可察的一聲嘆笑，認命般，帶着些許縱容。

“那麽你呢？”

.

小鳥落在枝頭，陽光随樹葉晃動，借着樹枝跳躍進屋內。

床上，一個毛茸茸的腦袋從亂成一團的被子裏拱了出來。

何醒第一次安寧的睡了着麽久，一看時間都下午兩點了。大概是地方好，睡眠質量也好了不少。

他睡眼惺忪，從床上做起來揉了揉眼睛，目光被床頭的便簽吸引了注意。

随意潇灑的字跡一看就知道是沈續晝的：

[文件我改好了，放在桌面，原版也備份了一份，有問題随時聯系。]

哦…所以他是怎麽到床上來的？

咚咚咚！

劇烈的敲門聲把何醒吓了一大跳，眼睫微顫，感覺不太妙。

“何醒，快出來！”

何醒：……不是姐，這樣我會覺得你是來滅口的。

何醒放下便簽紙沒多想，起身就給文于青開了門。

文于青穿着個背心，五分褲配雨靴，手上還提着個桶。

何醒還有點懵：“你……”

“給你十分鐘，”文于青往手腕上點了點，“如果你不想在剩下的半個月裏當宅男，就和我出去玩。”

被騙過的何醒半信半疑：“真的？”

文于青擡了擡下巴：“保真。”

然後何醒就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走之前還和沈續晝發了個消息。

[何醒：我和文于青出去玩，走丢了她全責。]

不知道醒來後的沈續晝看到這條把他當記事本的消息會作何感想。

反正何醒高高興興的出門了。

文于青特意提讓何醒穿拖鞋出來，兩人同時走在林間小路上，何醒從昨天睡到現在，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不知道造什麽孽，要和這位大小姐跑出來玩。

“姐，我們要不吃了飯再出來吧？”

文于青每天身上好像有使不完的牛勁，聽他這麽一說，頓時來勁了，故作玄虛地告訴他：“我們去摘純天然的果子吃。”

所以，這是帶他來荒野求生了？

只見文于青帶他在林中到處找，何醒跟在後面，最後文于青在一處石頭後面找到了。

文于青舉起手中的東西，朝何醒揮了揮手，開心地笑着：“快來，看姐找到了什麽？”

何醒過去，看向他手裏的東西，小小的黃色一顆，遲疑道：“這是什麽野果？”

“沙棗，”文于青遞給他，又補充道：“沒毒，放心吃吧。”

何醒職業假笑：“我相信你不敢。”

解決完早飯加中飯，兩人就折回原來的路上。

何醒看見一個奇奇怪怪的果子，和李果有點像，何醒伸手就準備拿：“這是什麽？”

文于青直接拍掉他的手，沒好氣道：“這叫龍葵，還沒熟，有毒。”

“……哦。”

走了一段路，仿佛進入了深山，周圍的樹開始變高變密，能看到山坡上的岩石。

走出這片樹林，眼前景象豁然開朗，溪流從山間流下，綿綿溪水，清澈見底，能看到河底的石頭和小魚。

“來吧——”文于青撈了撈不存在的袖子，拿着個網就輕手輕腳的下了河。

何醒站在河邊愣着，突然感覺平時看的小說裏還是描寫的隐晦了。

嚣張跋扈的大小姐不一定是反派，她可能還會抓魚。

文于青見他還在岸上，暴脾氣一下沒收住：“把鞋脫了快下來呀，我教你快快快！”

何醒恍惚的點點頭，拿着網就下去了。

文于青把手抵在唇間，輕聲道：“噓，我們要等魚放松警惕，然後……哈！”

文于青突然收網，腳下的魚頓時四散而逃，有些還迷迷糊糊的撞到他的腿上。

文于青看着自己網兜的幾條倒黴小魚，開心的自言自語：“等回去就讓爸爸給我們烤魚吃！”

說着，就拉着何醒一起抓。

大概是她沒心沒肺笑的樣子，何醒也不自覺地被感染，和她一起，禍害到了半桶的魚。

“三，二，一！”

