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變化

變化

沈續晝忙完就直接趕飛機過來, 才剛剛好趕上這個點。他風塵仆仆的，大衣裏面的西裝都沒來得急換。

沈續晝抱着他，給懷裏哭泣的小兔子順毛。他注意到何醒光着的腳, 為了避免他哭到發暈，沈續晝笑了一下，開口道：“下次再不穿鞋你就別下床了。”

何醒感動的情緒就這樣被打斷了，哭得臉通紅, 兇起來也沒有一點威攝力，“怪我？！我要是找鞋你就卡不上點了！”

沈續晝笑着把他哄進屋裏，冰涼的手指碰了碰他的臉, 語氣中滿是笑意，道：“怪我，我下次争取早點回來。”

何醒把他的手握在自己手中，等到沈續晝的寒氣散去, 電視的的春晚也進行到尾聲了。

沈續晝看向這個過于幹淨的房子, 發出靈魂質問：“你今晚吃的什麽？”

除夕很多飯店也都關門了，何醒又有點挑食，屬于是寧願餓着也不願意委屈自己胃的人。

沈續晝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輕掐了一下他的手背, 看着他裝疼的表情，無奈失笑，把大衣丢到一邊, 問道：“吃面嗎？”

何醒秒答：“吃。”

外頭的風裹着冬天的霜氣，從陽臺的門縫中滲進來，吹動棉麻的杏色窗簾, 冷氣帶進屋內，被融化在溫暖的燈光下。

開放式廚房, 何醒能清清楚楚的看見那道在竈臺前忙碌的身影，鍋裏的水燒開，咕嚕咕嚕的冒着熱氣。

沈續晝的西裝馬甲和廚房适配度莫名的高，看起來賞心悅目，仿佛不是在做飯，更像是在拍什麽雜志大片。

何醒看了一會兒，拿手機偷拍了一張背影，發到微博上。

【何醒沒醒V：新年快樂（圖片）】

沒一會兒，評論區一下就刷新出來幾百條，除了問好，紛紛表示磕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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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你這麽久你居然給我喂狗糧？！]

[哇哇哇正主喂糖！還是西裝控狠狠嫉妒了！]

[你們不懂，我們cp粉吃的細糠。]

[嗚嗚嗚感覺幸福要溢出屏幕了！]

家裏能利用的食材真的很少，沈續晝知道他不會做飯，菜可能什麽時候壞冰箱裏都不知道。離開的時候就把家裏的食材處理掉了，只留下了辣椒，蒜和姜。

沈續晝就簡單做了一個清湯面，放了一小把辣椒，蒜提味。何醒其實也很少吃姜，只是他自己每次都無意識的把姜挑開，避開姜多的菜品。

“過來，嘗嘗。”沈續晝在廚房叫他。

何醒坐到桌前，瓷碗放到桌上時還有些燙。淡黃色的桌布襯得他的手很白，在細膩的燈光下，面條的色澤似乎也變得更加美味。

何醒拿起筷子的時候才覺得自己是真餓了，吃飯的速度都比平時快了一點。

沈續晝看他急匆匆樣子，忍不住笑了笑，放了一杯水在他旁邊。面條的辣味後勁有點大，舌頭有點麻，何醒喝了幾杯水才緩了過來。

“那你這次回來多久？”何醒吃飽喝足，主動把碗放進洗碗機，才開口問道。

沈續晝想了想，回答：“陪你到初六，再回去。”

南方的冬天總是濕冷的，水成了碎片，融入寒冬中，随着風附着在萬物上，結霜，但就是不見飄雪。過年這段時間，感覺是整個季節最冷得時候，等元宵一過，春天馬上就要來了。

不過何醒沒有什麽親戚要走，很多年前那些親戚在他們最落魄的時候對他們避而遠之，後來何醒火了之後也沒再理會他們的殷勤。

沈續晝就更沒有了，他們初一那天和文曲安打了一天撲克牌，輸了一天，被貼了一臉的紙條，文曲安最後送了他一盆竹子賠罪。

之後的日子裏他們短暫的度過了幾天尋常得不能再尋常的日子，養竹子，買菜做飯，小區裏溜彎聽八卦。

除了沈續晝太過于喜歡貼着自己，平淡得讓何醒差點以為自己過上了老年生活。

不過初六上班何醒就以為自己很敬業了，結果程禧直接給自己發了整首歌的demo。

[何醒：？沒記錯的話，你才剛訂婚？]

[程禧：是的，但是我的未婚妻已經工作3天了…我再不工作的話，會被認為不上進。]

這段話沒有一點抱怨，反而秀何醒一臉。

何醒：……

他突然感覺，程禧能獲得圈內金牌制作人的稱號，或許離不開他對象的監督。

初八在錄音棚和程禧見面的時候，就變成了程禧震驚了。

“你這就回來了？”程禧給他接了杯水，問道。

何醒奔波了兩天有點累了，聽見他的話，不滿的瞅他一眼，道：“對啊，不然我怕我的制作人把專輯出了歌手還不知道在哪。”

