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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車隊跑上冰橋最高點的時候, 謝清趁習長鳴不注意,跳下了馬車。
習長鳴驚呼出聲,謝石和李春花回頭看道謝清順着冰道滑下去的時候, 差點沒暈過去, 謝石也想跳下去, 被他兒子攔下來, 就耽誤了這麽一會兒的功夫,牛車已經下了冰橋, 謝清也沒了蹤影。
冰橋随後碎裂,成了點點冰霜, 飄落而下, 撲在了青草地上, 成為一條銀白色的雪路, 延伸的盡頭已經是一片火海。
李春花捂着嘴, 眼底印出一片紅光,無助的喃喃着:“怎麽辦, 這可怎麽辦。”
謝石紅了眼,握緊了拳頭,一時間也沒了辦法,兩個龍鳳胎直接哭出聲,謝勇更是不停的擦眼淚, 他們都知道,這樣的大火裏,人根本活不下來, 可郭素還在裏面, 謝清估計也跑過去了。
習長鳴是人群裏最理智的,哪怕他心裏也着急的不行, 還是冷靜的說道:“郭素有本事,她讓我們走,肯定有辦法出來,我們再這裏等,等火滅,等她回來。”
六兒紅着眼點頭:“對,我就在這兒等東家出來,東家不出來,我也不走了。”說罷,跳下牛車找了個地方直接盤腿坐下。
牛二什麽都沒說,直接放牛吃草,倒是林迎春皺起了眉頭,她不想等,這裏離那片白菜地不算遠,萬一那些白菜追上來怎麽辦?
林迎春看了眼周圍的人,發現所有人都在望着遠處的火海,她悄悄的移到趕車的位置,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直接趕着牛車狂奔出去。
衆人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牛車拉着一車的糧食和林迎春夫妻倆逃離開這片危險之地,眼見着快要沒了影,就算現在去追,也不可能追上。
李春花恨的大聲叫罵:“林迎春,你個豬狗不如的東西。”
方蘭也恨得咬緊了一口銀牙,林迎春夫妻倆怎麽樣她不管,那車糧食可都是郭素的,他們這是明搶,早知道……早知道就不管他們了。
六兒自責不已,林迎春趕走的牛車就是他負責的,他不應該離開牛車,給林迎春這個恩将仇報的婦人機會。
東家和清哥生死不知,又丢了一車糧食,六兒又急又悔,不大一會兒嘴裏就長了泡,鼻子也幹的要噴血,上火上大發了。
牛二默默将所有牛車都栓在了一起,找了一棵樹綁了起來,他怕再有人起什麽歪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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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長鳴深吸一口氣,深深看了變成小黑點的牛車一眼。
收回視線,習長鳴指揮大家在相對安全的緩坡出隐蔽,他行軍多年,對尋找隐蔽處有自己的經驗,既能很好的隐藏大家的行蹤,又能在遇見危險時及時撤退。
遠處的大火燒的很旺,卻奇跡的沒有往外蔓延,火焰如同被照在一個透明罩子裏,只在罩中燃燒,不往外洩露一星半點。
牛二綁好了牛車,回來的時候欲言又止,習長鳴見狀,問他:“牛二,你發現了啥?”
牛二皺着眉,看了習長鳴一眼,糾結的說:“村長,妖怪樹不見了。”
謝石驚了:“芽芽怎麽不見了?它不是在你車上嗎?”那可是保護了大家一條命的恩樹,t還是謝清和郭素養的,現在他倆生死不知,要是芽芽出事,他怎麽有臉見郭素他們,他這個長輩太無能了。
牛二抿了抿嘴,憨厚的說:“我剛才,好像看到芽芽在林迎春趕走的牛車上。”
衆人:……
他們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在郭素家院子裏,小妖樹芽芽鞭打林迎春的畫面,如果芽芽真的在那輛牛車上,林迎春和謝木的下場,啧啧啧,不難想象了。