兩人同時撲向一個地方，濺起的水花打濕了他們的褲子。

何醒和文于青對視一眼，都不自覺笑了起來。陽光反射水的波瀾，柔和的光輝洋洋灑灑落滿了整片山頭。

直到太陽逐漸西沉，兩個人已經變成了兩只落湯雞。

提着滿滿一桶戰利品，準備回去。

“喂？”文于青接了個電話，和何醒一同走在路上，電話那頭的人似乎是說了什麽些什麽。

文于青意料之中的嗤笑了一聲：“怎麽個事啊？生怕我拐了他怎麽早不打電話？”

何醒：哦哦哦，吃瓜吃到自己身上，這流程我熟！

何醒湊到她身邊，對電話那頭說：“沈老師不用擔心，我和文于青玩得很開心！”

電話那頭：……

文于青拿下來一看，眉頭一翹，欲有所指地看向何醒，說：“哦，挂了。”

何醒提着一桶魚，和文于青走在郁郁蔥蔥的林中石子路上，有點像舊日漫的畫風。

回到寨子裏，何醒立馬回房間裏洗了個澡，他讨厭衣服貼在身上黏糊糊的感覺。

吹完頭發，拿起手機一看，下午3點沈續晝發來的消息，何醒心虛的看了一眼時間。

晚上八點。

［沈續晝：哦，那丢了讓警察去找你吧。］

何醒皺眉，無意識的咬手指，仔仔細細，翻來翻去的看這一句話，也沒看出什麽。

這是生氣了？還是沒生氣？

下一秒，沈續晝的消息彈了出來，吓得何醒毛都炸了，定睛一看，短短四個字到處都透露着冰冷無情。

[沈續晝：過來吃飯。]

好，真生氣了。

何醒收拾好自己，出了門，一路上都在想怎麽才能讓沈續晝消氣。

萬一他不氣了呢？肯定不會因為這事生氣的吧？相信沈老師不是這麽小氣的人！

想到最後，何醒竟然把自己勸服了。高高興興的進門，和在門口的沈續晝打招呼。

“沈老師好，你怎麽坐在這裏啊？”

沈續晝默了一秒，然後說道：“裏面太熱了。”

何醒信以為真，認真的點點頭：“哦對，今天是有點熱。”

對個屁，今天最高溫度25度。

“耶？何醒你來啦？”文于青從廚房後面探出個頭，“馬上！我的烤魚就好了！”

還有意所指的看了一眼沈續晝。

何醒完全屏蔽他倆的戰鬥，看着保姆阿姨一樣一樣的把菜端上來。

最後上場的就是文于青的炸魚。

寨主和文于青一起落座，文于青趕快招呼何醒：“快嘗嘗，冷了就不好吃了。”

何醒嘗了一筷子，文于青就緊跟着問：“怎麽樣？”

何醒被逗笑，非常捧場：“嗯，好吃的。”

文于青意料之中的挑眉：“我爸的手藝，當然！”

寨主也笑了笑：“果然還是小孩和小孩能玩到一起去呀！”

沈續晝笑了一下，沒說話。

直到明月高挂，文于青和何醒散着步，文于青才認真說道：“何醒，以後多放個心眼，不要誰說的話都信。”

“特別——是談戀愛，男人沒幾個好東西。”

何醒覺得好笑：“你專門過來和我說這些？怎麽小小年級比我還老成？”

文于青好不容易當次好人，語氣有點急，“你別不信！到時候被人騙了還傻乎乎的樂在其中呢！”

“不會的，”何醒安靜地說着，對她彎了彎唇：“我不會拿自己開玩笑的，好嗎？”

文于青感覺他情緒不太對，回想自己好像也沒說什麽重話，低聲反駁：“放屁，現在就是。”

“什麽？”何醒沒聽清。

文于青瞥見二樓的沈續晝，也懶得再和他多說，故意放大聲音：“我說你就是個笨蛋！”

連我爸都看出來了

全世界就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