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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木兩口子再不敢住在原來的房間,但是不管他倆怎麽換房間,只要到了晚上,過了三更,屋子裏就會升起不知從何而來的寒氣,那寒氣若似深淵地府中飄上來的,凍人心骨,讓人膽寒。

林迎春這幾天被吓得睡不好,吃不下,甚至每到了晚上,都會恐懼的不敢踏進房門,謝木疼媳婦,只好帶着媳婦每天換着地方的睡,連夥房都睡過了,可那每晚都會準時出現的寒氣如影随形,追趕着他們而來,到最後,偌大的整件屋子,不管是哪個房間都被寒氣侵占,沒有一處安身之處,多日下來,牆根都起了一層白霜,明明是秋老虎的季節,謝木家的房子卻冷如冰窖。

最後林迎春實在受不了了,幹脆在院子裏架起了涼席,寧願忍受秋夜的蕭瑟也不願意踏足寒若冰窖的屋內。

但這樣做并沒有逃脫寒氣的侵擾,那從來不漏出房屋的寒氣在林迎春和謝木住在院子裏後,開始一絲絲、一縷縷的鑽出房屋,目的明确的籠罩在林迎春和謝木周身,如夢魇纏着兩人,不給一點喘息的空隙。

林迎春本想搬出去,可往哪兒搬?總不能搬到她娘家,那像話嗎。

這夜裏,林迎春拉着謝木的手,感受着周身寒氣的煎熬,臉色透着驚恐,抖着聲說:“阿木,我們請道士來吧。”

謝木看着媳婦,重重的點了頭。

過了幾日,謝木家請了道士過來做法的事情在村子裏傳開了,這年頭請道士來做法可不是小錢,大災年的謝老三家必然是出了大事t情才會舍得錢來請人。

村民們都猜測謝老三家出了什麽事,要知道謝老二兩口子剛下葬不到一個月,前段時間謝老大家又過來因為糧食的問題鬧過一次,這緊接着,他們家出了事,迷信的村民們不由得就往墳圈子那方向看去,臉色變了變。

郭素也從謝清嘴裏聽到了這回事,吃飯的時候,對着味道不佳的米糊眼底的笑意也沒退下去,謝清覺得郭素今天的心情格外的好,往常吃米糊雖然不見她皺眉,但神情也沒多高興啊,今兒個到底因為什麽事兒這麽高興?

謝清捧着碗偷偷打量着郭素,小屁股往床邊蹭了蹭,又蹭了蹭,直到蹭到郭素腳邊才停下,他喝光米糊,接過郭素手裏的碗,先将桌子撿幹淨,刷完碗,再拿着李春花留下來的藥和幹淨的繃帶回來給郭素換藥。

郭素傷口主要是在肩膀上,那裏被老虎咬下一塊肉,現在已經結痂了,前幾天動一下還會因為不小心而痂邊出血,現在痂皮下已經開始長新皮癢癢了。

這個速度已經超過常人的愈合能力,但是謝清卻不懂,看到傷口好得快只知道開心。

郭素起身讓謝清将自己的外衣脫掉,露出大紅色的粗布肚兜,左肩膀上纏着已經污了的繃帶,謝清小心翼翼的解開繃帶,擦去藥粉,纖細的肩膀明顯凹了下去,形成難看的傷口,與另一邊高低略有不平。

謝清眼睛又紅了,他擡手擦掉眼淚,想要将手中的藥粉蓋在傷口上,但被郭素阻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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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口已經結痂了,要注意通風,不能捂着,你幫我纏一圈繃帶就行。”

謝清将信将疑的看着郭素,在郭素堅持下,只好遲疑的按照她的吩咐處理好傷口。

謝清在床邊将髒繃帶卷起來,他扭頭看郭素,眼神閃閃發光:“你是不是要好了?”

郭素笑了笑,點頭。

謝清更興奮了:“那……那是不是不會死掉了?”

郭素一愣,認真的看着謝清,這孩子興奮的目光裏透着隐藏并不深的恐懼。

“你不希望我死?”

謝清用力的搖頭,突然上前抱住了郭素,他靠着郭素沒受傷的那邊肩膀,小腦袋鑽進郭素的頸窩裏,聲音從縫隙裏鑽出來:“不要你死,娘親說你是我媳婦,是要跟我過一輩子的,我不要你死,我不要媳婦死。”

頸窩濕了,郭素知道這小孩又哭了,她推開孩子,看着謝清挂着眼淚噘着嘴滿眼的倔強,想否認童養媳的話還是咽了下去,她擦掉小孩的眼淚,拍拍他的頭說:“別哭了,我死不了。”

謝清認真的看着郭素,知道她沒有騙自己,終于破涕而笑,一不小心還噴了鼻涕泡。

家裏那半袋黃面再怎麽省吃儉用,也終于見了底,謝清提着面口袋覺得肩膀上的壓力特別的重,馬上就要被天給壓塌了。他想跟老爹說,他的肩膀力氣好像不太大,天太沉,他有點扛不住了。

這些日子他就沒吃飽過,還要出去撿柴火,下河抓魚,消耗的體力大于攝入的能量,孩子已經快要扛不住了。

這日沒抓到魚,蝦也沒幾只,在夥房裏将面口袋倒扣了半天才得了小半碗黃面,謝清只覺得天塌了。

他捧着半碗黃面,站在竈臺前抿着嘴唇掉眼淚,郭素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個可憐巴巴跟小狗子一樣委屈的謝清,再看他手裏的碗,已經明白這個孩子為什麽哭了。

距離謝木家請道士做法已經過去三天,她一天沒拉下的釋放冷氣,告訴謝木兩口子,他們請的道士狗屁沒用,村裏的流言蜚語已經愈演愈烈,而且很可喜的往自己希望的方向發展。

如今也到了收網的時候,沒必要再讓孩子為了食物擔驚受怕了。

她不想讓別人起疑,所以一直僞裝傷勢沒好的躺在床上,如今算算日子,這時候起來,雖然還是過快了,但不會讓人太過驚異。

謝清看到郭素站在門口,忘了哭,挂着眼淚就撲過來驚喜的喊道:“你能下地了?你,你等等,我這就做飯,你快到屋裏坐着等我。”

郭素拉住急沖沖的謝清,将他手裏的面碗放在竈臺上,拉着他出了夥房。

“先不急着做飯,我們先去謝木家裏将糧食要回來。”

吃了大半個月的米糊糊和沒滋沒味的魚湯,郭素就算對食物再沒挑頭,也有點受不了了,她現在極度渴望吃鹹鹽拯救下自己淡出鳥的舌頭。

被拉出大門的時候,謝清還在窘迫的試圖讓郭素理解:三嬸很潑辣,三叔很恐怖,進了他們家的糧食連大伯一家都要不回來,他們怎麽可能要的回來啊。

對此,郭素只是笑着将謝清拉到身邊對他說:“如果他們不給,你就大喊你爹娘的名字,就說有人要逼死你不給你活路,叫他們快來把壞人帶走。”

謝清一臉懵逼:“這有用嗎?”

郭素笑:“有用,效果會非常好。”

到了謝木家門口,郭素回頭問謝清:“我剛才教你的話都記住了嗎?”

謝清盯着大門,用力點頭,決絕道:“記住了,他們不還糧,我就哭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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