習長鳴樂出聲,李春花解氣的說:“該,惡有惡報。”
衆人議論了一下林迎春和謝木可能出現的凄慘下場,就安靜下來,他們在等,等郭素他們回來,或者,等大火熄滅,那群白菜離開。
不管結果如何,此時的他們無法抛下郭素和謝清獨自逃命,牛車也好,糧食也好,都是郭素的,包括他們的命,都是郭素救的,他們做不出忘恩負義的事兒。
另一邊,謝清順着冰道一路劃到大火外延,眼前是熊熊燃燒的火海,裏面的模樣被火焰籠罩,完全看不清楚,但是這樣大的火,在距離它足夠近的地方,卻完全感覺不到熾熱的溫度。
清涼的河風吹起謝清鬓角的幾縷發絲,他伸出手慢慢靠近火海,修長的手指卻被一層看不到的薄膜阻攔住,薄膜摸起來涼涼的,與謝清說晚上的冰絲手繩起了共鳴。
帶着寒意的風籠罩住謝清,有暗暗保護之意。
謝清摸了摸手繩,入手冰涼,卻讓他格外安心,他記得郭素曾經說過,這條手繩與她能力相連,能力枯竭之日,就是繩毀之時,若是手繩安然無損,便是她平安無礙。
此時的手繩,依舊散出絲絲涼意,随着溫度的變化調節着自身的寒意,始終讓謝清保持在舒适的環境下,除了寒冬會隐藏起寒意外,其他三季都會自動維持周圍涼爽,仿佛貼着肌膚的一層新衣,自成氣流循環反複。
謝清安了心,知道郭素雖身處火海,卻安然無事,但是他不知道郭素能堅持多長時間,這麽大的火,可見那些白菜又多兇殘。
如今白菜們也在大火中,他又進不去——進去了估計也沒用,基本進去就被燒死,除了給大火添加易燃物意外,啥作用都起不到。
謝清心中沮喪,頭一次覺得自己這麽沒用,什麽忙都幫不上郭素,但是他不死心,于是圍着火海繞起了圈,想要找到破解之法。
只要是生物,就不存在沒有弱點的。
這些白菜又能跑又能跳,還能放大火,一看就不是普通白菜,肯定跟海外來的那些妖怪有關系,既然如此,必然有弱點。
謝清沿着包裹着火海的那層薄膜邊緣尋找,不放過任何可疑的地方。
第一圈繞完,沒有發現,謝清從頭開始,第二圈繞完,還是沒有發現,謝清不放棄,又從頭開始。
終于,在他一圈一圈的不懈努力下,總算找到了與衆不同的地方。
那是一處小土包,土包上長滿了野草,這樣的土包很常見,謝清注意到這裏,是因為這處土包的形狀,好像改變過。
謝清的記憶裏很好,對數字和形狀格外的敏感,他很确定,在之前,這個土包是橢圓形的,現在它變成了圓形,改變的很微弱,不留意很難察覺,但是謝清相信自己的眼睛,土包它絕對變過。
他不确定下面的東西是不是破除火海的關鍵,但是他不想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機會,謝清慢慢走到土包前,盯着那處仔細觀察,高大的身影居高臨下的站在土包面前,頗具壓力,尤其是目不轉睛,還帶着點銳利的目光,更是讓躲藏在土包下的某種生物心裏發毛。
小黑菜往土裏面縮了縮,努力忽略來自上面的死亡凝視,一遍遍回憶自己的僞裝,完全沒有找出破綻,這個人類是怎麽看出來的?
不,它要穩住,說不定這人是找不到破綻,随便發呆呢?只是碰巧占到了它面前,然後看到地上有個土包,就盯着發呆絕望了。
對,一定是這樣,它能茍住!
等手下們将裏面的能量者吞食後,就可以回來救它了,它不能慌,不能慌,不能慌……麻痹,好慌啊啊啊啊啊。
戰鬥力負5渣的小黑菜抱住自己,後悔沒有留一顆燃燒白菜守在自己身邊,嘤,它絕對不能被挖出來啊,要不然它們的族群全都要完。
突然,頭頂上的土被人動了,小黑菜驚恐的擡頭看着掩護它的泥土被一雙修長的手指挖開,露出它烏黑油亮的黑色葉片,陽光一點一點的照射在它的身上,它的身體被溫暖的陽光一照,瑟瑟發抖,從葉片頂端開始嚴重褪色,那是死亡逼進的氣息,小黑菜都快哭了,哇哇哇的召喚着白菜們趕緊來護駕。
可是接到命令的白菜們卻根本出不去,那層封住火焰的冰涼薄膜同時阻止了它們的撤退,起初它們怎麽嘲笑郭素自掘墳墓,現在就怎麽嘲笑自己愚蠢。
尼瑪啊,這哪兒是人家自掘墳墓,這是人家的圈套,她在外面居然又同夥!!
