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繞過石駝嶺, 往北行至三天，終于回到了郭素和習長鳴分開的那片河畔，河畔邊的土地殘留着焚燒的痕跡, 當初她和謝清就是差點死在這裏。

大白菜們沒心沒肺的叽叽喳喳, 頭撞頭的在地上打滾, 它們喜歡這片被烈火燒過的土地, 再往前就是汾江縣，習長鳴和大伯一家最可能去的地方, 如果他們要等她，肯定會選擇離這裏最近的縣城。

現在海岸線的難民往北逃, 他們順着難民進城不成問題, 但是這些白菜們怎麽辦？總不能大搖大擺的跟着他們進去吧, 這一看就是妖孽。

他們在路上尋了輛廢棄的板車, 板車上都是血, 主人已經不知去向，估計恐怕是沒命了, 車轱辘陷在路邊的排水溝裏，米顯兵腳上有傷，就讓他在旁邊放哨，郭素和謝清帶着人将車給拽了出來，連十一二的朱思雨都上來幫忙了。

小蓮初來乍到, 為了表示自己有用，很賣力的幹活。

郭素檢查了下，車軸沒有問題, 中間的木板有翹起的問題, 但問題不大，讓大白菜們一個個躺上去, 碼得整整齊齊，不仔細看，還以為他們推了一車儲備糧趕路呢。

大白菜們閉眼縮腿，僞裝成一車普通的白菜，拉扯的牲口已經沒了，郭素将拉車的綁繩套在自己身上，謝清見了趕忙跑過來将綁繩扯下來，自己鑽了進去。

郭素皺眉：“你幹什麽，你拉的動嗎？”

謝清冷着臉：“我怎麽拉不動，好歹我是個爺們。”

“別鬧。”郭素怕他傷到，手下力道重了幾分，謝清那只拿過筆杆子的手頓時發麻，可他就是不松，這讓郭素有些生氣，謝清什麽身子底子她不清楚嗎？這種時候怎麽突然跟她鬧起孩子脾氣了？

謝清将纜繩綁在肩膀上：“我沒鬧，拉車這種粗重活還輪不到你一個女孩子。”

郭素愣了，手裏的纜繩被謝清徹底搶走，尚詩羿見狀悄悄拉開了郭素，印楓上去幫着謝清拉扯，尚詩羿小聲勸着郭素：“素素，謝清說得對，你再能幹也是個姑娘家，哪兒有他們男人力氣大，我們在後面推車，不也是出力嘛，何必一定要在前面。”

郭素看着謝清的背影，記憶中清瘦的背脊竟然不知何時已經寬厚起來，她愣愣的點頭，随着尚詩羿走到車後面，小蓮和朱思雨也跑了過來。

郭素的心有些亂，從小到大，為了照顧郭靈，她從來沒有跟誰示弱過，一旦示弱，她們姐妹的日子就難熬了，後來進入末世，那更是個人吃人的世界，示弱就是死。

她都不記得，自己這輩子有沒有弱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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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素又一次擡頭看着前面繃直了背脊拉扯的少年，汗珠浸濕了衣服，耳朵通紅，這個一直被自己護在身後的少年，好像真的長大了。

終于過了汾江縣，汾江城的城牆已經遙遙可見，路上的難民也多了起來，大家的目光都盯着板車上的白菜們，眼睛餓的發紅，有些年輕力壯的難民上來搶過幾次，都被郭素和印楓給趕走了，有一個差點被印楓劃開喉管，血撒了滿地，吓得再也沒t人敢招惹他們。

這些時日的經歷，早就讓他們見慣了死亡和血，就連嬌滴滴的官家小姐尚詩羿都能面不改色的盯着脖頸出血的人，郭素見了倒是挺欣慰，脆弱的人在這個世道是活不長久的。

到了汾江城門外，有官兵嚴格把手，難民們倒是老實了不少，有秩序的報上姓名戶籍等待入城，郭素一行人的到來引起守城官兵的注意，輪到他們的時候，官兵詢問時眼睛一直瞄着大白菜們，聽到尚詩羿的回答才驚訝的擡頭看着她，确認身份後，官兵恭敬了不少，倒是不再打那一車白菜的注意。

