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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我發現惹顧佳梁生氣真是一件快事。

他雖然不喜歡我，但他的控制欲十足，對于我跟他朋友交好的事情他感到極度惱火。他惱火了，我就高興了。

雖然我只是淺顯地閱讀了一些心理學方面的著作，但我認為人會下意識地會遠離惹自己生氣的人。我想要遠離顧佳梁而不得，便只能想辦法讓他主動遠離我。如果我總是讓他生氣，讓他懊惱，也許他會意識到我和他之間應該保持一定的距離。

當然，他并不是一個正常的人，所以正常的邏輯也許對他無效。我充分理解這樣的可能性，但這并不妨礙我從他的不快中獲得喜悅感。

我故意給他發定位，他竟然真的來了。

因為顧佳梁的攪局，我和肖蒙的“單獨約會”泡湯了。肖蒙嘴裏說着跟我約會不是玩玩，但誰知道他的真實目的是什麽。

雖然肖蒙看起來像是顧佳梁的跟班，但可能只是因為脾氣好才顯得弱勢。肖蒙身上有一種和顧佳梁相同的氣質，會不經意從話語間透露出傲慢和優越感。我聽說他和顧佳梁是高中同學，而他們讀的高中是G市有名的貴族學校，一年的學費抵得過我這輩子的教育資金。

從某種程度來說，我應該比他們更優越才對。他們資源再好，也還是和我在同一個學校的同一個班級裏上同樣的課，并且考試還考不過我。

高考确實是公平的，但高考之後的資源競争更要各憑本事。

“下周就要期中考了，你們還有心思玩？”

顧佳梁說得像是他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學習上了一樣，到底是誰一天到晚糾纏我浪費我的學習時間？

我自然是不能露怯，故意裝作毫不在意地說：“那麽簡單的內容，還需要複習嗎？”

“……”

肖蒙大概是真的毫不在意，對顧佳梁說：“反正及格應該是沒問題的，剛剛Morii說幫我劃重點，我完全有信心了。”

“Mo，Morii？”顧佳梁愣了一下。

Morii是我各平臺用的昵稱，也是我的英文名，肖蒙直接這樣叫我倒是沒什麽毛病。趁着顧佳梁傻愣着的時候，我們結束了游戲廳之行，準備換個地方繼續玩。肖蒙這家夥沒有什麽創意，竟然約了電影包廂。

游戲廳和電影包廂約會，虧他想得出來。

幸好我只是跟他hang out，不是date，不然真的會被無語到。

“我能牽你的手嗎？”肖蒙在去電影包廂店的路上這樣問我。由于他天然逗的屬性，油膩中帶着點幽默感，不會讓人覺得尴尬。

他這種性格挺好，雖然偶爾讓人無語，但也比顧佳梁好一千倍一萬倍。

我立即拉住他的手，說：“好啊。”

“拉手是吧？”顧佳梁立即橫過來把我們拉住的手分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小心不要把路人阿姨給吓暈了！”

“現在社會很開放的，男生拉個手怎麽了？”肖蒙不樂意，繞過顧佳梁走我旁邊，一把攬住我的肩，“抱在一起都可以。”

“給我松開！”顧佳梁拳頭捏起來，往肖蒙錘過去。

這兩個人一路上打打鬧鬧跟小學生似的，看起來感情确實好。我還不知道他們好到什麽程度，有沒有我和冷心蕊一樣的好？

等到了小電影房，顧佳梁臉都被肖蒙給氣黑了，他罵道：“到這種地方看電影，也不怕長針眼！”

肖蒙被他搞得心力交瘁，抱怨說：“大佬，你點解作電燈膽，唔知嘅人還以為你中意我？你唔會系真嘅中意我？大佬，我唔中意你呢Style啦。”（大哥啊，你為啥要當電燈泡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喜歡我？你不會是真的喜歡我吧？大哥，我不喜歡你這類型的。）

“天爺，你以為我瞎咗？”（救命啊，你以為我眼睛瞎嗎？）顧佳梁連翻白眼，做出欲嘔的動作，“撒泡尿照哈你自給先，我中意呀頭豬，也唔會中意你！”（你先撒泡尿照照你自己，我喜歡一頭豬，都不會喜歡你！）

我聽着他們的對話，只覺得好笑。肖蒙是個樂子人，跟他一起還挺有趣，連帶着顧佳梁也變得有趣起來。我第一次覺得顧佳梁也是普通的男生，沒有那麽歹毒了。

不過到這種電影房，氛圍确實微妙，有某種小旅館的感覺。

肖蒙一坐下就從片庫裏選了《斷背山》，片子肯定是大片是好片，就是不知道他選來看的用意是什麽了。而且顧佳梁非得要坐在我和肖蒙中間，讓三個人的場面變得滑稽可笑。

我不理他們，只是認真看電影。雖然以前看過，但再回味一遍也是不錯的。

他們兩個時不時掐對方一下，互相瞪兩眼，暗地裏打打鬧鬧不厭其煩。

也不知道誰是電燈膽，大概是我吧。

“能認真看嗎？”我不得不提醒一句。

終于安靜下來了。但電影播到兩個男主離開大山之後，肖蒙睡得太死打起來呼嚕，然後顧佳梁連拖帶拽把我拉進洗手間。

他冷着一張臉質問我：“你就非得要這樣嗎？”

