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換藥

換藥

大門推開, 李今纾聞着屋內藥味,眉心一凝,朝着周淮望過去, “這是……”

周淮大驚,顯然沒想到她會在這時候回來,分明方才她還在宴席上與衆人搭話。

手中藥碗差點落地,他瞳孔一縮,就聽李今纾關切道:“可是哪裏不舒服,怎麽不與我說?”

賀陽抿緊了嘴巴,吓得大氣不敢出, 若仔細看, 還能見到他額角汗珠。

可惜李今纾的注意力都在周淮身上,絲毫沒有發現他的異樣, 他看了一眼同樣面色凝重的少夫郎一眼, 悄悄退到門邊處。

他不能在這個時候礙人視線,眼下大小姐還沒發現,若是少夫郎做些什麽轉移注意,他不在也方便些。

這麽一想,他默默行禮離開, 沒有一絲的猶豫。

周淮注意到他離開的身影, 眼波流轉間卻是柔和了視線,他放下碗, 提筆頓t了頓, 落下兩字, “壯陽。”

他不想讓她擔心, 但也不能直接與她說明,所以只能選擇這種帶着風月的詞彙。

在這裏, 時常有男子身子不夠強壯,無法滿足妻主,便喝特殊的湯藥來補。

本以為李今纾會如同往常一樣見狀調笑,卻不料李今纾面色一沉,訓斥道:“胡鬧,藥豈是可以亂吃的?”

“你已經很好,不需要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是藥傷三分,不可再用了。”

這樣的藥确實可能對身子有傷,他沒想到她會是這個反應,他的身子如何,她竟這般在意。

看着女子認真嚴肅的面容,周淮第一次感受到被放在心尖的感受。

原來……竟會讓他這般愧疚。

看着她生氣,他起身,湊過去想要親一親她,被李今纾毫不留情的攔下,她壓着他的肩膀,迫使他坐下,嚴肅道:“莫要調/情,你別不當回事,那種藥把人身子徹底廢了的都有,你若現在就要依靠那樣的東西,把身子搞壞了,以後為妻就不要你了。”

周淮知道她說的是氣話,雖然聽着不好聽,但他心尖酸酸軟軟的。

他側過頭,挨着女子的手蹭了蹭,輕輕點頭。

聽着屋內傳來的細碎響動,賀陽心裏松了口氣,不過他卻沒有就此離開,而是在外頭找了地方等了會兒。

等屋內動靜小了,直到漸漸歇下,他才站直了身子。

不一會兒,李今纾從屋內出來,他連忙行禮,李今纾本欲離開,看到他又停下,出聲道:“你家少夫郎以後讓你做什麽要好生掂量些,若是勸不動你去與我說,可明白?”

賀陽連聲應下,本想松口氣,就聽李今纾又道:“我知道你想跟着主子,若你伺候周到,以後少夫郎懷了孩子,我便做主把你要過來伺候。”

賀陽的心思簡直昭然若揭,周淮事事親力親為,不願他人插手,李今纾自然依着他也不好給他指派人,但以後若他有了孩子,便不能沒有人小心看護着了。

賀陽愣住,顯然沒想到大小姐竟會說出這樣的話。

他心心念念的事只需要少夫郎懷孕便可輕而易舉的得到。

他原本堅定跟着少夫郎的心有了一絲的動搖,他看着女子目露憧憬,但他還沒被這驚喜沖昏頭腦,只是動作更恭敬了些。

走到屋內,偌大的床榻之上,男子衣衫淩亂,露出大片肌膚,被子輕輕蓋在腰腹,修長的雙腿無力的垂在外面,他額頭脖頸都是汗珠,看上去就像先前遭受了怎樣的對待一樣。

察覺到人進來,周淮躬着腰縮進被子裏,修長的手指蓋在眼睛上,一副羞恥難以面對的模樣。

“少夫郎,你還好嗎?”

賀陽倒了水遞過去,心中也是一驚,他還是少男身子,從來不曾經歷這些,也不知道少夫郎如今這樣是經歷了什麽,分明方才并未聽到太大的動靜。

周淮放下手點點頭,眼睛直直的盯着上方,心裏卻是想着李今纾當真過分,欺負他不能說話,做什麽過分的事都沒有絲毫顧忌,哪怕外頭有人。

“少夫郎,這藥以後還吃嗎?”

如今已經被大小姐發現了,以後就不能這般明目張膽的送藥了,賀陽心裏期待着周淮不再用藥,也好早些懷孕,他就能如願以償進青竹院伺候進。

周淮收回視線,看着放在一旁的空藥碗,垂眸沉思了一會,雖然心中對李今纾愧疚,但他還是沒有做好準備,他不能……

他堅定的點頭,一只手在床邊寫道:“吃。”

若是這般,就需要避着些人,不能在青竹院行事,“你在竈房把藥熬好,我過去喝。”

從屋裏出來,賀陽心裏沉沉的,路過李今纾的書房時還遲疑了一會兒。

少夫郎是個很好的人,性子溫和好看,從不打罵下人,時常還會給他們弄些好吃的,他心裏是盼着能夠跟着他,也是鐵了心與他一條道走下去的,但是如今,有了捷徑就在眼前,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動搖了。