尚詩羿跟他們打聽了下尚父的下落，官兵直說龍石縣和蓬定縣有人過來，但到底有沒有尚父在他确實鬧不清楚的，大多數都是百姓。

這兵荒馬亂的時候，走散也是很正常的。

尚詩羿很失望，印楓守在她身邊低聲安慰了幾句，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尚詩羿的臉色終于好了起來。

每日入城的人員過多，大縣的名諱官兵們還能記住，小村莊的名字卻很難有印象，郭素沒有在官兵這裏打聽到習長鳴他們的消息，只能進了城之後再做打算。

汾江縣背靠山脈，兩翼多湖，四座城門有兩門是想着大湖開的，北面城門直接入山，唯有南面的城門交通四通八達，它本就不是兵家必争的要塞，經濟也一般，算是南北往來的一個歇腳中轉的地方，勝在風景秀麗，環境清雅，民風也很不錯。

郭素先找了落腳的小客棧，他們身上的銀錢也不多，怎麽解約怎麽來，要了兩間大通鋪，一間女眷住，一間男人們住，怕大白菜們闖禍，都堆放在了男人房間裏，由謝清看着。

好好的洗澡沐浴以後，郭素換了身衣服就出了門，門口遇見謝清，她也不意外，兩個人生活了這麽久都熟悉彼此，心理想着什麽，有什麽打算，一猜便知。

兩個人在街上尋找着出村的時候，跟習長鳴約好的暗號，這是為了防止大家走散的時候用上的，若是習長鳴他們來到這裏，一定會留下暗號告訴他們。

他們沿着主幹道往人多的地方走，習長鳴若是留暗號肯定是在顯眼的地方，不可能往背着人的地方畫，那暗號不過是個簡單三角函數公式，這世上除了郭素估計都沒人看得懂，被人發現也看不出什麽含義。

找了半天，沒有什麽收獲，郭素的肚子确實餓了，謝清聽了個清楚，在身上摸了摸，終于摸出三文錢，跑到旁邊的攤位上買了兩張餅。

“給你，墊墊肚子吧。”謝清将餅遞給郭素，自己低頭咬了一口，味道還不錯，有着淡淡的鹹味兒。

郭素也咬了一口，沒有多少油性，但是加了鹽也沒有太寡淡，對久餓的人來說格外好吃。

郭素：“那些大白菜安頓好了嗎？”

謝清點點頭：“嗯，我警告它們呆在屋子裏不準動，它們很聽話。”

郭素放了心，倆人出了集市，再往前走就是上山的路，汾江城內有座內山，不高，平時百姓喜歡登山踏青，上山的路修了條石板路出來，謝清指着山上那顆高聳入雲的樹說：“我買餅的時候跟攤主打聽過，他說那棵樹是他們汾江城的地表，習叔若是留下暗號，很可能回去那裏，我們不如上去看看。”

郭素認同道：“對，咱們這麽漫無目的的找也不是辦法，走吧。”

倆人匆匆吃完了餅，就順着石板路往山上爬，山上那棵樹很高很大，遠遠的看去就跟倒立的棒棒糖一樣，山包是頭，大樹是棍，倒吊着黏在了地上，倆人爬上了山，天已經黑了，山上的大樹出現在他們眼前，盤綜交錯的樹根牢牢的抓着土地，猙獰着扭轉着往天上伸展，再在最高處肆無忌憚的伸展着自己的枝丫，恨不得将天都給遮了去。

“這是什麽品種的樹？”謝清不由驚嘆的看着大樹問道。

郭素搖搖頭，她也沒見過，這棵樹長得太詭異了，給她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他們走進樹，想要找找習長鳴有可能留下的暗號，但是暗號沒找到，卻看到大樹旁邊紮根着一顆小樹苗，那小樹像柳樹又有點不同，枝丫順着微風輕輕搖擺，不時的還很不科學的抖動一下。

謝清：“……”

郭素：“……”

這棵小樹，好眼熟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