我不耐煩地甩開他的手，反問：“我怎麽了？”

“你是這樣放浪的人嗎？随便跟個男的就可以約會？”他再次握住我的手腕，用很大力，咬着後槽牙問我。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我男朋友，他以為他是誰啊？

我冷哼一聲：“老子放不放浪跟你有毛線關系？老子跟誰約會，跟誰上床，關你鳥事！顧佳梁，你心理有問題你就去治病！不要亂發神經，管你爺爺的閑事！”

“你！”他氣得不行，一張臉焦成了黑炭，“你別忘了，我手裏……”

我就樂意看他生氣，嘴上更不饒人了：“顧佳梁，你別以為你拿着我的照片、視頻就要我對你言聽計從，你那是癡人發夢。條件是早就談好的，你不要跟我随便加碼。

“你非得要得寸進尺的話，就不要怪我跟你魚死網破。我脾氣可不好，你要敢違反約定，我也是什麽都做得出來！如果鬧得人盡皆知，我沒臉，你也別想好過！”

我并非故意刺激他，只是情緒積累到這裏，虛張聲勢的成分居多。話說出去我才開始後怕，畢竟我再怎麽瘋也不可能瘋得過他，而且我還沒有拿到實質性的證據來證明他的犯罪事實或精神問題。

“好，談好的條件是吧。”他把我推到牆邊，“我現在就有需要。”

我真是無了個大語，吵來吵去還是我吃虧。我找借口：“不行，這裏隔音不好，而且肖蒙就在外面睡覺，會被他發現。”

“只是接吻。”他退了一步。

接吻。現在這兩個字對我來說，已經是跟吃飯、喝水一樣沒有感情的動詞了。

他按住我親了很久，我由于極度不耐煩而閉上眼睛一動不動。直到我感覺到他手腳的動作，才睜開眼睛想要制止他。

他竟然拿出了手機，在錄視頻。

我氣急了，直接一口咬在他的舌頭上。他立即痛呼一聲往後躲，我撲上去搶他的手機。他閃避到了門邊，神色戒備，說：“你別過來啊！”

“你侵犯我肖像權！”

賤人就該被絞殺！我竟然又中了他的奸計！

“我不傳播，我只是自己欣賞。”他把剛剛錄的視頻展示給我看，“而且我們兩個的臉都很清楚，只是接吻而已，又不是別的什麽，有什麽不能拍的？”

“你經過我的同意了嗎？”我忍不住了，沖上去就要揍他。

我的拳頭還沒有落下去，他的手機屏幕亮起來。是來電顯示，來電人是“輔導員”。

“我能先接電話嗎？”他見我停住手，無奈地問。

我恨不得用眼刀把他剮了，揪住他的領口。

他卻當我是默認，接起了電話：“老師，嗯，是我，有什麽事嗎？……嗯，嗯，我知道，是我的錯，我不該打人。關至鵬他沒事就好，需要我再過去給他道歉嗎？檢讨書……我會寫的……嗯，好的，我現在過來。但我不太方便，可能需要半小時後才能到您辦公室，您稍微等一下……嗯，嗯，好的。”

輔導員應該是為了上午游泳課的事情找他，我聽到這裏便放開他的領口。

“我得先走了。”他看了看我，嘆了口氣，再次将手機屏幕展示出來，劃到剛剛拍攝的視頻，點了删除，“我錯了可以嗎？我剛剛只是覺得你的表情很好，我想記錄下來。下一次我會提前問你的意見，好不好？”

賤人！

他見我沒什麽反應，便又說：“以後再說吧，我現在真要走了。”他拉開門便準備要走，我叫住了他：“顧佳梁。”

他回過頭來。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麽表情，反正應該是不太好的表情，我說：“本來我想的是，我得跟你說一聲謝謝。雖然打人是你不對，但今天在游泳池你是在幫我出頭。可是現在我知道了，顧佳梁，你不配。”

顧佳梁愣了兩秒，竟笑了一下，走了。

我在洗手間把嘴巴擦幹淨才出去，肖蒙仍躺在沙發上呼呼大睡，屏幕裏的兩位男主的愛情完全沒有感染到他。

我坐下來繼續看，心裏卻亂得根本看不進去。

電影結束後我把肖蒙叫醒，解釋了一下顧佳梁被輔導員叫回學校的情況，然後我和肖蒙一起去吃晚飯。

我心不在焉，飯吃得不太開心。

肖蒙察覺到了我的低落，他安慰我說：“被迫出櫃也沒什麽，還能夠幫你篩選掉那些潛在的歧視者。道不同不相為謀，你只需要跟我們這些理解你的朋友玩就好。如果有人欺負你，我們幫你出頭。

“……如果你想要約會，我随時有空。雖然今天我不小心睡着了，但有在夢裏繼續陪着你的。”

他吐了吐舌頭，笑得還挺燦爛。

真不知道顧佳梁這個歹毒的賤人是中了什麽大獎，竟然會有這樣一個開陽光朗的朋友。