不過他心裏仍舊害怕,害怕若做了大小姐的人,就與少夫郎徹底離心。

最終,他悄聲出了青竹院。

屋內,周淮撐着身子坐起來,李今纾當真以為他吃了那等藥,為了讓他長記性竟從床頭備着的助興器物中翻出了一根細長的玉針。

他從來不知道妻主竟那般狠心,絲毫不顧他的央求,只一味的要懲罰他。

或許也是因為他不能說話的緣故,妻主在這方面對他從沒有心疼憐惜,而他因為擔心傷到,一直緊繃着身子,到最後,疼痛中帶着些怪異的感覺讓他記憶尤深。

他想起自己走街串巷時曾聽那些人傳的一遭刑法,一男子因為不守夫道與人通奸,被官府剝光了衣服在縣衙衆人觀看下行了這穢刑。

特殊的刑罰讓男人在衆人視線之下叫出聲來,卻随着行刑之人手上加重,直攪得裏面徹底爛掉廢掉,男子的叫聲漸漸變了味道,最後凄慘的聲音穿的整個巷子都能聽聞。

最後這男子不死于刑法之下,被丢出縣衙,千人看萬人罵也活不了。

這便是對于守不住貞潔身子的男子處以的嚴厲刑法,但随着演變,漸漸有人發現了這法子用于助興也有妙用,只要手法得當,不僅不會傷及身子,還能夠讓男子記憶深刻。

周淮蜷縮着身子,又一次認識到,身為男子,他的身子有的時候又不是他的身子,這個世界人人如此,男子作為客體,沒有處置自己的權力,嫁人是他們唯一的歸宿,但若所嫁非人,一生便毀了。

他的視線在床頭箱子上掃了掃,在這兒住了這麽久,他從沒有翻動過這個箱子,他本以為這是李今纾的東西,如今看來,上頭帶着喜字,箱子不大卻放在極為順手的地方,看上去更像是其他人安排的。

她......應當不會刻意去買這些。

他想了想,弓着身子爬了過去,打開箱子便見着裏面擺放的滿滿當當的一匣子東西。

周淮:“......”

他臉上溫潤的面皮徹底皲裂,看着那些東西,他微微弓着身子,只覺得自己好像又疼了。

翌日,周淮抽時間來到後廚,給李今纾做了頓飯後堂而皇之的喝了賀陽早就備好的藥。

他抿了下嘴,苦味讓他皺起眉頭,但苦味之下還有一股異常的酸味,與之前好似不太一樣。

他看着一旁忙活的賀陽,煮好的藥渣要處理,藥味也要盡快揮發,忙裏忙外沒有一絲怨言,周淮想了想,覺得自己應該多心了。

喝完藥他一身輕松的出了門,朝着山上走去,許久不回來,他種下的土豆還不知如何了。

在周淮走後,賀陽摸到了青竹院外,昨夜想了一宿,少夫郎對他是不錯,但少夫郎沒有一點想要把他要過去的想法,若就這般等着,不知要等到何時。

到時候他都到了出嫁的年紀,還是竈房一個燒火小子,也配不了什麽好人家,他不甘心。

左右以後青竹院大小姐才是真正的主子,提前效忠也說不上背叛,這麽一想,他的想法就越發堅定。

這時出現在青竹院,他還是心裏有些打鼓,直到李今纾把他叫進去,看着他問道:“你來見我有何事?”

他定了定神,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大小姐恕罪,奴有事關少夫郎的事要禀告。”

李今纾眯着眼睛,手指在桌子上輕敲,良久,才說聲道:“說。”

“您昨日與我說……”他原原本本的把發生的所有事都和盤托出,屋內一時間落針可聞。

李今纾眸光淩厲,對于他說的事極為在意卻并不輕信,直到看着他奉上藥方,她幾乎怒不可遏,下意識就想要去找周淮問個清楚。

他不願給她生孩子。

不僅不願給她生孩子,還不信任她,寧願相信一個下人為他準備的避孕湯藥都要瞞着她。

在他心裏,她究竟算什麽?

她停下了腳步,看着跪在地上的男子,苦聲問道:“那湯藥,他今日……”

“少夫郎不肯停藥,奴自知不妥,一早便來見過大小姐。”

李今纾眯起了眼睛,第一次這麽正式看向這個不起眼的小子。

他聰慧,敏銳,上進,無利不起早,周淮識人不清,一個背主的奴才放在身邊尤不自知,當真愚蠢。

這一次,她卻只想冷笑,面色冷若冰霜,昨日那般警告他,他卻還要一意孤行,便是打定了主意她奈何不得他嗎?

“此事暫且放下,你繼續做自己的事,那藥你給換了固本培元養身子的,銀錢去賬上t支,待以後少夫郎有了身子,我定會對你有所安排。”

得了這話,賀陽歡歡喜喜地走了,屋內,李今纾看着男子離開的背影眼眸深沉。

她雙手握拳,用力朝着書桌上捶去,紙張散了一地,她頹然的撐着腦袋。

本以為周淮是當真心悅她,甘心為她做任何事,她與他交心,把他放在第一位,卻不料他竟對她有這樣的戒備。

他不願與她繁育下一代,她不明白,也想不通。

天色暗下,周淮背着一籮筐土豆回來,臉上盡是豐收的喜悅,他的土豆長得極好。

走到青竹院,卻見院子陰沉沉的,沒有一絲光亮,他問了下人,得知李今纾就在書房。

放下背簍走到書房門口,李今纾看到一個人趴在書桌上睡着,修長的手指堪堪垂在桌邊,長發被微風帶起,他凝了神上前,卻在踏入屋內時感覺腳上踩了東西。

他垂眸去看,昏沉的天色下看不太清楚,他便伸手去探。

李今纾是被屋內的響動吵醒的,睜開眼就看到一個影影綽綽的身子在地上挪動,一蹲一起,隐約可見腰身。

女子眸光晦暗,隐隐可見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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