程禧瞥他一眼，無所謂的聳聳肩，“反正行程已經定下來了，3月就要打歌，出了元宵節就拍mv。”

之前因為歌還沒定下來的原因把mv推遲了。程禧拍了拍何醒的肩膀，微笑道：“加油吧，聽許玉書說你有得忙了。”

何醒：“……滾啊。”

歌曲最終的效果是的是程禧早就想好的，一切都在朝着預期的方向發展。剩下的就沒江調什麽事了，把主打歌确定好，其他的歌留到後面慢慢做。

何醒回到家的時候，家裏沒有人。準确的說，是從他回江蘇開始，直到現在，沈續晝也沒有回來過。

蘇紹又被派到他身邊當助理，主動和他說過最近出了點事，公司有點忙，讓他最好也別發和沈續晝相關的東西，出門的時候也一定要帶保镖。

沈續晝回來的時候比他早一班飛機，何醒晚上落地的時候，就被兩個高大魁梧的的人堵在門口。

很不正常，但何醒也不多問。除了那天和程禧的見面，其他時間幾乎都是待在家裏，和mv導演聊概念也是視頻通話。

北京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下的雪，自他回來那刻開始，這片土地就已經是白茫茫一片，沉靜着，綿延千裏，如雲海輕柔，感受到的卻盡是冷意。

蘇紹負責他的一日三餐，但從不多留，做完飯就走。何醒過了一段極其乏味的日子，直到元宵那天，沈玉華親自來接他。

何醒被沈家保镖護着，上了一輛低調的黑色轎車。車上的沈玉華一看見他就親昵的握住了他的手，滿眼歡喜：“醒醒！”

何醒沖她笑了笑，大概是對她的印象太好了，才第二次見面，何醒并不抵觸她的親近，應道：“阿姨好。”

車子駛上公路，速度比以往要快上不少，沈玉華才溫聲道：“反正也是自家孩子，沈續晝怕你吓到，我就和你說了吧。”

窗外的夜色無限倒退，殘影在窗外劃過，一瞬間的場景變化，車子奔馳在空無一人的偏僻公路上，好像正在逃脫追捕的亡命徒。

沈玉華的聲音沉穩溫柔，從骨子裏透出高位者的從容，“你知道的，世界上的有錢人很多，從政的人也不少。”

“政商兩界，都有人有所建樹，可最後發現這是一家人。那肯定會遭到上面警惕。”沈玉華嘆了口氣，微涼的手指讓何醒也不由一涼。但沈玉華笑了笑，看向何醒：“這是個詭谲的棋盤，對你來說，不是件好事。”

沈玉華笑得溫婉大方，輕聲細語突然道：“如履薄冰真的很累，醒醒。”

縱然世界萬千，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得到的越多，失去得也越多。

何醒垂下眼，淡淡地應了一聲。

地方到了，不是上次的富人區，是個不起眼的胡同裏的四合院。他還沒下車，就先看見了院子門口的身影。

院子裏的燈光很暗，好像上個世紀的微光，燈籠還挂在樹上，屋檐下，發出微不足道的紅光，幾乎全靠屋子裏的燈光，照亮整個院子，像是八九十年代過年的氣氛。

街道是漆黑的，何醒從車裏只能看見背光的那個人影。

何醒下車，對方就朝他伸出手。

他看見了從車上下來，朝自己撲過來的人。沈續晝接住何醒，慣性後退了兩步。

沈續晝抱着懷裏的人，不自覺笑了起來，連這段時間的疲憊仿佛都消失不見了，低聲道：“好久不見，怎麽又瘦了？”

何醒想着後面還有沈玉華，和他拉開了點距離，眼尾上揚，燦然一笑，揶揄道：“其實沒有很久，是你的錯覺吧？”

蘇紹做的飯雖然不如沈續晝，但也不難吃，何醒每頓都按時吃，比睡覺還準時。

沈玉華從他們身邊走過，一臉好笑的瞧着自己兒子一臉不值錢的樣子，看何醒不好意思，進門時只打趣了一句：“哎呦，不打擾你們，”

說完，她就進屋裏找陳岳去了。

何醒目送着她進屋，還沒反應過來，腦袋就被掰了回來。

搖曳的燈火落入兩人眼中，跳動的微光在夜色中閃爍，仿佛從天空中被遺落的星光，細碎且飄忽不定。

現實總會告訴他沒有什麽事物是完美且長存的，但當真的有個這樣的人站在他面前的時候。

他是想象不到沈續晝落入俗套會是什麽樣子。

像個普通的社畜抱怨，因為工作變得稍顯脆弱，露出不同以往的一面。

很奇怪，像兇狠的豹子對你露出柔軟的肚皮，和所有貓科動物一樣等着主人關心。

清楚的看見面前的人眼底的疲憊，他伸出手，冰涼的手指撫上他的臉頰，笑吟吟的看着他，輕聲說：“我以為，你無所不能。”

沈續晝歪了歪頭，靠上他的手，涼意傳了過來，他輕笑道：“我也只是個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