奸詐的人類,狡猾的人類,手段卑劣的人類,有種出來單挑,抄後路殺老大,太不要臉了。
以多欺少的白菜們又怒又恐,它們的命都系在老大身上,老大要是死了,它們也不別想活了。
白菜們瘋了,蜂擁到薄膜面前,層層疊疊趴在上面,一疊一疊的疊到高出,一眼望去,仿佛是白菜搭建起了高強,每顆白菜的根部都有一個土疙瘩樣子的根莖,根莖有手有腳,渾身長滿了小絮絮,盯着一顆白菜頭,對着薄膜又撞又砸,發出“哐哐哐”的聲響。
本來還挺有規模,殺傷力也強大的火海因為它們的自亂陣腳徹底沒了當初的霸氣優勢,郭素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卻不會放過這個絕佳的機會,異能從體內井噴一樣湧出,以冰封赤地的兇悍姿态攻向了白菜們,冰柱從底部順着白菜往上爬,碰觸到冰霜的燃燒白菜發出“滋啦”的慘叫,然後就被凍成了冰柱,它們想要告訴上面的同伴敵襲來了,但是郭素的速度太快,讓它們根本反應不過來,等發現的時候,不是腦袋被凍住,就是身子被凍住,最後就小夥伴手拉手,你和我,我和它的凍在了一起,那叫一個團團圓圓,難舍難分,死也要死一起呢。
外面,謝清終于将小黑菜挖了出來,此時的小黑菜已經成了小灰菜,蔫了吧唧的被他從土裏拔了出來,身子四肢軟的根面條一樣,順着拔出來的餘力晃晃蕩蕩,在接觸到太陽光直射的時候,根系有眼可見的幹扁下去,仿佛身體裏的水分被抽空,抽吧的跟個幹腌菜似的。
謝清不知道這玩意是個什麽東西,看起來跟詭異白菜很相似,就是個子小了很多,顏色也不一樣,而且,抓在手裏也不熱,反倒越來越涼了。
他回頭看向身後,被疊加起來的白菜牆吓了一跳,但是已經沒有多少火焰,反而是冰柱從根部飛快的蔓延上來,一看就知道郭素贏了。
謝清這個高興啊,看向手裏的小灰菜不由得露出得意又驕傲的笑來,那笑容刺激的小灰菜拼着最後一口力氣恨恨的說道:“我,就算是死,我也要拉着裏面的人類當墊背,你……你少得意,呵呵呵。”
沙啞的與人類完全不一樣的發聲腔吓了謝清一條,他萬萬沒想到這玩意居然會說人話,等反應過來它說的什麽意思時,驚恐的回頭看向薄膜內,之間本來已經被冰封住的白菜全部都變黑了,絲絲黑氣從冰層裏竄出來,以薄膜為邊界,飛快的充實着內部空間。
郭素本來已經看到了外面的謝清,準備撤掉薄膜出去,結果那黑氣出現的太詭異,太迅速,當她察覺不對的時候已經晚了,整個人軟了下去,鼻翼也無法控制的去吸入那些看起來格外不舒服的黑色氣體。
謝清發現郭素的臉色在變紫,猜到那黑氣有毒,他抓着小灰菜撲向薄膜,驚恐的拍打着薄膜,想要撕開一個口子将黑氣放出來,但是沒辦法,他根本傷不了這個薄膜分毫。
看着手裏連灰色都開始褪去的小灰菜,他發現,随着小灰菜的顏色褪去,裏面白菜們的顏色卻越發烏黑。
他握緊小灰菜,看着郭素難看的臉色,抿了抿嘴唇,突然将小灰t菜塞進嘴巴裏。
如果黑氣是因為手裏這玩意出現的,那麽他就吃了它,殺了它,毀了它,讓它傷不到郭素分毫,讓它徹底與裏面的白菜切斷聯系,讓他的胃将它毀屍滅跡,渣都不剩。
小灰菜這輩子都沒想過居然有生物敢吃它!身為燃燒果的族長,它在瀕死的時候能激發出它們一族體內的毒囊,分泌出巨毒的氣體,這是自殺式的攻擊,不到滅族大事,絕不會被啓用,被它們毒氣盯上的目标,也難逃一死。
就是因為知道它們燃燒果一族的這點,所以在南大陸才沒有種族敢随便招惹它們,但是沒想到,來到東大路,它不但要被滅族,還要承受被人生吞的殘局。
小灰菜倔強的擦去白菜淚,心中憤恨的詛咒着:吃吧,吃吧,堵死你呀的,讓你從肚子裏往外腐爛,嘤,沒想到我居然會死的這麽慘,早知道,它就不湊熱鬧出來了,握在家裏小山頭上,搞不好還能多活幾百年QAQ。
什麽争霸天下,什麽一統四海,全都是扯犢子,它好後悔,好後悔啊……
謝清咽下了最後一口菜葉,腹中頓時絞痛起來,宛如有人在胃裏揮舞着鐮刀,一刀一刀在生刮着他,冷汗刷的落下來,他連半分鐘都沒堅持住,就被疼暈了過去。
謝清想,他可能是活不了,就不知道,拼上他這條命,能不能将郭素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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